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內,一個鵝黃女子低頭細細批閱奏摺,時而蹙眉,時而勾脣微笑,時而沉思。
鵝黃女子看起來溫和無害,精緻的五官,帶着小巧玲瓏,幹練而沉穩。然而,如果仔細一看,就可以看得出來,她身渾然透着一股天成的霸氣,哪怕靜靜坐在那裡,彷彿也是最尊貴的人物。
屋裡很靜,除了筆墨的刷刷聲響外,再無一絲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女子重重的劃下最後一筆,放下筆墨,合起奏摺,勾脣一笑,甩甩脖子,伸伸懶腰,望了望天色,看到幾近黃昏,喃喃自語道,“時間過得真快,又一天過去了,不知道宮裡現在怎麼樣了?上官浩可還好?”
一旁的小侍體貼的道,“陛下,帝師準備晚膳,可要過去用膳。”
起身,望着窗外,負手在後,“不必了,另外給朕做一桌,告訴他,朕不去了,用完晚膳後,給朕一個交代。”
“是,陛下。”
打了一個哈欠,最近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休息好,真累死人了,好想躺在牀上,睡他個天昏地暗。
晚膳不一會兒就擺了上來,雖然沒有昨天那麼豐盛,卻也差不到哪裡去,每一道菜都經過特別處理,色香味俱全,營養成份也夠高,搭配得宜,數了數,整整六十六道菜。
看到這桌子菜,顧輕寒瞬間沒有胃口。
不是菜的問題,而是浪費,着實浪費,她就一個人,擺這麼多道菜,給誰吃?
帝師府就這麼有錢?既然這麼有錢,不如也稅收就加個三倍吧,也算報效國家。
就在顧輕寒一陣鬱悶中,一道帶着魅惑討好的悅耳聲音傳來,“陛下,臣侍等您好久了,您用晚膳怎麼也不跟臣侍說一聲,害得臣侍一直等你。”
聽到這個嗲聲,不需要看到來人,猜也能猜得到是誰。
擡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甩都不甩段鴻羽。
段鴻羽得了一個冷眼,知道顧輕寒還在生氣中,就如同昨天。昨天陛下生氣了,但在晚宴上,陛下還是給他足夠的面子。
回到寢屋後,陛下只是脫了衣服,躺在牀上,直接呼呼大睡,連一句話都不曾搭理過他。害得他鬱悶之下,離開寢屋,朝西院而去。
今天陛下還在生氣嗎?
扭着水蛇腰,坐在顧輕寒身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無骨的魚肉遞到顧輕寒碗裡,媚聲道,“陛下,這是您最愛的清蒸魚肉,您嚐嚐看。”
顧輕寒看了看碗裡的魚肉,頓了一下後,‘砰’的一聲,將碗重重的放下,瞬間起身,對着一邊的下人道,“朕吃飽了,帶朕去楚逸房裡。”
段鴻羽一愣,看看桌上只動了幾口的飯菜,再去看看顧輕寒離去的背影,手裡,死死握緊。
陛下不理他,陛下不理他了,陛下還要去楚逸房裡,楚逸有什麼好,陛下要對他那麼好。他算什麼東西。
紅奴連忙湊近討好,“貴君,您別生氣,陛下只是一時在氣頭上,故意跟您做對的,就楚逸那種貨色,陛下怎麼看得上,陛下要看得上,早就給他名份了。”
段鴻羽身上的寒氣並沒有因爲紅奴這句話而有所好轉,反感越來越冷。
紅奴站在他旁邊,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貴君又犯病了嗎?可別啊,貴君一犯病就打罵人。
彎腰討好的道,“貴君莫要生氣,陛下只是一時被迷住了,貴君您好好哄哄陛下,陛下肯定又會回到你的身邊了。”
“砰。”
“啪。”
段鴻羽氣得將桌上的幾十道菜全部掀翻,怒吼道,“滾,滾出去,全部都給我滾出去,再不滾,我殺了你們。”
一旁伺候用膳的小侍嚇了一跳。
剛剛第一眼看到段貴君,他們還爲段貴君的美貌驚豔了一把,聽到他的聲音,整個人酥麻了,如同墜在雲霧裡一般,飄飄欲仙,誰知道,這個魅惑妖豔得讓人窒息的貴君,發起火來,這麼恐怖,那雙魅惑的眸子裡,都帶着血色,五官猙獰而恐怖,彷彿隨時會吃了他們一般。
不敢多呆,連忙撒丫子狂奔,竟相奔走。
紅奴也跟着退到門外,不過他一直都呆在門外守着,並沒有離去,而是緊張的來回走動。
這次出宮,匆匆忙忙的,忘記帶藥出來。加上貴君最近病情也比較好轉,笑容也多了,不會再時而正常,時而發狂,他以爲貴君的病已經好了,沒想到,還是跟以前一樣……
現在一時間要去哪裡配藥,宮裡專門給貴君配藥的醫男也不在,這……
萬一貴君想不開,又開始仰鬱可怎麼辦?
