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擡眸看着袁修月,汀蘭邊往前走,邊輕聲說道:“您今天真好看!”
聞言,袁修月娥眉微蹙:“你這話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倒也是好話,但若落到本宮身上,不覺有些諷刺嗎?”
“娘娘是真的好看!”
自從昨日,汀蘭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奴婢眼前的娘娘,遠山含黛,眸若桃櫻,是真的好看!”
“莫要貧嘴!”
含笑點頭,與汀蘭一起進入花廳,袁修月以下頷指了指桌上精緻美味的菜餚,輕咳一聲,道:“本宮餓了,趕緊與本宮佈菜去!”
“喏!”
笑着應聲,汀蘭扶他坐下,拿了公筷開始與袁修月佈菜。
看着眼前的菜色,袁修月忍不住嚥了咽口水,隨即拾起銀箸,夾了一箸子菜便要往嘴裡送!
但,尚不等她將菜餚塞進嘴裡,大殿外便傳來姬恆高亢嘹亮的唱報聲:“皇上駕到!”
聞聲,袁修月握着銀箸的手微微一頓,而她身邊的汀蘭,則是大驚之色,將手裡的公筷掉了地不說,還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
“慌什麼?”
擡眸瞥了汀蘭一眼,袁修月抿脣將手裡的銀箸擱在膳碟上,而後俯身提裙,自飯桌前起身。
恰逢此時,離灝凌進入花廳。
她脣角一勾,卻不曾擡眸,對離灝凌福身便是一禮:“臣妾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眸色微冷,低眉看着眼前對自己俯身行禮的女子,離灝凌有一瞬間,便認爲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但是他卻不得不在心中一再告誡自己,在獨孤辰入宮之時,她的王嫂便奉了他的命令,假扮袁修月!
是以,眼前的女子,理由應當的,是他的王嫂!
賢王妃——赫連棠!
念及此,他清冷一嘆,只隨意的瞥了袁修月一眼,便聲音微涼道:“王嫂免禮吧!”
“臣妾謝皇上!”
先抿脣,而後再笑,袁修月淡淡起身,於臉上蕩起一抹赫連棠式的笑:“皇上此時過來,該是剛下了早朝吧?可用過早膳?”
“朕沒胃口!”
冷眼睨了袁修月一眼,離灝凌落在她方纔坐的位子上,緊皺眉宇道:“王嫂該知道,朕此時來找你所爲何事吧?!”
“皇上此行,該是爲了皇后一事吧?”嘴角的笑,再次揚起,袁修月輕點了點頭,一臉巧笑的行至與離灝凌對桌的位子上坐下身來。
“王嫂一直都是聰明人!”
離灝凌冷然一笑,雙眸之中滿是陰鶩的看着對面的袁修月。
迎着他的鷹眸,袁修月心下微怔了怔,卻仍是一臉淡然的笑道:“皇上,你該知道,在你與皇后的事情上,臣妾一直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況且……昨日是臣妾將皇后送上稷山的!”
“朕當然知道!”
眸色微深,離灝凌緊蹙眉宇:“你既是一直都站在朕這一邊,便告訴朕她現在藏在哪兒?”
“她……”
深深的凝了離灝凌一眼,袁修月學着赫連棠的樣子無奈一嘆道:“今日一早,已然讓臣妾送出宮了!”
“什麼?”
神情一怔,旋即面色劇變,離灝凌自座位上霍然起身。
見他如此,袁修月微怔了怔,忙又一臉爲難的開口嘆道:“皇后的脾氣,皇上比誰都清楚,她想來說一不二,固執的緊,就如昨夜,她從山上下來,一定要央着臣妾送她出宮,要不然就取了汀蘭頭上的簪子,死命的往自己手上狠戳!”
聞言,離灝凌心下一痛!
微微側目,睨了眼一邊噤若寒蟬的汀蘭,他的視線自汀蘭的髮簪上徐徐掃過:“她傷的可厲害嗎?”
“還好!”
實在不忍見離灝凌爲己心傷的模樣,袁修月又是低眉一嘆:“臣妾知道她是皇上的心尖尖兒,哪敢讓她當真戳自己……”
離灝凌哂笑:“所以你就送她出了宮?”
“是!”
微揚眉梢,袁修月淡淡說道:“她與臣妾說,半年之後必定回來!”
“王嫂啊王嫂!”
臉上的冷笑,漸漸淡去,離灝凌的整張俊臉都沉了下去,沉吟半晌兒,他方纔開口問道:“你將她送去了哪裡?可是回聚仙樓了?”
“臣妾不知!”
再次垂眸,袁修月苦笑了下:“她只讓臣妾設法將她送出宮門,卻沒說要去哪裡!”
“你不知她去了哪裡,便敢送她出宮?”
心下怒氣,躍然於臉上,離灝凌眉色晦暗,置於桌上的手握得極緊!
睇着他緊握的拳,袁修月心下輕顫了顫,垂首回道:“她哪裡有什麼地方能去,無非是回聚仙樓了。”
“她若沒會聚仙樓呢?”
