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蘇的心情很不好,看到電影的時候,頓時覺得心情更不好了。因爲這人竟然帶着她跑來看恐怖片!
電影院裡的人不是很多,他們兩個人坐在靠後的位置。沈蘇眼睛盯着大屏幕,心卻不知飛去了哪裡。以至於男人推了推她,她纔回過神來。
“你不害怕嗎?”
沈蘇看了一眼屏幕,披頭散髮的女人穿着大紅的衣服在夜色裡狂奔,偶爾會給個特寫鏡頭,放大的面孔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有什麼好怕的?”沈蘇回了一句:“我現在人生都快毀了,你說還有什麼能讓我害怕?鬼嗎?她面相在可怖,不會從屏幕上跳下來追殺我,不會讓我感覺喘不過起來。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他像是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能引發她那麼多的感慨,這部片子是和朋友打賭輸了,他們特意買了票讓他帶着自己心愛的姑娘過來。
一羣損友!他哪裡有什麼心儀的姑娘?就算是有,帶着人家來看這種片子,就算是剛開始的時候,人家會因爲害怕抱抱自己,出去之後也會把他當個瘋子。
沒想到和這丫頭這麼有緣,總是能不經意的見面。反正自己一個人看電影也是無聊,索性拉着她一起來。本來還想着見到她嚇得哇哇大叫的場景,結果,她比他還要淡定。
“你究竟遇見什麼事兒了?發這麼大的感慨?一點兒都不陽光清純!”他說着就要去扯她的臉,被沈蘇擋開。
“你不要動手動腳的,我真的很煩。”
“跟我說說,也許我能幫你呢?”
沈蘇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沒有人幫得了我,都是我自己作出來的。”
或許,從一開始就統統錯了。男人又逗了她一會兒,見她是真的不打算開口,只好作罷。
看完電影出來的時候,男人拉着她去樓下的超市買了一大堆甜食,放在了她面前:“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兒甜的就好了。”
“謝謝你!好像我每次特別不好的時候都會遇見你。”
兩個人走出電影院,在商場裡面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中間隔開的距離放的都是他買來的零食。
“有的時候,你把心事說出來,就算別人不能幫你,說出來了,也比悶在心裡好一些。”男人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了一顆大奶兔糖,又遞了一顆給她。
想不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還會喜歡吃這種甜甜的東西,沈蘇看着他勉強笑了笑,將手中的糖紙撕開:“你說一個人要是犯了錯,應該怎麼辦?”
男人停止咀嚼,抿着嘴很認真的樣子,像是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然後說道:“人無完人,是人總會犯錯。有些錯誤,如果我們已經意識到了,那麼改過來就好了。對了,你犯了什麼錯?”
她犯了什麼錯?
她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向生活妥協。她用自己想上大學想受到更多更好
地教育來麻痹自己,選擇了一條看上去便捷的路。
以前她一直認爲是杜君成囚禁了她,是惡魔,是擺脫不掉的撒旦。現在仔細想想,杜君成在怎麼樣,也不是撒旦。是她自己的貪念,將自己引上了一條錯誤的路。
不是說,通過不正當的手法來獲得自己想要的,只要結果是好的,就可以被原諒。天理昭昭,別人的有心設計,還是自己給了人家藉口。自古以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想通這一點,她既痛苦又釋然。痛苦的是,需要經過這麼多才能明白。釋然的是,終究還是明白了,看透了。沒有讓更多的錯誤繼續下去。
就好像是圓謊一樣,你撒了一個謊話,就需要用無數的謊話去圓這一個。而錯誤,又何嘗不是呢?這個道理,好像是一剎那間明白的。又好像是,遇見杜君成之後經歷的這些事情裡一點點自己悟出來的。
“想什麼呢,一下子不說話。”他跟個小孩兒似的,又撕開一包零食吃了起來。心裡下了決定,知道自己下一步怎麼走,沈蘇從他手裡搶過零食:“不是說給我買的嗎?”
“怎麼,想開了?打算怎麼感激我啊,每次我出現都能給你帶來福音啊!”男人沒有跟她搶,還拿過了另外一包撕開,遞給了她。
“是啊,真是不知道怎麼感激你呢,每次遇到你,似乎我都很倒黴。”將嘴巴里的吃完,沈蘇在自己的衣服上將食物的碎屑擦了去:“認識了這麼久,還沒有正式的彼此介紹過。你好,我是沈蘇。”
男人愣了愣,沒有想到沈蘇情緒變化這麼快:“慕錚。”
“謝謝你的電影,還有你的食物。”沈蘇站了起來,衝着他做了一個鞠躬的姿勢,然後,轉身走掉了!
