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斂又恢復了那副淡漠陰沉的模樣,彷彿昨晚的幾乎失控的粗暴和狂虐都是夏繁錦一個人的幻覺。
“我想聽什麼答案你都會說?”唐斂眼中的寒意,如同浮光掠影,一閃而過,有即刻再次閃現。
“不會。”
夏繁錦很自然的回答,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而唐斂也是因爲這短短兩個字燃了怒火。
“你想先吃飯還是先吃藥?”夏繁錦本來正要打開食盒,又突然想起在門外聽見的兩個護士的談話,便問了他。
“不吃。”唐斂打開電視,不停的摁遙控器切臺,屏幕閃爍得讓人眼花。
“你跟誰置氣呢?”
夏繁錦有點無奈,本來她想只有有關唐斂的事她什麼都不再管的,明知道,管下去就一發不可收拾,就像昨晚一樣,不受自己的理智所控制。
卻因爲想到他沒有一個可以照顧他的人而心軟了。
其實她也有假裝無所謂的想過,再不濟他有餘音媤可以照顧他啊。
最後腦中再一浮現出昨晚的場景,他整隻手臂被鮮血濡溼,還有蒼白的臉色,脣角獸性般的猩紅笑意……
她就不由自主的拿出食盒給他裝好了飯菜。
“你管不着。”唐斂刷的將遙控往旁邊一扔,在柔軟的牀上,遙控器被扔的在空中彈了起來。
夏繁錦突然煩躁之極,冷冷的說:“我來這兒給你送飯不是來看你臉色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受虐體質,明知唐斂是什麼尿性,她偏偏還要湊上來給他當槍靶似的打,好似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算了,你愛吃不吃,我也懶得犯賤跟你在這兒耗。”
夏繁錦脣角一勾,眼神如他冰冷的瞟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唐斂拔高了聲度的低吼驟然在身後響起:“飯都送來了你走哪兒去!讓我用一隻手抓嗎?”
夏繁錦真是不知道誰給他自信來使喚她的,她冷着臉一轉身,沒想到唐斂臉色比她還黑,因爲薄脣緊抿,兩側的棱角也異常的凸顯,額頭的青筋若隱若現,活脫脫一暴怒的野獸。
“我看你精神挺好的,還真是不像一隻手都不能動了的人。”
唐斂緊抿着脣沒有說話,就這麼死死的盯着她,夏繁錦卻沒什麼反應。
最終繃不住的還是唐斂,皺着眉瞥了她一眼,“餵飯。”
夏繁錦看了一眼他頤指氣使的模樣,特別想把飯菜打開,一盤子扣在他腦門兒上。自己肯定是見了鬼了,纔會跑到這兒來。
她動了動喉嚨,這纔將保溫的食盒打開,將可收縮的飯桌展開,把菜給他一一擺好。
唐斂穿着醫院的病服,奈何身材好,顏好,以往她穿着總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他穿着就一場的合身。
“吃吧。”
夏繁錦將筷子遞給他。
唐斂上下瞟了她兩眼,一副不情不願皺着眉頭的樣子,“我怎麼吃?”
“你不是有一隻手好的嗎?”夏繁錦蹙眉。
唐斂臉色一沉,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筷子,用力戳到飯碗裡,盛飯的碗溜出了好一段距離,唐斂理所當然的告訴她:“看到沒,碗要跑。”
她敢保證唐斂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惡霸無賴的屬性簡直暴露無異,她就好奇了,他以前怎麼就僞裝得那麼好,一副正正經經人模人樣道貌岸然的樣子。
“那你想怎樣?”夏繁錦太陽穴突突的跳着,整個人說不出來的無奈和無力。
“把碗扶好唐斂指揮着她。
夏繁錦照做了,把碗給他扶着,然後就這麼看着他慢條斯理吃西餐一樣吃着她帶來的飯菜,夏繁錦心中無語的冷笑,還果真是正正經經人模人樣。
“味道不錯,不是你做的吃到一半,唐斂開始點評她的菜。
夏繁錦愣了愣,語氣輕描淡寫,“……不是。”
“誰做的?”
“外面買的。”
唐斂面不改色,只是拿筷子的手微不可絕的頓了頓。
相處了這麼久,兩個人也將對方的說話習慣和小動作中透露的心理活動摸得一清二楚,唐斂一聽她篤定清淡的回答前,停頓的那一秒鐘,又看到她悄然用拇指掐了掐食指的動作,就知道夏繁錦在說謊。
至於爲什麼說謊,很簡單,就是有事不想讓他知道而已。
聽人說,她又搬家了,嗯,和顧婉一起。
只是他什麼都沒說,深邃立體的五官掛着淡漠的顏色。
唐斂吃完飯,將筷子一擱,看了一眼夏繁錦,“紙巾。”
夏繁錦剛擡起來要收拾碗筷的手一頓,在他深不見底的注視下,抽了張紙巾遞給他。
而他竟然沒有接,淡淡然說了二字:“手痠。”
夏繁錦忍無可忍,冷笑了一聲,“看來你是娛樂基本靠右手吧!”