第一次自己的王嫂用如此冷漠的語氣說話,離灝凌儘量剋制自己的情緒,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冷哼一聲,終究拂袖而去!
不管她去了哪裡,他這回一定都要把她揪出來!
一定!
“臣妾恭送皇上!”
蹙眉目送離灝凌離去,袁修月嘴角微翹着,再次福下身去。
片刻之後,待花廳外一切恢復平靜,她菜施施然起身。
而此時,她身邊的汀蘭,卻因過度緊張,踉蹌了下身子,跌坐在地上。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看着眼前的汀蘭,又想起當初賢王妃在安國侯府選後時,自己與汀蘭易裝之時,汀蘭嚇得亡魂皆冒的樣子,袁修月不禁輕笑搖了搖頭!
“娘娘……”
聲音裡帶着哭腔,汀蘭臉色微白,哆嗦着脣道:“咱們這……這可是在欺君啊!”
聞言,袁修月輕輕攏眉,淡淡道:“汀蘭,你哪隻耳朵聽見本宮欺君了?”
聽她這話,汀蘭不禁怔了怔!
再次坐下身來,取了銀箸,袁修月輕道:“方纔可是皇上先稱本宮爲王嫂的,皇上是誰?他的話向來都是聖旨,又豈會有錯?想當然爾,我便只能接着他的話往下應了!”
“娘娘……”
怔怔的看着袁修月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汀蘭咂了咂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雖說,她家主子所說的道理有些胡攪蠻纏,但……也事實啊!
皇上來了之後,她家娘娘可是自稱臣妾的,是皇上先稱呼她爲王嫂的!
時候不長,袁修月的一頓早膳尚不曾用完,林盛便又一次進入了花廳,在袁修月身前恭了恭身,他輕聲稟道:“啓稟皇后娘娘,寧王殿下求見!”
“寧王?”
將手裡的銀箸擱好,袁修月脣角輕彎了彎:“讓他進來吧!”
“喏!”
輕應一聲,林盛恭身退下。
須臾,他再進來,身後所引之人,一身白衣,飄飄若仙,正是昨夜救了袁修月的離蕭然!
進入花廳,擡眼見袁修月正坐在桌前用膳,離蕭然彎脣一笑,對她淡淡恭身:“臣……離蕭然參見皇后娘娘!”
“寧王免禮!”
淡淡出聲,既不熱絡,也不生疏,袁修月對林盛擺了擺手,又對離蕭然擡了擡手,轉身對汀蘭道:“與殿下賜座!”
“是!”
福身應聲,汀蘭將膳桌前的椅子,向外搬了稍許,請離蕭然落座:“王爺……請!”
“有勞汀蘭姑娘了!”
眸色淡淡的,溫潤如初,離蕭然對汀蘭微微頷首,而後從容落座。擡眸之間,見袁修月一直淡笑着看着自己,他也跟着笑笑:“娘娘昨晚歇的可好?”
眉心微顰,袁修月苦笑了下:“尚算還好!”
輕攏水袖,提起茶壺同時斟茶兩杯,袁修月示意汀蘭將其中一杯端與離蕭然。
汀蘭會意,忙端了茶,轉身呈給離蕭然:“寧王殿下,請!”
“嗯!”
淡淡應聲,將視線將袁修月身上收回,離蕭然接過汀蘭手裡的茶盞,淺啜一口後,他面色含笑的對袁修月道:“今夜見娘娘一切無恙,臣也就放心了。”
聞言,尚不等袁修月開口,汀蘭便忍不住滿臉疑問的出聲問他:“王爺知道眼下在你身前的人是誰嗎?”
“還能是誰?”
脣角的笑,深沉幾許,離蕭然的視線,再次迴轉,與袁修月淡然的視線,於空中交匯糾纏:“賢王妃殿下,從來都喚本王爲王兄……”
聞言,袁修月眉心微蹙,心下不禁閃過幾分了然。
“難怪!”
雖深知赫連棠與離灝凌之間的稱謂和相處方式,卻對她與離蕭然之間的稱謂和相處方式不甚明瞭,暗道一聲難怪,袁修月看着離蕭然的眼神,不再似方纔一般淡然,而是蘊含着無盡的感激,“先生……昨夜之事,月兒在這裡多謝了!”
她總覺得,與他之間,若是說謝字,便有些遠了。
但昨晚的事,對於身爲女子的她而言,太過重要,若非他的幫助,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是以,這個謝,他當得!
而她,則必須要謝!
一個簡簡單單的謝字,從袁修月的口中說出,再聽到離蕭然耳中,總讓他有種無奈之感,迎着她清明的眸,他澀然一嘆道:“若娘娘果真想要謝我,便同我再下盤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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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等什麼?”
笑靨如花,對他的提議,絲毫不曾拒絕,袁修月對汀蘭微微點頭。
若獨孤辰要與她下棋,她會以自己不會爲由十分乾脆的拒絕,但離蕭然不同,他爲她做了太多太多,卻從不曾計較過讓她回報什麼,與其說他是她的先生,倒不如說他是她的知己!
人道是人爲知己者死!
只一盤棋罷了,她何樂而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