慕錚手裡還拿着零食,沒有想到這丫頭情緒變得這樣快。他基本上屬於什麼還沒說呢,本來準備了一大堆的心靈雞湯,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不用了也好,有些事情,終歸還是需要自己去頓悟的。別人告訴你的苦口良言,往往都是過耳即忘。只有自己被摔疼了在爬起來,才能夠記得深刻。
沈蘇在外面漫無目的的逛了好長時間,再回到宿舍的時候,宿舍裡一個人都沒有。她蒙着被子在牀上躺了一會兒,不知道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還是她一個人。
宿舍位於背光的一面,這時候黑漆漆的,對面的男生宿舍樓已經亮起了燈。她穿上鞋子打開燈,被突然的光明晃了一下眼睛。
宿舍裡靜悄悄的,東西擺放的有點兒凌亂,女生的外套衣服掛在陽臺上。外面時不時傳來女生結伴經過時說笑的聲音。宿舍每個人都有放衣服的櫃子,她將衣服和其他東西從櫃子裡拿出來扔在牀上,又從牀底下將自己的皮箱拉了出來,慢慢收拾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劃過,安琪她們找了許久都找不到沈蘇,只能悻悻的回來。回到宿舍,就看到沈蘇的牀上已經收拾的差不
多了。她們有的站在門口,有的走進宿舍在靠門的牀上坐了下來,就那麼看着沈蘇。
“沈蘇,你在幹嘛?”有人小聲的問了一句。安琪站在旁邊,恨不得將她的東西給她打亂,被齊精精拉住了。
“把東西收拾一下,你們怎麼纔回來,有課嗎?”將最後一件衣服放在皮箱裡,沈蘇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對着她們笑了笑。
“你收拾東西做什麼?你不想上學了嗎?”安琪掙開齊精精,就要去拉沈蘇的箱子。
“精精,你幫一下忙。”沈蘇護好自己的箱子,齊精精重新拉住了安琪。她嘆了口氣,拉着她們兩個坐在了自己的牀上。牀上的東西除了被褥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看上去雖然乾淨整潔,卻總讓人覺得彆扭。
“安琪,你不要這樣。你知道我的處境,所以覺得我爲了上大學,做了這樣的事情,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可是,錯的終歸就是錯的。一步錯,就是步步錯。我已將想好了,不能在錯下去了。這學,我不上了。說我傻也好,笨也好,我都不打算上了。杜君成要我留在他身邊,那我就聽他的好了。總有一天,他會厭了我,然後不要我的。”她頓了頓,拉過齊精精:“精精,還記得以前上課的時候,你給我看過一篇小說,女生爲了多少錢把自己給賣了。以後少看這樣的書吧,無論爲了什麼樣的目的,不對就是不對。大學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蘇蘇,你說的好像遺言似的,你不會做什麼傻事吧?”齊精精有些擔憂的問。總裁小說都那樣寫的,什麼賣身契約、情婦契約啊,蘇蘇怎麼突然對她講起什麼大學生應該怎麼做來?
小說和現實是有差距的,她一直都知道啊?再說了,她又不會傻到去和別人籤什麼契約。
“我會做什麼傻事?就是一下子想開了。你們都不用擔心我,我有自己的打算,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還會見面的。好了,你們都好好休息吧,我收拾一下,一會兒就走了。”
之前收拾衣櫃的時候,從衣櫃的角落裡找到了自己的手機。打開機看,沒想到還有一格電,她發了一條短信,纔開始收拾。
手機再次響起的時候,沈蘇直接拎着箱子就往外走,沒有一絲一刻的停留。她們都站了起來。一直在桌邊做着的安琪叫住了她:“沈蘇,這是你做的選擇。我們還是朋友。”
她沒有回頭,拎起箱子走了出去。走廊裡還有打電話聊天的女生,看到她淚流滿面拎着箱子出來,聯想到通告欄裡的通告,都默默的站在一邊,看上去像在爲她送行。
像是走了很長時間,其實也不過就是十幾米的走廊。走出大廳,夜晚的風吹來,明明是三月暖風,她卻打了一個寒顫,覺得冷。
坐進杜君成車子離開的那一刻,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大半年的宿舍樓,如果說之前還只是默默流淚,這一刻忽然像個孩子似的毫無節制的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