“嗚嗚……嗚嗚……”
屋子裡突然傳出低微而壓仰的哭泣聲,紅奴聽到哭聲,緊繃的心,瞬間鬆了下來。
貴君還會哭,那就表示,貴君沒有什麼大礙,真是嚇死人了。
嚶嚶的哭泣聲哭了很久,才慢慢止住,等到哭聲音徹底也止住,紅奴才輕輕的推開門,邁着貓步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到段鴻羽趴在軟塌上,睡得無比沉穩。
拿起軟塌旁邊的被子,輕輕蓋上,心裡嘆了一口氣。
陛下,您可千萬別冷落貴君,貴君人很好的,只是了抑鬱症,纔會偶爾情緒失控,貴君連他自己在做些什麼都不知道的。
尤其聽到楚逸的名字,或者看到楚逸,貴君的抑鬱症就會突然發作,一發不可收拾。
伸手,將段鴻羽踢開的被子重新蓋好,招了招手,命人輕聲將桌子上的殘羹碎碗收拾乾淨,蹲在牀邊,時不時的幫他拉拉被子。
這裡發生的一切,顧輕寒自然不知道,她只是跟在小侍的身後,朝着楚逸所住的屋子而去。
還沒到楚逸的屋子,在一座涼亭上,就看到了楚逸。
他還是如以前一樣,白衣似雪,謫仙優雅,負手在後,眺望西方,眼裡的眸子深邃而懷念,薄脣緊抿,站在夕陽餘暉下,一層金光照耀在他身上,竟如同天神降世。
這一刻,顧輕寒忍不住又爲楚逸驚豔了一把。這個謫仙優雅的男子,這個醫術冠絕天下的男子,明明是光華奪止,驚才絕豔,怎麼就會在宮中,碌碌無爲,默默無聞呢。
是他把他的才華都掩藏起來了嗎?即便掩藏,以他絕世的容貌,只怕也掩藏不了的吧?
揮退下人,喊了一聲,“楚逸。”
楚逸豁然轉身,謫仙臉龐綻放一抹笑意,躬身行了一禮,“奴侍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起身吧,入夜了,風大,怎麼不在房裡呆着,用膳了嗎?”
“謝陛下關心,奴侍有吃了一些了,在屋子裡呆得悶,便出來走走,透透氣。”
顧輕寒坐在石墩上,示意楚逸也坐下去。小侍立刻端來兩杯熱茶,一些糕點水果。
“你昨天怎麼會去西院?”深更半夜的,楚逸往那裡跑,段鴻羽也往那裡跑,難道西院有什麼特別之處?
楚逸心裡一跳,面上不動聲色,端起一杯熱茶,抿了一口才道,“奴侍昨兒夜裡,睡不着,就想出去散散步,誰知,帝師府太大了,楚逸一時迷路,找不到回去路,在路上剛好碰到段小姐,然後……”
楚逸講到段影,眼裡閃過一抹痛苦。
不僅因爲段影對他的所做所爲,更重要的是段鴻羽,他竟慫恿段影強暴他。想到段鴻羽決然離去,以及回身那一眼,眼裡帶着滿滿的恨意,快感,他的心裡就一陣難受。
捂住胸口,臉色一陣蒼白。
顧輕寒將他的臉色收在眼裡,以爲只是因爲段影對他的所做所爲,才讓楚逸痛苦,忍不住安慰了一句,“你放心吧,朕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的,如果帝師不給朕一個滿意的交代,朕也會找段影算賬。”
楚逸心裡一暖。
跟顧輕寒在一起,不知道爲什麼,每次都能讓他的心,莫名的平靜下來,想起今天被她抱在懷裡,俊臉一紅。
突然,想起什麼,楚逸擡起謫仙俊美的臉蛋,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顧輕寒,“陛下,您上次說,還會許給奴侍一個心願的,不知,是否還做數。”
顧輕寒喝茶的動作一頓。心願?楚逸要提他的願望了?
