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衫仙翁喜無恙,袖劍近到城南亭。
眼前俗子敗人意,安得與翁同醉醒。
宋陸游
且說白牡丹被呂洞賓打了一掌,臉上留下了紅紅的手掌印。這掌印慢慢地由紅變黑,白牡丹的那張秀臉變得一半黑、一半白,再也沒有人找她彈琴唱曲了。過了兩天,呂洞賓又領着隨從來到酒樓。酒樓掌櫃見闊少爺又來了,慌忙出來迎接:“客官裡面坐,今日要哪個陪你唱一曲?”呂洞賓道:“哪個都不要,就要白牡丹!”
酒樓掌櫃一聽,心中暗喜,忙讓人把白牡丹叫了出來。呂洞賓看到白牡丹那個可憐相,不禁也覺得好笑。他看了白牡丹一眼,然後對酒樓掌櫃說道:“白牡丹還欠你多少銀子,我替她還了讓她回家如何?”這掌櫃聽罷,滿心歡喜地說道:“不多,就剩一百兩銀子了。你若替她還了,現在你就領她走。”
呂洞賓讓隨從取出一百兩銀子交與掌櫃,然後對白牡丹說道:“走吧!”白牡丹有所遲疑,呂洞賓又說道:“姑娘莫怕,張公子在外面等你呢,你現在可以回家過自己的日子了。”白牡丹聞言,轉憂爲喜,忙向呂洞賓施禮說道:“多謝這位少爺。”
呂洞賓把白牡丹贖回去後,晚上又把鳳凰樓的錢財洗劫一空,次日全部交給了白牡丹。呂洞賓臨走,又向白牡丹臉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白牡丹臉上的手掌印立即蕩然無存,她那張臉又變回了昔日那白裡透紅的俏模樣。不久,白牡丹與張秀喜結良緣。
白牡丹與張秀成婚後,日子過的紅紅火火。不幾年白牡丹又生了一個胖兒子,小兩口整天樂得合不攏嘴,日子過得更起勁。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該着白牡丹多災多難,好日子剛剛過了不到五年,不料張秀暴病而死,白牡丹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拉扯着小兒子。兒子剛剛長到十歲,又生天花發燒不退,到處求醫問藥也無濟於事,兒子又眼睜睜地死去了。白牡丹剛剛三十歲就變得孤苦無依,皺紋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臉,臉上也變得暗淡無光。哀傷困擾着她那一再受傷的心,她對人生失去了信心,她絕望了!
呂洞賓這日又想起了白牡丹,他飛身來到岳陽,卻見白牡丹生不如死,境況悽慘,於是又生憐憫之心,他駕起祥雲來到西天瑤池去見王母娘娘。
呂洞賓向王母娘娘述說了牡丹仙子在人間的不幸遭遇,王母娘娘卻道:“這回她該知道了,人間並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樣美好。”呂洞賓道:“娘娘說的極是!不如現在召她回來。”王母說道:“誰知她現在是否回心轉意了呢?”呂洞賓忙道:“不如我去試探一下,如若她已回心轉意,我就度她回來。”王母取出一粒仙丹,然後說道:“這是醒神丹,她如吃了就可回憶起生前之事。”呂洞賓接過仙丹,說聲:“謝謝娘娘。”便飛身而去。
呂洞賓來到白牡丹家,他先在外面敲了一下門,就聽裡面有個女子有氣無力地問道:“誰啊?”呂洞賓道:“貧道遠路而來,想借個方便,找口水喝。”那女子說道:“你進來吧。”呂洞賓走進院來,那女子站在院子裡,面無表情地對呂洞賓說道:“你且在此稍等,我爲你倒水去。”說着那女子便走進屋裡去倒水。
這女子就是白牡丹。等她端着水走出房來,呂洞賓笑着對她說道:“牡丹仙子別來無恙啊?”白牡丹端着水站在那裡愣住了,她看看院內再沒有別人,疑惑地問道:“你在和誰說話?”呂洞賓依舊笑着,看着白牡丹說道:“牡丹,牡丹仙子,我在和你說話啊!”白牡丹不解地說道:“你爲何這樣叫我?”
