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樑東雲,晚上我請你吃飯唄!”陳海月儘量讓語氣在電話裡也能聽出是興高采烈的。
結果被對方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改天吧。我母親打電話來說找我有事,晚上我得去一趟。”
“噢, ”盤腿坐在沙發裡的陳海月頓時泄氣的垂下頭, “那你晚上就住你媽媽那邊嗎?”
從上海回來都三天了, 兩人卻連一起吃頓飯的機會都沒有。
星期一, 他加班。
星期二, 言濟時找他有事。
今天,太后有旨——
她談個戀愛怎麼這麼坎坷啊?!
樑東雲在電話裡愣了很久,才輕柔的開口說:“不會。只是去吃個飯, 談完事就回來。”
“哦。那我等……我儘量等你。”想到前兩天自己也說要等,結果睡死到連他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陳海月還是改變了一下說辭。
哎, 沒辦法, 她這樣的人,就是一個實誠, 不做沒說過的,不說做不到的。
掛掉電話,她怔怔的保持坐姿想了很久,最後還是隻能灰頭土臉的跑到電腦前,打開“姐妹們的八卦集散地”的對話框——
我是陳海月:有人沒?
安得浮生:人
關山難度雪正茸:安安, 她要找的是“人沒”。
我是陳海月:%>_<%
關山難度雪正茸:姓安的女人, 給你發工資的人真是倒了血黴了, 每次只要這羣的圖標一閃動, 真是哪兒哪兒都有你。
安得浮生:本小姐工作起來那就是一個字, 效率!怎麼的,你羨慕嫉妒恨啊?
安得浮生:哎, 說到效率,陳海月,樑東雲有沒有被驚喜到啊?我們幾個合作無間,那才真是效率得跟神馬一樣。
關山難度雪正茸:姓安的,你已經帕金森到跟老子一樣不識數了。
我是陳海月:驚喜毛啊,別提了,到現在都沒機會說。
安得浮生:茸茸,你離我遠點,白癡不知道會不會傳染。
安得浮生:啊??這都三天了,怎麼搞的你?
關山難度雪正茸:老子表示對你們兩個私自丟下我偷偷去上海的行爲無限鄙視!!!!!
我是陳海月:哎,茸茸,對不起啊,下次一定帶你。
我是陳海月:說來話長啊。
安得浮生:那你長話短說。
關山難度雪正茸:我要陪老公赴宴去,暫時就不列席會議了,記得整理談話結果給我啊。
我是陳海月:8
我是陳海月:安安,等你下班了我打電話給吧。哎。好煩。
結果是安苓把電話打過來了。
“陳海月,什麼情況啊?”
陳海月默默的挪向沙發,摔進去呈屍體狀:“慘烈啊,太慘烈了!”
“說具體點。”
“人家星期一晚上加班,星期二晚上和言濟時有重要聚會,今天晚上太后有旨——總之沒我什麼事兒。”陳海月的積極性被“人家”嚴重打擊了,連控訴都有氣無力的。
“那你不會等他晚上回來的時候說啊?哎,別跟我說他這幾天都沒回你那兒。”那樣的話才真是慘烈了。
陳海月坐起來,抓抓頭髮:“回了啊,可是,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回的!吃早飯的時候能見着,可是,你知道我早上向來不是太清醒的。”
安苓的聲音嚴重的恨鐵不成鋼:“看吧,我說什麼來着,你就使勁作吧!現在好了,作得人家開始躲你了。”
“對吧,你也覺得他在躲我吧?”陳海月瞪大了眼睛,“我就搞不明白了,這躲的是什麼呀?啊?”她會吃人咩?
“莫非你被挖牆腳了?哎我那天就跟你說,非常時期,不宜遠行!”
“那倒不會,感覺不像。”別問她爲什麼,她就是感覺得到。
“現在你要怎麼辦?”
陳海月沉吟了一下,生出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勇猛,咬牙說:“安安,我需要你的幫助。”
事關姐妹的終身大事,安苓答得也很爽快:“說。”
“你幫我聯繫一下班長,別說是我說的啊,再組織一次校友聚會。”豁出去了,她要破釜沉舟!
“哦?這剛聚過沒幾個月,又聚,什麼名目呢?”安苓做事素來很有條理。
“集體跨年,”新年新氣象,陳海月的背水一戰,“記得申明:可帶家屬,不然肯定很多人不去的。
”
“好嘞,”安苓的聲音裡帶着一種瞭然的笑意,“看你這意思,是要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站起來?”
陳海月慘叫一聲,又一次倒進沙發裡:“我這是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趴好。”
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唉!
然後,果不其然的,當天晚上樑東雲又是在她睡着以後纔回來。
第二天,閒得無聊的關茸來找陳海月竄門。
一踏進陳海月的家門關茸就驚詫了:“哇!我從來沒想過這輩子還能有見着你房間這麼整齊的一天!活的!”不是在夢裡哎,神蹟啊。
陳海月倒了杯水給她,自己默默的坐回電腦前,繼續寫稿,然後一心二用的和她對話:“亂室佳人也可以從良的。”
關茸咋舌:“嘖嘖。沒想到啊沒想到。哎,對了,我聽安苓說了啊,那個跨年聚會……你打的什麼主意?”
“去了你就知道。”陳海月賣起了關子。
兩人正閒聊着,陳海月收到安苓的一條短信:出師未捷身先死啊!班長來電話說樑東雲不肯去。現在怎麼辦?騎虎難下。這聚會還辦不辦了?
陳海月氣勢洶洶的回道:照辦!我給他打電話。
關茸目瞪口呆的看着陳海月撥電話時臉上那種志在必得的狠勁。
“樑東雲,一起去校友聚會跨年吧!”電話一接通,陳海月就用稍嫌歡快的語調宣佈。
“你想去?”樑東雲顯得很意外。
“想,很想,”陳海月用力的點點頭,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到,“所以,一起跨年吧!”
那邊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低聲說:“我就不去了。”一起跨年啊……
“爲什麼?”搞清楚問題所在,纔好對症下藥。
“我怕……人多。”什麼爛藉口!樑東雲說完,自己都想撞牆。
這個答案對陳海月來說簡直是敷衍。
上次他不也去了?那次還沒人陪他呢,那時候怎麼不知道怕?
陳海月翻了個白眼,很爺們兒的保證道:“別怕,有我在呢。”
坐在一邊聽壁角的關茸“噗”的一口水噴了出來。
陳海月瞪她一眼,順便把她踢遠,而後無視她的注目,發出百年難得一見的哀求:“算我拜託你,去吧!你不覺得校友聚會是很有意義的嗎?對你……嗯哼,和我。”
這簡直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了啊。
關茸聽得直搖頭。
這女人一世懶惰,很難得下個什麼決心,一旦決定點什麼事,沒哪一次不是鬧個驚天動地的。
樑東雲,你就從了她吧。
“……好吧。”果然還是從了,雖然聽起來是很艱難的語氣。
掛了電話,樑東雲幾乎是絕望的。
徹骨的寒氣一直從腳底往上冒,關於兩人之間的畫面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裡混亂地翻騰。
他一直篤定陳海月那超長的反射神經會讓他有足夠的時間繼續拖着她一起往前,他以爲可以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蠶食掉她的心。可是現在——
陳海月,你是不是想,在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
可是我不想。一點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