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飛速捏決的殷郊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異樣,不安的皺了皺眉頭,一咬牙。手中的法決一變,本來自手指中溜出的金光突然變得暗紅起來。
大山依舊慢慢向下壓下。超重的大山讓玄溟冷汗溼了衣襟。在殷郊手中紅芒一閃的時刻,玄溟臉色不禁一變,看向殷郊的目光中,除了鄙夷不屑,更是多了一抹陰寒嘲諷和意味深長。他盯着殷郊,強撐着那一波一波刺骨的疼痛,一字一句道:“口口聲聲說我是魔頭,不知殷郊兄這狠辣的法決又是什麼?”
殷郊臉色微變,卻是不答,只是雙手手指動得更快了。一個個法印印在番天印上,竟將那大山染上了一抹血色。紅色的大山依舊恆速向下壓下。帶上的血芒卻像嗜血的妖魔一般,直抽得玄溟渾身氣血沸騰,就像是要離他而去一般,直衝向他的腦門,而後漸漸自他頭頂蒸發出來。
立竿見影一般,很快的,玄溟頭頂升起了一縷縷紅霧。
“好狠的法決!”玄溟額上青筋自爆,盯着殷郊咬牙切齒道。然而他身上護身罩一層層,卻還是止不住渾身那如浪潮一般衝向腦門的鮮血。然而,玄溟雖恨得牙癢癢,卻還是什麼動作都沒有做。他在等,等鍾裡的那位出手。
雖然他這幾日已經把混沌鐘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翻看了一遍,也沒有翻出所謂的東皇太一。可是他還是確信,東皇太一還在鍾內。這時見到混沌鍾亮起,他更是確定了這一點。於是他想等,等他如同在西山那次一般,怒然出手。
果然如同他所料一般,就在他被自身的氣血弄得頭昏腦脹時,混沌鍾終於再次憤起,只見那可一直圍繞着鐘身四處跳躍的小星,終於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停下的小星依舊光芒閃爍,像是要點亮那被大山擋住而漆黑難見五指的星空一般。
隨着星星光芒的閃耀,漆黑的天空突然銀光一閃,億萬星辰竟同在這一時刻銀亮耀眼起來。並開始向着大山涌來,如同銀河一般,匯聚,卷向紅色大山。
而這時候的大山,因爲銀亮的夜空,大山表面的血紅,也發出了陣陣熒光。看着詭異非常。若此刻有人看到的話,估計真以爲要撞鬼了……
然而在這恐怖異常的場景面前,玄溟卻依舊保持直立的姿勢,頂着頭上的大山,不再動分毫。
風聲呼呼,繁星如流水般,飛速的向着大山頂端匯聚。這時候的殷郊,早已忙的滿頭大汗。這時候的他,開始邁開步子,沿着一種奇怪無規則的路線,開始快步移動。手指卻不曾停止,而是以一種更快的速度在捏動。看着倒更像是凡間那些專門騙錢的僞道士。
但殷郊這般看似漫無目的的繞了幾圈後,功法的效果了漸漸顯現出來了。他停下來,看着已經完全被紅芒困在了大山底下的玄溟,嘿嘿陰笑幾聲,盯着玄溟的眼睛充滿了戾芒,咬牙切齒道:“你不是很厲害麼?現在我就吸乾你的血,榨乾你的肉!”
玄溟一訝,倒不是因爲被囚於大山下,而是對於殷郊對他的恨意。他們之間的交集,也不過是因爲彼此都要混沌鍾罷了,他沒必要這麼恨我吧?玄溟想不通,只能自嘲的苦笑一聲,一掠衣襬,倒是乾脆坐了下來。盯着殷郊諷道:“原來廣成子師兄的番天印,是這麼用的啊?”