呂洞賓哈哈一笑,然後神秘地問道:“你可還認得我?”白牡丹搖搖頭:“我不曾見過你,如何認得你?”呂洞賓道:“那,這個你可認得?”說着搖身一變,變作了那個把她從酒樓裡贖回來的闊少爺的模樣。白牡丹一見大吃一驚,端着的水杯也掉落在地,等她醒過神來,連忙跪地拜道:“原來是恩人來了,是神仙來了。”呂洞賓笑道:“假的你認得,真的你倒不認得了?”白牡丹又被呂洞賓說糊塗了,她疑惑地看着呂洞賓,呂洞賓又變回原來的模樣,然後說道:“牡丹仙子快起來,我是呂洞賓,我們是老朋友了。”
白牡丹越發糊塗了,她沒有站起來,依舊跪在那裡驚奇地看着呂洞賓說道:“呂洞賓?神仙呂洞賓?”呂洞賓上前扶起白牡丹,對白牡丹說道:“我是呂洞賓,你就是西天王母娘娘那裡的牡丹仙子。”白牡丹半信半疑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呂洞賓說道:“當然是真的!因爲當初你有了思凡之心,於是便下凡來到人間。王母娘娘想你了,讓我來看看你。”白牡丹仍是半信半疑地看着呂洞賓,然後搖搖頭說道:“你是好心,不過也用不着這樣來勸慰我。我若是什麼牡丹仙子,怎會落到這個地步?”
呂洞賓拿出醒神丹,在白牡丹面前晃了晃說道:“這是王母娘娘給你的醒神丹,你若是厭煩了人世,你將它吃下,這樣你就可想起以前的事了。”白牡丹接過醒神丹,一口將其吞下。
白牡丹吃下醒神丹後“撲騰”一聲摔倒在地,牡丹仙子卻站了起來。呂洞賓笑着說道:“牡丹仙子,這下你可認得我了?”牡丹仙子看着呂洞賓說道:“我怎會不認得你?這人間可真是太苦了!”呂洞賓道:“既如此,我們回西天瑤池吧?”牡丹仙子道:“好,走吧。”呂洞賓又指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白牡丹,對牡丹仙子道:“你若走了,她可就死了!”牡丹仙子道:“也只好如此了。”
呂洞賓和牡丹仙子駕起祥雲飛上藍天,牡丹仙子又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肉身,問呂洞賓道:“當初你們成仙也都是把肉身棄了麼?”呂洞賓道:“當初我可是十年苦煉才煉得純陽之神,然後再把陽神和肉身在一起煉而復煉,將二者合二爲一,才得大道。如今你若是捨不得你的肉身,你還可以回去,我授你煉虛合道之法,你也可將你的肉身和你的真身合二爲一,不過這要需要一段時日。”牡丹仙子道:“罷了,我再也不回去了。”
牡丹仙子又對呂洞賓道:“你害我不淺!當初你對我說:人世間多麼多麼美好。我是聽信了你的話,纔會遭此劫難。”呂洞賓笑道:“你當感謝我!你若不聽我的話,你就不會有這般豐富多彩的人生經歷,也就不知道人世間既有歡樂,也有苦難,你說不是麼?”牡丹仙子點點頭說道:“那倒也是。”
這日七仙一同下界雲遊到了廬山,何仙姑道:“這兒奇山異水,勝過仙境,純陽子在這兒修煉,怎能不成道得仙?”藍采和道:“他遊遍千山萬水,還能不選個好去處?”呂洞賓道:“我等聚齊不易,何不在此痛飲幾杯?”何仙姑立即響應:“純陽子說得對,我等在人間聚齊更是不易,理當有酒。”衆仙皆道:“言之有理。”
藍采和晃一晃花籃,說聲“來了”,花籃裡就裝滿了各色果品。鐵柺李晃晃葫蘆道:“我這兒有酒。”藍采和又從花籃裡掏出金盞七個,衆仙開飲。
酒過三巡,張果老說道:“我見仙姑近來棋藝大有長進,老夫欲與汝切磋兩盤,如何?”何仙姑道:“有何不可?不過你要手下留情。”
鍾離權將寶扇放在地上,把寶扇變作棋盤。張果老和何仙姑開始對陣,呂洞賓幫何仙姑支招,鐵柺李爲張果老助陣,鍾離權、藍采和和韓湘子一旁看熱鬧,一邊看一邊評論,不停地說着:“好棋”、“臭棋”。一盤棋下來,張果老負於何仙姑。
張果老對呂洞賓道:“這盤不算,觀棋不語真君子,汝等只管看,不得說,看我如何贏她。”鍾離權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便輸了,有何過意不去?”鐵柺李對呂洞賓道:“你且讓他二人單打獨鬥,我們喝酒。”呂洞賓點頭道:“好!”