“自然算數,你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只要朕做得到,必定全力完成你的心願。”
楚逸躊躇了一下,在顧輕寒看不到的地方,手裡緊緊攥着衣襬,心裡緊張得撲通撲通亂跳,生怕顧輕寒拒絕。
顧輕寒半晌聽不到楚逸的話,忍不住蹙眉,講個要求也要想這麼久?他臉紅什麼?
“你說,朕一直在聽。”
楚逸攥緊的手,又是一緊。想到他父親的慘狀,穩了穩心神,鼓起勇氣道,“陛下,奴侍最後一個願望,就是……”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萬萬歲。”
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楚逸的話,也將楚逸嚇了一跳。
顧輕寒不滿,他等了楚逸那麼久,忍着好奇心沒有問下去,好不容易等到楚逸要說了,這個陛下卻突然間冒出來,了個去的,她是不是故意的,這麼會挑時間。
只見,帝師及段餘氏,領着段影而來,段影被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身上的一層又一層的肥胖的贅肉更加毫無保留的展示出來,看得人倒胃口。
帝師倒沒有過多的表情,而段正夫臉上則些討好,有些害怕,有些惶恐。
心裡冷哼一聲,連正夫都帶過來了,這到底是賠罪,還是要求情的。
帝師見陛下遲遲沒有要她們起身,只能一直跪在那裡,揚聲道,“陛下,犬女冒犯楚太醫,罪該萬死,今天臣帶她來,任由陛下處置。”
段正夫一聽,臉上一驚,連忙拽着帝師的衣服,期盼帝師能夠爲女兒求情。
段影不滿的看了帝師一眼,到底是不是她親生了,一點兒也不關心她。
要是她出了什麼事,帝師府可就斷了後了。
帝師不着痕跡的甩開段正夫的手,“陛下,臣教女無方,臣有罪,請陛下一併責罰。”
段正夫又是一驚,妻主這是在作死嗎?不求情就算了,還把自己給搭進去。
楚逸看着帝師一家三口,緊緊攥着衣角,抿脣不語。
他真是瞎了狗眼,竟然會認爲帝師是一個堂堂正正,正氣凜然的絕世好官。
她這招以退爲進,確實很高,非常高。她是堂堂的朝廷重臣,門下的學生,遍佈天下,勢力龐大,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制全身。她明明知道,陛下不可能動她的,最多就是懲罰她的女兒,她卻拿自己要挾。
他有這樣母親,真是他的恥辱,如果可以選擇,他死也不會投胎做他兒子。
顧輕寒冷哼一聲,將帝師的後半句話自動忽略,抓住她前半句,“哦,憑由朕處置?你不怕朕要了她的命嗎?”
“陛下是明君,臣相信陛下選擇,即便是要了她的命,也是她的福氣,臣不敢有所怨言。”
顧輕寒還未說話,段正夫連忙跪下求饒,“陛下饒命啊,影兒她知道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她以後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饒她一命。”
“是啊,陛下,草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陛下大發慈悲,饒了草民吧。”
“陛下,我們帝師府傳承數百年,子嗣單薄,到了這一代,更是隻有影兒一人,如果影兒出事,帝師就真的絕後了,求陛下開恩啊。”段正夫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地上,痛哭求饒。她的嫡子已經去了,她不能讓她的女兒也跟着去。要是她的女兒出了什麼事,她的後半輩子靠誰養他啊。
顧輕寒起身,骨節在桌上咚咚咚的敲着,敲得衆人心裡皆是一跳一跳的。每一個骨節落下,心裡就止不住慌了一下。
“帝師乃國家棟梁,爲了百姓輾轉周折,奔波勞碌,確實不能夠讓她絕後。”
段正夫與段影皆是一喜,他們就知道,陛下不會爲了一個小小的太醫,而處罰她的。
“既然不能絕後,那便打入天牢吧,永生永世,不得放出,也不許探監。”
然而顧輕寒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們瞪大眸子,不可置信,身子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打入天牢,永生永世,不得放出?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死了至少一刀斃命,要真的在那裡被關一輩子,豈不是生不如死。
