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錦看過去,唐斂換了一身純黑色的手工西裝,交疊着腿有些慵懶地坐在精緻的圓桌旁,優雅迷人,完美過頭的五官和身材本就足夠引人注目了,獨特的氣勢和冷硬的氣質更是吸引了餐廳裡不少女人的目光。
不過,他對面還坐着一名金髮女人,年輕漂亮,五官有着西方人的深邃和大氣。
金髮女人笑得優雅不失大氣,嘴裡說着什麼,唐斂則安靜的聽着,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對面的人。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但是卻沒有不耐煩。
然後不知道那女人說了什麼,唐斂嘴角翹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說了句什麼引得女人驚訝的捂住了嘴。
夏繁錦駐足看了幾秒鐘,扭頭走了。
唐斂拿起桌上的紅酒抿了一口,對面一頭金髮女人突然停下了,別有深意的笑了笑,“唐先生是走到哪裡都這麼引人注目嗎?連路過的美女都要停下來看你幾眼。”
她眼神有意向大堂中央的位置瞄了瞄。
唐斂沒有轉頭去看,只是挑了挑脣角,聲線低而沉穩,“那是我妻子。”
在金髮女人震驚之後,他餘光往夏繁錦站過的位置看過去,已經沒了人影。
又說了兩句話,唐斂纔在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她,“合作愉快,你的那份,明天我秘書會來取,我臨時有事先走了,慢用。”
夏繁錦查看了地圖之後發現這裡附近沒什麼特別的景點,只有一處購物中心,她就當散步似的往購物中心去。
走在米蘭燈光暗沉的街道上,夏繁錦雙手放在大衣衣兜裡,中腰毛衣剛好遮住腰,後來加上的圍巾包裹着纖細的脖子。
她發現自己走了一路也沒有心情看四周籠罩在夜幕下的景色,低着頭,腦海裡揮散不去的是唐斂曇花一現的笑。
夏繁錦真不知道自己是落入了什麼樣的怪圈,只要不提起唐斂,她就像能像從來沒跟他打過交道一樣,可只要有一絲一末的細節讓她想到了他,就很難短時間內將這個人從腦海裡摒除掉。
四周響起汽車開過的聲音,她低着頭看着地上,頓了頓腳步,然後又重新邁着步子往前,腳步很輕。
今天米蘭的天氣不錯,至少沒有下雨,晚上也並不像a市那樣溼寒。
到了購物中心,夏繁錦漫無目的的走走逛逛,她並沒有什麼必須要買的,沒一會兒突然想起離開前馮嘉娜讓她幫忙帶一隻prada的新款拎包。
夏繁錦四處的門店,環視了一圈後,看到了不遠處的品牌標誌。
剛走到店門前,還沒踏進去,並不擁擠的店裡,她看見了一前一後緊挨着的一男一女。
夏繁錦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要進去還是離開。
今天她在一場秀裡看見了楚萊,但是沒有打招呼,她不知道蕭潛也跟着一起來了。
店裡,楚萊看中了一款包,興奮的挽着蕭潛的手笑得雙眼彎成了月牙狀,然後又從展櫃上拿下來,問他好不好看。
楚萊穿着一件朋克風的皮衣,下面穿了一雙馬丁靴,一頭長卷發披在肩上,顯得俏皮可愛,更有她們這個年紀的激情。
夏繁錦明明比楚萊還要小一歲,看起來卻沒有她那麼青春有活力。
楚萊纏着問他好不好看的時候,蕭潛扯了扯嘴角,然後在她開心的轉身時捏了捏眉心,但還是一步兩步的跟着她逛。
是不是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無論她做什麼都能包容她,只要她開心就好。
看着裡面的兩個人,她纔想起她跟蕭潛逛街的時候少之又少,幾乎沒有出現過她開心的指着某樣東西問他好不好看的場景。
要麼是他忙,要麼是她後來進了娛樂圈,不方便一起逛街。
少有的幾次都是他看中了,直接問她喜歡嗎,如果她點頭,他就買來送她,她搖頭,兩人就攜手離開。
想起以前的事,夏繁錦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儘管他們之間關係破裂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在夏繁錦下定決心進去的時候,楚萊和蕭潛雙雙望向了她。
前者臉上的笑淡了下來,手緊緊攥着後者的手臂,抿着脣沒有說話,看向夏繁錦時卻帶着敵意,但是比她們第一次相見時收斂得多了。
夏繁錦還並不能在看到蕭潛的時候做到無動於衷,想起一些事的時候,心還是會鈍鈍的疼。
而且,即使她很想忘了她和蕭潛曾經的一切,也還是擰不過心和記憶的慣性,她想起了《東邪西毒》裡的一句話:有些事情你越想忘記,就記得越牢。
所以她不需要刻意躲避,刻意遺忘,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解藥。