張果老與何仙姑又擺上一盤,衆仙坐在一旁飲酒,海闊天空地談天說地,竟連棋盤看也不看一眼。
張果老又輸一局,呂洞賓斜眼看了看棋說道:“這回怎說來着?”張果老笑道:“仙姑棋藝不可同日而語。”何仙姑也笑着對張果老道:“前輩心不在棋上。”
呂洞賓起身對張果老道:“你去陪他們喝酒,看我的。”張果老起身讓出地方道:“你也未必能行。”
呂洞賓與何仙姑廝殺一陣,竟也敗陣而終,呂洞賓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何仙姑道:“承讓。”
張果老對呂洞賓道:“我說來着,你也未必能行。哎,適才你怎說來着?莫非你說和穀子下不過你?”鍾離權道:“老魔頭在挑唆些什麼?”
呂洞賓笑道:“我再和仙姑下一局,你等也莫說話。”於是又與仙姑再戰,此局贏了仙姑。
鐵柺李道:“此兩局未見勝負,當再下一局,以決雌雄。”張果老道:“此言甚是。”又對仙姑道:“再贏他一局,讓他心服口服。”
兩仙又把棋子擺好,何仙姑開棋。鍾離權對韓湘子說道:“他們下棋,我們喝酒,你爲我們吹一曲助興。”於是韓湘子拿簫在手,吹起了悅耳動聽的“梅花引”。
在水天一色的洞庭湖畔,巍峨矗立着一個風月無邊的岳陽樓。范仲淹曾贊曰:“在洞庭一湖,銜遠山,吞長江,浩浩蕩蕩,橫無際涯,朝輝夕陰,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
這日呂洞賓又云游到了岳陽,他在岳陽樓遊玩了一番,擡頭見岳陽樓旁有一酒肆,看看天色將晚,便信步向酒肆走去。走到酒肆樓前,呂洞賓見此樓妖氣甚重,心想:“此地必有妖孽作怪,我且去看個究竟。”想着下意思地摸摸寶劍。
呂洞賓進了酒肆,便向店家要酒。店家見是一個窮道士,怕其無錢賴賬,於是說道:“客官,你來晚了,酒沒有了。”呂洞賓生氣地說道:“你開着酒館,怎敢說沒酒了?”店家無奈地說道:“酒是有,但不知你拿什麼付賬?”呂洞賓道:“你當貧道無錢!放心吧,貧道短不了你的酒錢。”店家道:“酒有的是,只怕你喝醉了下不了樓。”呂洞賓道:“休羅嗦,快去拿酒!”
店家把酒拿來,呂洞賓不多時就喝個精光。喝完又招呼店家拿酒,店家道:“你先把酒錢付了,我再與你拿酒。”呂洞賓聽罷,從兜裡掏出一錠墨來說道:“你說的也是,與你這一錠墨,便當二百文錢的酒。”店家道:“笑煞我了,你這墨有什麼好處,哪值這麼多的錢?再說這墨與我又有何用?”呂洞賓道:“我這墨非同小可,乃是仙家用黑心人之血調配成的,寫了字畫掛於堂上,就可鎮宅避邪,如此便當二百文錢也不多。”
店家打量了一下呂洞賓,搖搖頭說道:“你這道人,休拿大話唬人。”呂洞賓道:“怎的,以墨換酒,你也不要?”店家道:“罷了,你是個出家人,就當我行好積福吧,我留下這墨寫賬,再給你打二百文錢的酒。”
店家打來酒,呂洞賓接着喝,不多時便有了醉意。店家對呂洞賓道:“老師傅,自己喝不了,拿回去給你的道伴一起喝。”呂洞賓道:“你說的也是。你看着,我請幾個道伴來。”於是便比比劃劃地說道:“疾!你來,你來,你也來!一個舞者,一個歌者,一個把盞者,直喝的盡醉方歸。”
店家見狀說道:“這道長果然是醉了!”呂洞賓又甩動手臂,拂動袍袖道:“莫歌了,莫舞了,來,要喝個盡醉方歸。”店家又道:“我說你喝不了,拿回去給你的道伴喝。誰知你這等貪杯,竟獨自喝成這樣?”呂洞賓道:“我不曾獨自喝,他們都來了,在和我一起喝。”
店家環顧四周:“在哪裡?”呂洞賓道:“在和我喝酒呢,你看不見。”店家忙道:“道長莫嚇唬我。這店裡本來就鬧鬼,夜裡沒人敢住的!”
