“追!”
在她身後,無論是離蕭然,還是一路護送他到聚仙樓的影子,皆是面色一沉,紛紛策馬揚鞭,迫身下的馬兒跑到更快些!
須臾,終至鳳鸞宮前,但馬匹吃痛,瘋了一樣的跑,即便赫連棠拼命的勒着繮繩,卻仍舊不見停勢!
顧不得許多,她腳下猛地一蹬馬鐙,隨即身形一提,直接從馬背上縱深跳下。
“小心!”
離蕭然見狀,面色一變,想都不曾多想,只見他同是腳下一蹬,隨即身形一縱,趕在赫連棠落地之前,穩穩的墊在她的身下!
“嗯——”
縱然赫連棠身形再輕,任她砸落腰身,離蕭然仍舊忍不住悶哼一聲!
“蕭然哥哥!”
剛剛聞訊趕到鳳鸞宮外,便見離蕭然爲赫連棠捨身墊背,虞秀致驚叫一聲,驀地加快腳步,如一隻彩蝶一般,快速朝着離蕭然飛奔而去。
“你沒事吧?”
自離蕭然身上起身,赫連棠緊捂自己摔痛的肩膀,蹙眉看着他。
“沒事!”
忍痛坐起身來,離蕭然伸手推了赫連棠一把:“趕快去救人!”
深深的,凝了他一眼,赫連棠微微頷首。徑自起身,她快步踏上臺階,朝着鳳鸞宮大殿而去。
“蕭然哥哥!”
美豔的笑臉上,滿是關切之意,虞秀致微喘着在離蕭然身側站定腳步,卻礙於身份,只能深深凝望着他,卻不能上前將他扶起。藏於袖中的手,死死的攥着,她紅脣輕蠕,終是啓脣問道:“你沒事吧?”
“有勞虞美人掛念,本王無礙!”
微一擡眸,看向正於身側垂眸深凝着自己的美麗容顏,離蕭然脣角輕勾,迎着虞秀致滿是擔心的瞳眸,他皺眉揉了揉自己一直隱隱作痛的後腰,自地上站起身來,轉身向上,亦朝着鳳鸞宮內走去。
“蕭然哥哥!”
黛眉微蹙,看着他不顧己身,兀自向上的身影,袁秀致忍不住再次輕喚一聲!
身形微滯,離蕭然轉身向後,於紅籠之下,有些無奈的對她蹙眉問道:“虞美人還是有事情麼?”
“沒……”怔怔的,凝着他於燈火闌珊下明暗不定的俊美容顏,袁秀致脣瓣輕撇:“你記得找太醫要些消腫化瘀的藥,如若不然,過了今晚一定會很疼!”
“美人多心了,本王真的沒事!”
眸色微暗,離蕭然對袁秀致無所謂的笑笑,隨即面色一正,快速轉身向上。
見他如此,虞秀致黛眉緊鎖,卻也只得無奈一嘆!
……
鳳鸞宮,寢殿之內。
赫連棠入殿之後,便立即行至袁修月榻前,爲她細細診脈!
低眉睨着袁修月慘白如紙的面龐,手下感覺到她命懸一線的脈像,赫連棠的臉色,不禁漸漸暗沉下來。
在此之間,離灝凌陰霾的視線,一直盯着她的動作,見她面色沉下,他不禁啞聲問道:“王嫂,月兒怎麼樣了?”
擡眸瞥了離灝凌一眼,卻破天荒的沒有去回他的話,赫連棠放下袁修月的手,轉頭問着跪在鳳棠前哭個不停的汀蘭:“可知皇后娘娘因何中毒?”
聞言,汀蘭呼吸一滯!
伸手以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她顫聲回道:“今夜娘娘以銀針鍼灸過後,腿便一直在疼,奴婢聽娘娘昏迷前曾說,是銀針有毒?”
“銀針?”
眉心一擰,赫連棠快速將袁修月溼漉漉的褲管彎起,待看到她腿上的那片黑紫之後,她心下一凜,對汀蘭急道:“銀針呢?”
“銀針在……”
微怔了怔,有些六神無主的左右看了看,汀蘭視線微轉,最終停落在不遠處正拿着銀針在火上烘烤的王太醫。
見衆人順着汀蘭的視線看向自己,王太醫老眉深皺,拿着袁修月早前所用的銀針,來到赫連棠身邊:“按理說銀針遇毒,便會發黑,但公主應該很清楚,這世間遇銀針而不黑的毒藥不在少數,而這根銀針上,便啐了不下七種!”
說話間,王太醫將手中在活上烘烤過後的銀針置於赫連棠的眼前。
“看來此人精通藥理!”
擡眸看過銀針上深淺不一的色澤,赫連棠冷冷一哂,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要知道,即便她在如何精通毒藥,如今單憑這幾根銀針,想要短時間內知道袁修月到底中了哪七種毒,根本不可能!
將赫連棠和王太醫的對話聽進耳中,離灝凌的視線,仍舊停留在袁修月腿上那塊巨大而猙獰的傷疤上。
此次,自她回宮之後,便一直不曾讓他看過她受傷的腿。
即便有時他想看,可她卻執意不許!
但是此刻,他看到了!
