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鳳泯滿臉堆笑地看着我,連連點頭:“夜然,莫旭可比你強多了,瞧瞧人家多不拘小節。”
我沒有接話,心想:不拘小節?那是人家品階比你高,可以不拘小節,咱們吶還沒到能無視禮節的地步。
“哪裡哪裡,夜然纔是最有風度的。本來我還以爲她會是仙界裡最不會出現在此地的呢,沒想到竟是如此有肚量。”莫旭仙君一臉真誠地表達着內心的想法。鳳泯的整個面部都在瞬間僵硬,我的嘴角也微不可見地抽了抽。這位莫旭仙君還真是名不虛傳,笑裡藏刀,話裡裹劍啊,真是防不勝防。
我尷尬地輕咳兩聲,兩頰有些微熱:“應該的應該的,亓容仙君看得起我,給玄清宮送去了喜帖,怎麼着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不是。”
“仙君果然大度!”一個清脆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
鳳泯雙眼眯起,莫旭眼神中的溫度也冷了幾分,眼前的這兩位都在盯着我身後。心頭隨之一顫,這聲音我可是熟悉得很,再怎麼說,她也是我的舊友。
“仙友說笑了。”我緩緩轉過身,看到一身霓裳略施粉黛的雲星,故作驚訝道:“原來是雲星仙君,只是……夜然記得明日纔是大喜之日,怎麼?仙君這麼快就按耐不住了出來接待賓客了?”看到雲星兀地睜大的眼睛,心中暗爽。
“讓仙友見笑了,雲星只是無意聽到夜然仙友在此,便循聲前來,想跟仙友打個招呼,畢竟曾經也是好姐妹。”她頷首笑得從容,不緊不慢地說着。
鳳泯站在一旁剛要張嘴被我及時制止住,她無法,只好冷哼一聲將臉扭向無人的那邊,身旁的我還隱約能聽見她磨牙的聲音。鳳泯性子急,人也硬氣,遇到雲星這樣的對手,討不得便宜。不管她佔不佔理,被旁人看了,第一眼便會覺得是鳳泯的不對,何況對面站着的還是位楚楚可憐的嬌柔女子。爲了不讓旁觀者莫旭產生不必要的誤會,也爲了守住鳳泯的形象,我只得輕輕擰了一把她的胳膊,不讓她言語。
“哦?夜然還與雲星做過好姐妹?這我倒是沒聽說過。”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莫旭,很不自覺的插嘴道。
我訕笑:“說來是有些丟人,夜然曾經確實和雲星做過姐妹。”我自認這句話已經說得夠不給雲星情面,誰知那莫旭仙君竟嘆了口氣:“你氣量不小,怎的眼神這麼差?”
乖乖,我倒抽一口涼氣,這莫旭仙君真是話少噎死人。一旁彆扭的鳳泯聽得這話,沒忍住笑出聲:“對,我們夜然啊以前眼神是不大好。”
我自覺地點了點頭,沒再接話,生怕一不小心將對面這位心理承受力並不怎麼強的柔弱女子氣得吐血。
擡眼望去,雲星臉臊得通紅,竟惱得說不出話來。也是,這擱誰也不好接話,語言功力稍弱的,比如說雲星,一個回合之後就歇菜了。
恰巧此時從後面的小道跑來一位小仙娥,一邊跑一邊喊:“公主,公主,仙君正找你呢,你怎麼跑這來了?”那小仙娥雖然個子不高,但那雙腿腳卻是麻利,不消片刻就來到了跟前。
“奴婢見過三位仙君。”挺識禮節,對着我們的方向微蹲行李之後,攙着雲星的胳膊,道:“公主,仙君在等你呢。”
“失陪。”這話說的冰冷,她頷首告辭,轉過身後,腳底跟抹了油一樣,快步走出了我們的視線。小仙娥來得可真及時,再晚一會,還真不知道雲星那小臉會紅成什麼樣。
鳳泯眼見雲星逃似得沒了蹤影,朗聲大笑:“莫旭,你挺上道啊!”莫旭陪笑垂眸。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收着點,你可是位嬌豔欲滴的美嬌娘,笑得着實失了形象昂!”