“沒你也只能這樣了。”
唐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一片濃濃的,無法捉摸的情緒。
夏繁錦臉色一紅,彆扭的皺了皺眉,她竟然不知不覺又將自己推進了坑裡,她不過是低估了唐斂的黃暴和不要臉程度而已。
見她愣着臉色微紅,雖然覺得好笑,唐斂還是涼涼的催促:“快點,杵在那兒幹什麼?”
夏繁錦轉頭瞪了他一眼,用手中的紙巾擦乾淨了他的嘴,剛要抽手扔紙巾的時候,她一個沒注意,唐斂竟然將頭往前傾了傾,就這樣貼在了她的手背上。
夏繁錦一個機靈,腦回路慢了半拍,唐斂驟然退開之後,她才如同觸電般將自己的手收回。
唐斂一改之前的霸道暴躁,直直的,淡笑着看着夏繁錦的反應。
夏繁錦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抨擊着新房的***,而她的思緒又是如此紛亂。
她愣愣了半晌,將紙巾扔進垃圾桶後,低垂着眉眼,一語不發的收拾着碗筷和食盒。
而本來饒有興致的唐斂卻因爲夏繁錦淡漠得沒有任何反應的行爲,沉了臉。
“說話。”
他一把攥住了夏繁錦的手腕,溫暖乾燥的觸感,讓夏繁錦本能的就想要逃開,這是一種逃避勝於排斥的感覺。
總之,她還是生生的忍住了。
她勾了勾脣,“你想讓我說什麼?”杏眼中彷彿一潭平靜的春水,無波無瀾,正如同平日裡唐斂眼中的深沉,根本無法從中深窺出什麼。
唐斂握着她的手緊了緊,“隨便說什麼都行。”
她挽脣一笑,響了半晌,才擡起頭看着唐斂,“你真的要我說嗎?”
唐斂握着她的手,緩緩的鬆開了些,他眼神微動,忽然覺得,他做了一個並不好的決定,因爲她接下來要說的,可能並不是他喜歡聽的。
她的聲音平緩而清淺,“其實,我覺得昨晚的我,挺蠢的,如同現在的我。”
因爲,她本不用去,早就有所察覺,唐斂不會給她離婚協議書,而且,沒有她,他的傷說不定也沒這麼嚴重,就算是出了事,林澤秦和杜逸笙也能把她送醫院,說不定還有餘音媤的細心照顧,也輪不到他們倆在這兒互相折磨。
總的來說,不過是他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而她卻當成了一回事,便亂了,理智再也不受自己控制,她真的覺得自己這樣挺蠢的,無異於是在自己提醒自己,你忘不了他,不過都是你自欺欺人而已,他出了事,你比他自己都還要在乎。
“如果我們是情人的話,我應該對你說的是:我們分手吧,如果是夫妻,我應該說:離婚吧,”她有些失力,微微的垂了頭,脣角始終噙着那抹笑,“我承認我愛你,我短時間內忘不了你,可時間是一劑良藥,它可以治癒我。你知道,我們之間,就像破碎的鏡子,修補不好,即使是強行將它黏上,也是斑駁累累。其實我不懂你,我可能也無法在一段感情中做到無私,能夠毫無保留的用自己的一切去換取你的有所保留。所以,與其這樣,我寧願選擇用時間淡化一切。”
在愛情中,愛得深的一方,註定也比另一方傷得深。感情最是神奇,它能讓人感受到**無法企及的難受。
又從腦海,從心底,蔓延至**,纔會感到鮮活的心臟傳來痛意。
唐斂露出了自嘲的一笑,她不過是不相信他愛她而已。
夏繁錦,從什麼時候,你開始用肉眼看我了?
他,怒不可遏。
猛然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入懷中,他動作敏捷,卻很顧忌,害怕傷了他們的孩子,他一直都很小心。
只有在吻着她的時候,他恨不得用盡全部的狠,來懲罰她說出的每個字。
夏繁錦跌坐在他腿上,他一手扳着自己的腦袋,用力禁錮着,她大驚失色的去推開他,他還是彷如鐵牆般困住了她。
夏繁錦心如死灰,只盼着讓人撓心抓肺的接觸快點接觸,她閉上眼,咬住了他的舌尖,在他一愣之間,猛地從他脣齒之間退出。
他又要欺身而下,夏繁錦反應極大的去推搡拍打了他的肩。
突然,他傳來了一聲悶哼。
夏繁錦大驚,她竟然忘了他的傷,下手也不知輕重起來。
“你怎樣了?”她神色焦急就要去查看他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