不,她不要,她不要,她不想一輩子呆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上次被陛下打死天牢,才呆了幾天,她都受不了,何況是一輩子。
顧輕寒的這話句話出來,不止帝師府三人驚到,就連楚逸也驚嚇到了。
她以爲陛下最多就是稍稍懲罰下她罷了,畢竟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侍人,而她,是帝師的嫡生女兒,身份高貴,將來帝師府的繼承人。
沒想到陛下爲了他,竟然判了這麼重的刑。
心裡一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陛下這個稱呼,不再是夢魘,反而有着淡淡的溫馨。
“爹,娘,你們救救我啊,女兒不想一輩子被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娘,求求你了,救救女兒啊。”
帝師嘆了一口氣,她將他們關入祠堂,就是怕她們出來闖禍,得罪陛下,沒想到,禍還是闖出來了,還是猥瑣陛下的男人,沒有判死刑,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她哪有什麼臉面再去求陛下,也罷,關了便關了,省得以後又闖出什麼大禍,牽連整個帝師府。 www _ttκǎ n _¢ 〇
段正夫腦子轟的一聲,半響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聽到段影哀求聲,段正夫才反應過來,連忙爬着到顧輕寒的腳下,拽着她的下襬不肯鬆手,痛哭道,“陛下,陛下,求求您了,饒了影兒吧,臣夫可以代替她去坐牢,求求陛下了。”
顧輕寒沒有絲毫動容,只是靜靜的看着她,“朕說過了,如果段影再敢犯事,朕絕不可饒。”
段正夫身子一軟,臉色瞬間一白,知道求顧輕寒沒有用,連忙爬到帝師身邊,哀求帝師求人,帝師只是將他的衣服甩開,早就告誡了她千百遍,每次她都當耳邊風,這次,她也救不了她。
聽着段影跟段正夫一搭一唱,在那裡痛哭求饒,顧輕寒聽得頭疼,“還不趕緊將她押下去。”
隨着顧輕寒的一聲怒吼,立即有幾個侍衛上前,一把將不斷掙扎的段影押了下去。
“娘,救命啊,女兒不想一輩子吃牢飯,爹,快救救我啊。”
“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不要關我,不要關我啊。”
“……”
聲音漸漸消失,直到段影消失,段正夫還想爬過來求饒,顧輕寒冷哼一聲,“誰敢求饒,朕一直將他打入天牢,生生世世不得出來。”
聽到這句話,段正夫一個承受不住,直接昏倒下去。
帝師朝着顧輕寒磕了一個響頭,聲音虛軟無力,彷彿全身的力氣被抽乾挖空,瞬間蒼老十歲。
“臣謝陛下開恩。”
顧輕寒瞬間蒼老的帝師,才僅僅一刻,她頭上的白髮都多了不少,心裡嘆了一口氣,擺擺手,“在帝師府也呆了一天了,現在天色還早,擺駕,回宮吧。”不回宮,難道還留在這裡,看着段正夫一哭二鬧三上吊嗎。
“帝師不多住一晚嗎?”
“不了,即刻擺駕吧。”宮裡還有一個她牽掛的人,不知道上官的病情怎麼樣,有沒有好轉一些。
“是,陛下。”帝師福了一禮後,退下安排車輛,連夜回宮。
顧輕寒轉身,看到楚逸望着帝師遠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不解的問道,“楚逸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出神?”
楚逸身子微震,收回思緒,“哦,沒事,只是看到帝師瞬間蒼老,有些替她悲哀而已。”他沒有說慌,他確實替帝師悲哀,至於悲哀什麼,他連自己都不知道。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段影能有今日,也是帝師慣出來的,不能怪別人,既然做了,就應該承擔後果。”
楚逸點點頭,贊同顧輕寒的觀點。
突然想到什麼,楚逸臉色一鬆,淡淡微笑,瞬間光華綻放,晃暈了顧輕寒的臉,忍不住讓顧輕寒驚豔了一把。
“陛下,謝謝你。”
什麼?謝她?謝她什麼?
“謝謝陛下替奴侍出了口氣。”
顧輕寒被楚逸突然間的害羞弄得有些尷尬,段影她早就看不過了,上次就想收拾她,沒想到,段正夫拿了一個免死金牌,救了她一命。
原以爲,回去後,至少也會收斂了一些,沒想到,反而還變本加厲,明知道楚逸是宮裡的人,又是跟她一起到帝師府的,居然連楚逸也敢動,她這是不將她放在眼裡嗎?