呂洞賓趴在了桌子上,嘟嘟囔囔地說道:“我是醉了,還是困了?我要睡了。”說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店家忙上前推晃着呂洞賓:“道長快醒醒,天晚了,我們要關店了,你快起來走吧。”不多時店裡的人都走了過來,你推我搖地說道:“你且快醒醒,這店裡半夜有妖精。你若不走,妖精來了吃了你可怪不得我們。”任憑店家怎麼搖,呂洞賓就是不醒,店家無奈,只好關店走人。
呂洞賓睡至半夜,忽有一人上前拜道:“小聖乃城南一老樹精,懇請上仙收小聖爲徒,授我金丹大道。”呂洞賓起身道:“我說這兒有妖怪,原來是你在這兒作祟。”老樹精道:“小聖冤枉,那作祟的是杜康廟前的一株白梅花。他貪酒,常到這兒來偷酒喝,我上樓是爲了防着他害人。”
呂洞賓問道:“他是如何偷酒喝的?”老樹精道:“也不過到這兒聞聞酒味兒。不過他嚇人,他把這兒的人給嚇得要死要活的,故此我常來這兒看着他。剛纔上樓,我覺得心生懼怕,正納悶間,卻見上仙在此,故此來拜,求上仙授我仙道。”呂洞賓道:“你乃土木之物,未得人身,難成仙道。我需先叫你做人,後教你成仙。着你往下方岳陽樓下的郭家投胎去吧,你將生個男兒身。”
老樹精道:“男兒身女兒身都不打緊,只是小聖怕到了人世迷惑本性,不知修道的好處。”呂洞賓道:“放心去吧,三十年後,我再來度你。”老樹精又道:“只怕上仙走了,我也投胎去了,那白梅花又來害人,莫不如也讓他投胎去?”呂洞賓道:“着那梅花精前往趙家託生爲女身。”老樹精跪地又拜道:“多謝上仙點化。”呂洞賓一揚手說道:“去吧。”
呂洞賓這日又想起了老樹精和梅花精,便想去看看他們各自投胎後的境況,於是又飛身來到了岳陽樓下,恰逢這天是嶽州府方太守六十大壽的日子。嶽州城內車水馬龍,張燈結綵,岳陽樓上披紅掛綠,岳陽樓下前來祝壽的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這方太守爲官不正,平日裡即愛貪財受賄,收刮民脂民膏。這日他趁慶壽更是大擺排場,派人邀遍屬下官吏、四方名士和大小財主。
壽筵上擺的都是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可樓外的老百姓卻個個餐無着落、面黃飢瘦。呂洞賓見此心生不快,便想戲弄方太守一番,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來壽筵上的兩壺酒,一手拿着一個咕嚕咕嚕地一陣猛喝。
他剛喝完,方太守儀仗列隊、鳴鑼開道,威風凜凜地向着岳陽樓開來。呂洞賓見方太守前呼後擁地來了,就搖搖晃晃地向路上走去,走到路中間便仰臥在地,呼呼睡去。
方太守的隊伍正浩浩蕩蕩地向岳陽樓開進,忽見一個身穿道袍,喝得酩酊大醉的大漢倒在地上擋住了去路。方太守大發雷霆,命守吏將醉漢拿下問罪。呂洞賓卻嘟嘟囔囔地說道:“等我睡醒了再說吧。”太守怒喝道:“把他綁了,關起來!”太守話音未落,呂洞賓卻不見了蹤影,並留下一個帖子飄落在地上,撿起一看,就見上面寫道:
道我醉來真個醉,不知愁來怎生愁?
