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地上掰了一塊泥土,用力的往前方扔去,我的本意是想把那土塊扔到前下方屋頂上的瓦片上的,希望能聽到土塊砸到瓦片上的聲音,這也許可以打破我們的沉默,同時,我也更希望土塊能砸碎瓦片,因爲那聲音會更大。但是,很可惜的是它並沒有順我的意砸到屋頂的瓦片上,我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土塊也沒那麼大的力量,它以一個弧線掉到了前方不遠的地上,只迸發出一點點的窸窣聲。
我覺得我做錯了,我覺得我不應該把自己的氣發到他的身上,他內心也一定承受了不同程度被傷害的事情,我沒有資格去讓他回憶這些事情,更沒有資格讓他把傷疤揭開給我看。
我掙扎了片刻,最終決定主動對他道歉。這是因爲我才導致的雙方之間的沉默,理應也由我來打破這沉默。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一些毛碎,擠出了一個笑容,轉身看了過去,想給他一個溫暖的面容,給他一個我沒事的狀態,但,他卻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他不見了。再次不見了。我被迫擠出的笑容也縮了回去,手也不知道該放在哪,任由它垂直的吊着。大腦一片空白,就這麼呆呆的站了幾分鐘。沉默了幾分鐘後,我按着我的原計劃,撥開草叢,從小路往下走。我想看看我記憶中的房子,看看它們真實的模樣跟我記憶中的有哪些差別,我覺得我記憶中的它們是不全面的,因爲我記憶中的它們只是把我記憶深刻的那部分刻在了腦子裡。
我延着小路往下走着,因爲是比較陡的下坡,儘管我走的不快,但還是因爲慣性而走的頗快,在快走和慢跑之間變換。
當我終於走到平底後,還未來得及看看屋子後面的情況,所有的物體就都變了,它們就像畫在一張巨大的紙上在被一小簇火苗從緩慢再到快速的被吞噬着。我快跑過去,想要抓住一小片我印象中的東西,卻被火勢強行逼退。我不知我應該怎麼辦,我只是站在那看着我印象中的事物一點點的被蠶食殆盡。被火燒過的地方依舊是一片蔚藍的天空。全部燒完後,我就像被困在畫中的人此刻被釋放了出來。現在我又處在了半空中,不過我不用再借助別的物體在半空中行走移動了,我能靠我的雙腳隨意的走到任何地方,能上移下移,但間距卻不長。
現在時間是白天,陽光不刺眼,很溫暖,這對於穿着單薄的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恩賜。
我緩慢的走着,看着那麼大的半空,我茫然。這裡的溫度沒有之前那麼冷了,感覺像是秋季的平均氣溫,但對於上身只剩下一件長袖的我來說這樣的溫度還是比較冷。
我用雙手互相搓着我的手臂,把自己的腦袋縮起來,不停的對手哈着氣,我前後左右環視了一遍,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大片軟白的雲朵,我想睡在裡面能更暖和些。於是我加快了步伐,整個人直接撲了上去,隨即雲朵被外力彈出去了一部分加蓋到了我的身上,我側着身把自己全身蜷縮一團,把雲朵像扯棉花似的扯了幾團蓋在暴露在外的地方。
我哆嗦着,腦海裡有個聲音在告訴我,只要快點睡着就不會那麼冷了。這個聲音一直在催着我入睡,我也漸漸地睡去。
在夢中我一直在向張祥道歉,但他沒有接受我的道歉,我的話傷到他了。
第二天我醒了,太陽高出來不久。我撥開雲朵,看到雲朵漂浮到了彩虹的腳下,我順着那條帶往上看,真長,也真美。彩虹有七種顏色,但我現在看到的彩虹不過四種顏色,白紅紫橙,紅色是最亮眼的,它的色彩總能抓住人們的眼球。
彩虹很長很長,它是連接天空兩端的橋樑,不知道對面會發生什麼事,不過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磨礪,我想我是不怕的。
彩虹高聳入雲層,彩虹上方的雲像霧一樣朦朧。我一腳踏了上去,因爲我的一跳,載着我來的雲朵被彈開了,它快速的往後退去,我注視它,直到它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彩虹上更加冷了,腳下的彩虹就像冰塊做的,又硬又平還冒着些許冷氣,唯一不同的就是不滑了。
我搓着自己的手臂,邊往上方走邊四處張望着。彩虹是美麗的,但我卻不曾想只不過是一個上坡就那麼長。我穿過了一個一個的雲霧,前方依舊是不見頭的長帶。
如果按着這個情況一直走,就算不累死也會被凍死。尤其是經過雲霧的時候,雲霧的冷氣全被帶到了我的身上,我就像從冷庫裡走了一圈,頭髮上還黏着冰霜。出來後我又得不停地搓着自己來緩解冷意。
我不應該繼續這樣下去,但我又不知道我應該怎麼做,我站在彩虹帶的邊緣,往下眺望,看着深不見底的半空,看着被雲霧一會遮掩一會暴露的半空,我想我是沒有勇氣的,但我腳下彩虹下面的地方是那麼吸引人,只要你勇於一跳,你不用再糾結任何事,你不用再煩惱痛苦,只要你勇於這一次。
我收回目光,前方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那是被朦朧的雲霧所造成的效果。我瞬間來了精神,從他的背影身形來看,他是位男性,也許是張祥,我的道歉還沒說出口,我還欠他一句對不起。我狂奔,想追到他,把我的內疚感釋放出來,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他走的很慢,若即若離,卻始終追不到。最後我放棄了。我知道我是追不到他的,不管我怎麼努力我都追不到他,最終他也消失在雲霧中,像沒出現過一樣。雲和風帶走了他出現過在這裡的每一絲痕跡。
狂跑了一段距離,我全身熱乎起來,不再感覺那麼冷了。我沒追上他卻因爲他而沒有感覺那麼冷了,也不錯。
我沿着彩虹帶的邊緣走,邊緣是橙色的一條綵帶,正好容納我的一隻腳,於是我就前腳跟貼着我的後腳往前走着,伸出雙手保持平衡,視線一邊看着那深不見底的半空,看着那偶或有飛禽飛過的半空,一邊看着平平的四色的彩虹。
我想象我是位踩在懸掛在兩山之間下面是波濤洶涌的洪水的鋼絲上。我覺得我就是位勇者,做一位雜耍演員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