訕訕的笑道,“沒事,她本來就該罰,對了,你剛剛要跟朕說什麼?”
楚逸手中的拳頭一握,有些緊張,猶豫着要不要跟她提出要求。
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西邊,痛苦而掙扎了一下,正欲啓齒。帝師的聲音再次傳來,“陛下,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帝師的聲音讓楚逸正欲開口的聲音頓住,緊接而來的是一陣魅惑的嗲聲,“陛下,咱們要回宮了嗎?”
一道火紅的身影自遠而來,奔到顧輕寒身邊。
火紅身影的主人,美得不像話,妖嬈的身材,讓人浮想聯翩,魅惑妖豔的臉蛋,讓忍不住想將他摟在懷中。
他一奔過來,就直撲顧輕寒的懷中,力道之大,差點將顧輕寒撲倒。
“陛下,臣侍也想念宮裡,咱們現在就離開帝師府吧。”
伸出雙手,摟住顧輕寒的腰身,手上不安份的撫摸着。
帝師,楚逸及所有下人,連忙低頭,不敢去看帝妃之間如何恩愛。
顧輕寒臉色一黑,沒有像往像一樣摸着他的頭,親暱的喊着他寶貝兒。
只是不着痕跡的將他推開,沉聲道,“啓駕。”
段鴻羽一愣,懷裡溫暖一空,心裡抽疼了一下。
遠遠看着顧輕寒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楚逸越過他,追在顧輕寒身後,段鴻羽纔回過神來,單手撐着桌子,魅惑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楚逸,是他,又是他,是他奪走了他的陛下。
紅奴連忙扶住段鴻羽,“君貴,咱們也走吧,不要讓陛下久等了,陛下只是被迷惑了,您別跟陛下置信,好好哄一鬨陛下,再把陛下搶回來便是。”
他心裡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如果是以前,他會很沒節操的賴上陛下,跟着她撒嬌賣萌求寵。
可是現在,他很在意陛下的看法,很在意陛下對他的態度。
如果陛下心裡不喜歡他,即便也再如何去爭寵,討好,陛下也只是表面對他好而已,他想要的,是陛下的心。
“走吧。”段鴻羽說道,由着紅奴攙扶,一步步往帝師府門口而去。
馬車依舊是那部馬車,外表普通平常,內裡雅緻精美,舒適和緩。
“噠噠噠”
馬蹄聲一聲聲的傳進馬車裡,聲聲迴響在三個心裡。
依舊是三個人,只不過氣氛有些尷尬,楚逸端坐在一邊,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
顧輕寒拿着一本書,百無聊賴的看着。
段鴻羽一雙眼睛深情款款的看着顧輕寒,時不時的又轉頭怒瞪一眼楚逸。
“啪”
顧輕寒一把將書扔在桌上。看向段鴻羽,那麼熾熱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她能看得下書才見鬼了。
揉了揉額角,靠在馬車上,閉上眼睛,想着瘟疫發生後,流國的巨大損失。
國庫裡剛有了一些銀兩,又出了瘟疫這事,莊稼牲畜什麼的,什麼都跟着染上瘟疫,今年這些地方的收成又沒了,國庫僅存的銀兩,倒貼都不夠用。
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陛下,臣侍幫您揉揉吧。”段鴻羽靠近,伸出柔媚的雙手,欲幫她揉揉額頭。
顧輕寒一把揮開他的手,“不必,坐遠點,朕想一個人安靜安靜。”
段鴻羽的手舉在半空,抿了抿脣角,鬆了下來,倒了杯熱茶,放在顧輕寒身前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看着顧輕寒的臉色。
“陛下,到了。”
馬蹄聲落,一個小侍挑起轎簾。
顧輕寒隨即下了馬車,看着眼前氣勢磅礴鳳鸞宮,嘴裡高高勾起,終於到家了,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累死了。
古公公早已候在鳳鸞宮外等待,此時看到顧輕寒下了馬車,連忙抹了一把淚水,哭泣道,“陛下,您可回來了,老奴擔心死了,自從您去了東城後,老奴日夜難寢,茶飯不思,就怕陛下有個……”
“行了,朕累了,要叨嘮,去別的地方嘮叨去。”顧輕寒不耐煩的打斷古公公的話,在帝師府聽得還不多,回來後還要聽他嘮叨,這人生還能不能過下去了。
看眼裡馬車裡剛下來的兩人,“今天不召寢,你們各自回去吧。”
“是,陛下。”段鴻羽楚逸同時應了一聲。
推開鳳鸞殿,除了古公公外,將所有人都阻止在外,倒在龍塌上,伸了個懶腰,自己的牀,就是舒服啊。
古公公看到顧輕寒疲憊的樣子,連忙體貼的幫她捏捏肩膀,捶捶背,心疼的看着顧輕 寒,卻不敢再嘮叨。
顧輕寒極致的享受着,眉角彎起,閉着眼睛享受,“上貴貴君怎麼樣了?可歇息了?”