那塊橫橫在她右小腿上的巨大傷疤,是那樣的猙獰與醜陋,可……看在他眼裡,卻沒有絲毫嫌棄之意!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種感受,那便是……心疼!
他心疼她!
心疼她過去一年受過的苦,心疼她爲了這塊傷疤自慚形穢……
太多太多的情緒,於瞬間涌入腦海,他的臉色,漸漸變得比赫連棠的臉色還要難看!
“王嫂!”
竭力將心中的痛楚壓下,他垂眸看着赫連棠,俊美的臉上,彷彿凍了一層冰霜:“你手下不是沒有死人嗎?朕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把她救活!”
“咳咳咳……”
他話音剛落,鳳榻上原本昏迷的袁修月便因氣血不順,劇烈的咳嗽起來,瞳眸渙散的睜開雙眼,她眉心緊蹙着想要將胸口的燥熱壓下,卻終覺一股腥甜上涌,一股殷暗的鮮血自她喉間噴濺而出!
“月兒!”
不顧自己的龍袍上,被血跡浸染,離灝凌急忙上前,將她攬入懷中,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樣子,他的心彷彿被刀割一般,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神!
“凌……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慘白着一張臉,袁修月十分虛弱的微擡眼瞼,看着離灝凌一臉心疼的樣子,她苦笑了笑,並對他氣若游絲的伸出手來。
“月兒,我一定不會讓你!”顫抖着手,握住袁修月無力垂落的柔荑,他眸底不禁一陣溫熱。
“痛……”
腿上灼熱的痛彷彿蔓延到了全身,袁修月艱澀的閉了閉眼。
“月兒……”
恨不得替袁修月去痛,離灝凌緊握她的手對赫連棠怒吼一聲:“王嫂!快想辦法!”
“我耳朵又沒聾!”
耳中嗡嗡作響,赫連棠沒有自稱臣妾,只以我作答,便表明她的心情也很差,擡眸瞥了離灝凌一眼,她轉頭對王太醫道:“老頭兒,本宮可以幫皇后娘娘延命,但需與你借樣東西!”
聞言,王太醫脣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擡眸之間,見離灝凌正以足以凍死人的冰冷眼神凝視着自己,王太醫心疼不已的撇了撇嘴,“老夫只有一個選擇不是嗎?”
見王太醫如此,赫連棠的臉色不禁緩和了些,“多謝王太醫,日後本宮一定讓皇上加倍還你!”
“救人吧!”
垂眸不語,王太醫沉着老臉將手裡的銀針收起。
低眉又睨了袁修月一眼,赫連棠心下一沉,對離灝凌要求道:“臣妾要一盆熱水,一把快刀,一隻藥箱!”
聞言,離灝凌轉頭便要吩咐汀蘭準備,卻忽聞王太醫道:“老夫這裡有藥箱和快刀,皇上只准備熱水即可!”
語落,他轉身行至一邊,將自己來時揹着的藥箱提到鳳榻前。
低眉看了眼王太醫的藥箱,赫連棠眉心輕擰,轉頭看向離灝凌:“等會娘娘會很痛,臣妾怕皇上心下不忍,還請皇上暫時迴避!”
“朕哪裡也不去!”
直截了當的回了赫連煦,離灝凌緊擁着袁修月,一臉的堅決之色:“朕要陪着她!”
見她如此,袁修月不禁輕扯了扯脣,十分滿足的笑了!
一年前,她所求的,不就是他的心嗎?
如今,他對她珍重至此,若說那顆心還在司徒珍惜身上,她自己都不會相信!
“你們都出去!”
見她如此赫連棠,倒也不勉強,直接激昂寢殿裡的太醫、醫女們都遣了出去,她轉身打開王太醫的藥箱,從裡面取出需數個瓶瓶罐罐,然後又丟了一把薄如蟬翼的鋒刀,吩咐王太醫去火上烤,而後自己伸手將袁修月的褲管嘶啦一聲扯成了兩半!
待一切準備就緒,王太醫拿着燒紅的鋒刀重回鳳榻前,將之遞迴赫連棠手裡。
“你要幹什麼?”
看着赫連棠從藥箱裡取出許多幹淨的白布墊在袁修月腿下,離灝凌面色一冷,擡眸看向她手中的鋒刀。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但聽在赫連棠和王太醫耳中,卻透着無盡的極寒。
不曾回答離灝凌的問話,赫連棠凝眸看向袁修月:“如今時間緊迫,我不能等你用過麻醉散再下刀,待會兒會很痛,你咬住這個!”
“好!”
虛弱至此,難得還能扯出一絲笑來,袁修月微微啓脣。
將一塊白布塞到袁修月口中,赫連棠眉心輕皺,視線輕飄飄的掃過離灝凌,凝眉淺道:“臣妾知道,皇上舍不得皇后受罪,但今日要想要皇上活命,這活罪她便一定要受!”
說話間,她伸手撫過袁修月傷腿上的那塊黑紫,而後眉心一擰,狠心將鋒利的刀鋒,浸入袁修月的皮肉,咬脣向下豁開!
“啊——”
因腿上火辣辣的劇痛,忍不住嘶喊出聲,只一聲嘶喊,她口中的白布自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