相逢何處不相識,卻駕白雲歸去休。
方太守見狀只得作罷,命人繼續前行。
方太守來到岳陽樓,壽筵不多時便開始了。岳陽樓上鼓樂齊鳴、笙簫悠揚,筵席裡划拳猜令、推杯換盞。方太守一時興起,讓人擺出文房四寶,請客人們題詩賦句。
這時呂洞賓又來到岳陽樓下,他又從方太守那裡鼓搗出一些酒來,拿着個酒葫蘆在岳陽樓下逢人便敬。岳陽樓下本來就有很多前來看熱鬧的人,呂洞賓在那裡一折騰,又招來更多的平民百姓前往湊趣。
呂洞賓酒葫蘆裡的酒就是倒不完,衆人見了甚覺奇怪,他還領着衆人在哪裡席地而坐,猜謎行令,也是熱鬧非凡。
方太守見樓下大呼小叫、亂哄哄的,忙命人下去察看。有人回報說:“是剛纔走脫的那個醉漢,正在樓下邀集平民百姓猜謎飲酒。”
方太守一聽又是那個醉漢,心想此人定是一個奇士異人,詩也寫的不俗,本想請他上來飲酒作詩,但又聽說他正與平民百姓席地飲酒,又覺得在這麼多客人面前與這種人交往有失體面,只好由他去了。
且說前來祝壽的客人們正在那裡題詩賦句,大家推來推去。這時有一人想恭維一個名叫賈百萬的大財主,於是說道:“賈員外,你是財高八斗,家儲萬金啊!”又有人附和道:“你是筆筆珠璣,字字千金啊!”這財主被捧得暈乎乎的,已經分不出東南西北。這時又有人說道:“今天方太守大喜的日子,賈員外也當留下幾筆。”衆人皆說言之有理,忙連推帶拉地把這個財主弄到了案前。
賈百萬拿起筆,踱着方步,挺着肚皮,假裝斯文地在案前走了兩步。他突然擡頭看到了岳陽樓對面的君山,猛然找到了感覺,腦門一拍,說聲:“有了!”
就見他揎拳擼袖,提起筆來就向宣紙上重重地塗去。衆人睜大眼睛看去,就見賈百萬歪歪扭扭地寫道:
遠望君山屎一坨,不知誰家老牛屙?
如果不是瀉肚子,爲何一次屙這多?
衆人一見無不愕然,雖心中鄙視,但嘴上卻仍是一個勁地恭維、叫好。
就在衆人在那裡忽悠、吹捧之時,忽然聽到樓下有人高聲喊道:“好臭,好臭!”衆人聞言哈哈大笑。笑聲未住,就見一人跌跌撞撞地走上樓來,方太守一看,又是這個醉漢!
呂洞賓來到樓上,嘴裡還不停地說着:“好臭,好臭,噁心!”說着說着,竟一伸脖子,吐了一地。方太守一見大怒,高聲喊道:“快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
下人們剛來到呂洞賓跟前,呂洞賓又一伸脖子,吐了下人一身。他又不慌不忙地說聲:“疾!”就見客人們一個個地也開始吐了起來,直吐得岳陽樓裡臭味熏天。方太守在那裡也是嘔吐不止,被氣得渾身哆嗦,他邊吐邊大叫道:“快把他給我抓起來!”
岳陽樓裡亂了套,已沒人再顧得了方太守在喊些什麼,方太守被氣得拂袖而去,客人們也捂着嘴紛紛離去。
呂洞賓又一甩袖子,說聲:“疾!”岳陽樓上剩下的美酒和方太守收受的財物紛紛飄至空中,又飄落到樓下,方太守的下人們看傻了眼,樓下的老百姓搶了個痛快,呂洞賓也心滿意足地飛身離去。
次日呂洞賓又來到岳陽樓下來探視老樹精和梅花精。老樹精已託生到了岳陽樓下一家郭姓賣茶的,名叫郭寄兒,梅花精託生到了一家趙姓賣藥的,名叫趙臘梅。如今這兩人已滿週歲。呂洞賓看看他們個個平安無事,便又來到岳陽樓上,這兒已經席散人空,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呂洞賓站在岳陽樓上,看着一望無際的洞庭湖,不由心血**,伸手拿起酒壺,咕嚕咕嚕地又喝了個痛快。喝罷暗想:如此鍾靈毓秀之地,除了那些貪官污吏、土豪劣紳以外,想必還會有仙根慧種之人吧!今日若能度得一、二人學仙修道,也不虛此行!於是,他又來到市井之上,高聲喊道:“誰人願學點石成金之術?”喊了半天,來了一些圍觀之人,有人說道:“這道人又喝多了,在這兒說些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