殷郊臉色一白,也不理會。只想着玄溟這下怎麼着也逃不出他的手心。至於大山上面的銀光,他卻是不予理會。畢竟他這道法,太過狠辣,他也不相信,混沌鍾能快過他此刻只要動一動手指頭就能瞬間吸乾玄溟身上的血的大山。
這麼想着,他冷笑一聲,手指再次動了起來。
可惜,就在這個時候,令他驚訝和永生難忘的事情出現了。就在他以爲無人能摧的大山,在這個時候,竟不受控制的搖晃數下,如山崩般塌了下來。
“這時什麼回事?!”殷郊急速後退數步,避過那如雨般“轟隆”滾下的碎石。煞白着臉,盯着悠悠從山底下一步步走了出來的玄溟。
玄溟離開大山的範圍,回身看着一塊塊巨石咕隆隆的滾下,帶起一陣陣轟隆雷鳴聲。而此刻,原本齊聚在大山上方由繁星聚成的銀河也開始如龍捲風般的旋轉起來。“如果在此刻之前,有人告訴我,不周山魂也能坍塌,我想不會有人會相信吧?”玄溟看着那漸漸坍塌而成了一堆碎石的大山,也同樣難以置信的嘆息道。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殷郊瞪大眼睛,見鬼般的看着好好的大山瞬間成了一堆碎石,不可置信的吼道。
是啊,當年水神共工憑着自爆的威力也才堪堪將不周山推倒,不,當年水神也不過是將不周山推得傾斜,脫離了天界而已。不然若是不周山坍塌了,也就不會有番天印的存在了。可是今天,他看到了什麼?混沌鍾竟然就這麼三兩下將番天印毀了麼?不,他一定是看錯了!
這可是當年連誅仙劍陣也沒能毀去的番天印啊!
其實,殷郊會這麼震驚,也是因爲他的無知了。混沌鍾是什麼級別的法寶?這可是當天開天闢地的開天斧啊!番天印又是什麼?不過是九天神蓮被開啓後,天地形成的一座大山的山魂罷了,雖然得到了元始的鍛鍊,成了先天靈寶級別法寶。可比起混沌鍾,可還是差了不止一個層次啊。
而兩年年前,雖然誅仙四劍和混沌鍾是同一級別的天地至寶,可當年擺出誅仙劍陣的是多寶,而使用番天印的,卻是元始天尊。這之間,兩人道行上的差別,同樣差了不止一個層次啊。可惜就是因爲這個,不知道這件事背後的秘密的殷郊,卻得到了這樣的一個認知。
番天印是堅固不可摧的,不周山魂是永不坍塌的。
可惜也就是因爲這個錯誤的認知,讓他自恃甚高的以爲,不周山能幫他抵擋住混沌鐘的一切攻擊,給他足夠的時間,殺了玄溟。
玄溟盯着臉色一青一白的殷郊,挑眉笑笑。心下卻暗歎道:“東皇這一手,可莫要把人給嚇傻了啊……”
雖然不知道爲何混沌鍾會突然認他爲主,可是他卻清楚,既然混沌鍾會認他爲主,那麼這麼有靈性的混沌鍾,也一定不會任他這麼莫名其妙的死去。
其實雖然想是這麼想的,可是在最後那一刻,他都已經有了掏出小斧的衝動了。不過,混沌鍾並沒有讓他失望。他真的出手了。還一鳴驚人。
就在這兩人思緒萬千時,不周山已經全數坍塌了。也就在這時候,虛空中的繁星以匯成了一道強勁的龍捲風,將不周山的碎石給全數捲起。
大風,捲起了地面的斷樹,吹起了他們下面小山的碎石,也吹的玄溟兩人,難以睜開雙眼。而也就在他們只能拼命的眨着眼睛的時候,銀色的龍捲風,已經將不周山的碎石如數吞下。待到雲散風清時,一個完好的番天印已然閃耀着金色的毫光,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番天印!”殷郊神色一動,這時候的他,思緒還停在剛剛番天印被毀的時刻中,此刻一見到番天印,他本能的便要衝上前去。然而已經見識過混沌鐘的強悍的他,還是腳步一頓,冷靜了下來。他一個轉身,戒備的盯着玄溟。
玄溟負手而立,勾起嘴角,噙着一抹嘲諷的微笑,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發話。
“我說你被困在不周山下,怎麼還那麼悠哉,原來還留下這麼一手!”殷郊被看得不自在,一轉頭,看了混沌鍾一眼,涼涼道。
玄溟不知他還想幹嘛,卻也不怕,只笑笑回道:“哪裡哪裡,若不是你輕敵,我能得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