祁連山本來是座雪山,中間山境承蒙亓容仙君彙集滿山仙氣籠罩,四季如春,當然也就這一塊山皮。由此看來,仙人也是自私的。沿着石道而走,很快就到了後山,站在後山隱約也能看見亓容的宅院,可惜的是這一片綠色裡一朵紅花都沒有,有些失味。臨近結界,外面銀裝素裹裡面倒是綠意盎然,這份反差美感十分雅緻,十分撼動人心,十分……
“美是美,就是缺了點什麼……”鳳泯瞅了瞅雪松又瞅了瞅青松,直咂嘴。
“沒有紅色,不過癮是吧?明天吃完喜宴我帶你去縉雲山瞧瞧,那裡的縉雲紅得能讓你不捨得走。”
不知是不是因爲她屬性爲火的原因,我見到她的那天她就穿着紅衣,直到如今也沒見她換過別的顏色。我想,也許縉雲山的縉雲會很對她的胃口。對此莫旭也頗爲贊同地點了點頭,表示要和我們一起去縉雲山賞雲霞,出於禮貌,我們應了。
山中的太陽落得總是比較早,莫旭提醒我們:“回去吧,一會該用晚膳了。這可不是自己家,不按時用餐,餓了可不好辦。”他的提醒對我們來說還是挺受用的,沒有錯過用膳的時間。
可俗話說得好,時運不濟喝涼水都塞牙,這不,我剛把鳳泯攆回她自個兒那屋,關上房門還未來得及坐到桌前,房門就被人打開了。
“夜然,我還以爲你不會來……”
嚯呀!這一聲夜然給我叫的,一個踉蹌差點摔着。所幸已經走到了桌前,伸手扶住了桌角,沒能讓身後這位冤家看笑話。
“夜然……這麼久沒見,你長高了。”不請自來不說,還自顧自做到了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打量了我半晌就嘣出這麼一句。
我嚥了咽口水,儘量坐得端正,硬擠出一個笑來:“我道是誰這麼不知禮數,門都不敲就推開而入,原來是這院落的主人,亓容仙君。”
亓容仙君,就是這位,一個跟我糾纏了好一陣的睜眼瞎。說來,我和他的相識實屬巧合。當時我正與鳳泯鬧氣,她躲在玄清宮練功,實在閒得無聊就下了東海去尋那雲星。東海的水晶宮太過奢華明亮,晃得我這個方向感極好十分善於尋路的仙君迷了一次又一次的路。這個說來也不怪我記憶力減退,要怪只能怪那老龍王閒得無聊,命宮中吃飽了撐的無事幹的珊瑚精每日都得變換一次小道。奇怪的是,那日一個當差的蝦兵蟹將都沒碰着。一時慌神逮到路就走,七拐八拐地正亂鑽,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呵呵,那就是拜亓容仙君亂伸的蹄子所賜,自然爬起來一把就將他從珊瑚叢裡揪了出來,質問他到底是何居心。
這便是我和他的初次相見,那時他彎着腰瞧着揪着他衣領的我,冷聲:“哪來的丫頭,忒不知禮數!你可知我是誰?”邊說邊拍掉了我的手。
本來就迷了路,又被如此摔了,氣悶得厲害便衝他大叫:“我管你是誰,你是誰都不能隨便伸腿害人。”
他也大叫:“本君又不是故意的,你喊什麼喊,這東海的小丫頭怎麼這麼野蠻。”
也是後來才知曉,被我揪着衣領子從珊瑚叢裡拽出來的人,是受龍王的邀請來東海做客的亓容仙君,也就是這麼一個意外讓我比雲星早認識了他那麼一小會,再後來就衍出了這麼一攤爛事。現在想來,到底是年幼無知,要是擱到現在說不定會生出另一番景象。
話說回來,我倒是沒想到這亓容在大婚前來尋我作甚,如果是爲了當年的事…那時他轉身前的姿態已經很能說明問題,如果只是爲了敘舊,我想實在多餘,怎麼想都沒什麼好敘的,如果他只是想來看看我變成什麼模樣,大可以等到明日。莫非……
果不其然,他笑了:“我以爲你會恨我……或許……”
看到他笑我牙根便癢,是了,還有那個雲星,此時的我已對這倆人厭惡至極。我雖爲仙,但並非六根清淨□□已斷,七情六慾並不殘缺,雖被拋棄也未看破紅塵,怎能甘心老實被人欺辱。亦笑得真心:“仙君想多了,那只是仙君以爲而已,恨是建立在愛上的,仙君並非小仙所愛也並未傷及小仙所愛,何處生恨?”
“我並非你所愛?”看到他拉着一張臉,我心裡可舒服極了。
我對上他的視線,十分誠懇道:“愛過,只是愛過,過去而已。現在沒有愛自然就沒有恨。當然了,小仙對亓容仙君的愛戴之心還是有的,這個一定有,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