夏繁錦眼神沒有在兩人身上做停留,徑直進了店,在展櫃上拿下了馮嘉娜要的那款包,然後到收銀臺刷卡付錢。
直到出了商場,夏繁錦纔有些失神,望了望被墨色浸染的夜空,像是一張巨大的黑色幕布將整個天際籠罩,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個路口時,看見街邊有一個街頭藝人正抱着吉他彈奏,他穿着一條寬大的、洗得發白的大腳牛仔褲,條紋襯衫外面穿着一件棕色的夾克,一頭棕色的頭髮長至肩膀,非常典型的街頭藝人的形象。
他的聲音醇厚好聽,帶着淡淡的沙啞,但是咬音卻不怎麼準,她聽了好久才從歌詞聽出來這是她聽過的一首英文歌。
撥動琴絃的時候,他唱着
只有在已然放手後纔始知那是真愛。
他看見了站在一兩米外的夏繁錦,一邊唱着,一邊朝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或許是因爲唱得並不是很好的原因,他的琴盒裡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張小幣值紙幣和硬幣。
夏繁錦從錢包裡拿了一張10歐元的紙幣放在他的琴盒裡,然後笑着對他說:“加油,唱得很棒。”
他大方的笑着說謝謝,然後又說:“你是第一個說我唱得好的人。”
他的語氣很輕快,並沒有因爲琴盒裡的錢少感到沮喪,也沒有因爲自己的唱功感到苦惱。
夏繁錦聽着他這句話鼻尖卻有點泛酸。
“你會得到更多人的讚賞。”夏繁錦說完朝他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走到半路,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一聲,夏繁錦纔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晚飯。
往前一段距離有一家甜品店,夏繁錦在櫥窗裡看見了一塊做工非常漂亮的櫻桃蛋糕,於是買了一個回去。
一走進酒店,頓時感覺溫暖了不少。
夏繁錦站在電梯前,沒過幾秒鐘,身旁多了一個人。
夏繁錦一怔,餘光看見了黑色大衣布料,熟悉的味道里除了淡淡的菸草香還夾雜了清冽的氣息,和她身上一樣散發着涼意。
難道他也是剛從外面回來?
幹什麼去了?和那名金髮女人約會嗎?
看他們好像聊得很不錯的樣子。
夏繁錦擺正自己的視線,不再去看他,看着電梯門裡他的身形時,完全無視。
唐斂看着換下高跟鞋,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女人,小臉上表情淡淡的,從他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她側臉柔和的線條,小巧的鼻尖因爲冷風凍得有些紅。
他側過頭,看了目不斜視的她一眼,綠色的大衣有些寬鬆,較長的袖口遮去了她半個手背,纖巧的手裡一手拎着包和購物袋,一手拎着個裝了蛋糕的盒子。
視線在蛋糕上停留了兩秒,他擺正了臉,視線看着電梯門上她的臉。
低沉的聲音,說:“大晚上吃蛋糕也不怕長胖。”
夏繁錦沒有說話,表情淡淡的,眼神也淡淡的。
見她不理自己,唐斂瞬間臉有點黑,對她直接性無視自己這件事很不悅,語氣往下沉了些,“你瞎了嗎?看不見我還是聽不見我說話?”
夏繁錦聞言抿了抿脣,把自己掛在v領毛衣上當裝飾的反光黑超架在了鼻樑上,然後轉頭看了他一眼。
唐斂在她那副反光鏡片裡看見了自己被光線扭曲的臉,臉黑完了。
看着遲遲未開的電梯門,夏繁錦忍不住又伸出空餘的手指按了按上樓鍵。
可電梯卻很不給面子的一直停在11樓。
夏繁錦戴上了墨鏡纔敢露出有些飄忽慌張的眼神,唐斂那迫人的氣勢籠罩着她,她簡直走樓梯的心都有了。
看到電梯終於在往下降的時候,夏繁錦心裡剛鬆了鬆,一隻手就貼上了她握着蛋糕的的手,手背貼着她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
夏繁錦剛有了鬆懈的神經又瞬間緊繃起來,手就像被鋼絲圈住了,動也無法動。
唐斂似乎不滿足這樣簡簡單單的貼合,動了動手指,從她手腕滑過,張開五指就要握住她蜷曲着的手。
夏繁錦被唐斂得寸進尺的行爲逼急了,一邊抽離自己自己的手,往旁邊走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一邊說:“你幹什麼?”
那語氣和那露在黑超外面皺起的眉毛,想要表達明顯就是:大庭廣衆之下你幹嘛?我認識你嗎?
唐斂深黑的瞳仁注視着她,瞳孔微縮,語氣夾雜着身居高位的施令者的逼迫,也有低斥小孩子一樣的口吻,“耍什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