“回陛下,上官貴君服了藥後,早早就歇息了,陛下您也累了,明日再去看望上官貴君吧,您現在去了,指不定還要吵醒上官貴君呢。”他就知道,陛下回來,肯定會跟他問起上官貴君的事。雖然他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開始,對上官貴君上心起來,更不懂,那個病殃殃弱男子,憑什麼博得陛下的寵愛。
但是,陛下既然喜歡他,就隨了陛下,只要陛下開心就好。
“他的病情有好轉一些嗎?”
“回陛下,上官貴君,有您福澤的庇佑,自然好了許多。”
撇撇嘴,這個古公公說的話,完全不可信,什麼福澤庇佑,她又不是神仙。
“陛下,照老奴說啊,楚逸那傢伙,比起宮裡的任何貴君都來得好,做事沉穩,不嬌不燥,老奴倒覺得啊,陛下哪天有興趣了,不如召楚逸侍寢,要是滿意了,陛下就隨便給他一個名份,留在身邊伺候也好啊。”
楚逸?召楚逸侍寢?古公公莫不是老糊塗了吧。楚逸那般謫仙的美人,他也下得了手。
他下得了手,她可下不了手,何況楚逸爲人忠厚善良,他應該有一個寵他,愛他的妻主。
“陛下,楚逸醫術不錯,肯定懂得很多閨房之術,養顏之術什麼的,您召他侍寢,有利而無害啊,要是您嫌棄楚逸房術不好,老奴可以教他的。”
“噗”
顧輕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個古公公越說越不像話了。
“行了行了,朕要歇息了,你先出去吧,少打楚逸的主意,莫要誤了人家終身。”
古公公討好的笑着,“陛下要是肯收了楚逸,楚逸開心都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誤他終身呢。”
“陛下好好歇息,老奴先下去了,要是有什麼吩咐,喊一下老奴就可以了。”
“囉不囉嗦,出去。”
“是,陛下。”古公公體貼的拉起被子,蓋在顧輕寒身上,眼裡閃過一抹溺愛,將身出門,並將殿門關上。
顧輕寒心裡一鬆,直接進入夢中。
迷迷糊糊之際,似乎聽到外面有人在對話。
“衛貴君,這深更半夜,您說想見陛下就見陛下,你當陛下是什麼人,走走走,馬上走,別打擾陛下歇息。”
“古公公,臣侍有重要事情,求見陛下,請古公公通融一聲,事關緊急。”
“有什麼事情比得上陛下歇息重要,你不知道陛下爲了處理瘟疫一事,幾天幾夜沒歇息好嗎,你們這些做侍君的,一點也不懂得體貼陛下,陛下爲國操勞,爲民奔波,你們不伺候陛下就算了,還處處給陛下惹事,馬上走,不然雜家對你不客氣。”
“古公公……”
“走……”
“嘎吱。”
殿門被打了開來,顧輕寒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一個哈欠,推開殿門。
古公公看到顧輕寒推門而出,連件狐裘都沒披上,連忙對着下人道,“趕緊去拿件狐裘 過來。”
急步奔到顧輕寒身邊,將小侍遞來的狐裘披在顧輕寒身上,“陛下,您怎麼起身了,這更深露重的,萬一着涼了可怎麼辦,哎唷,我可憐的陛下,趕緊拿着熱袋,暖和一下身子。”
“行了,朕又不是嬌滴滴的男子。”顧輕寒一把推開古公公。
望向前面,只見一襲青衣宮裝的衛青陽站在面前,清冷的面上,閃過一抹欣喜。
衛青陽長得太美了,不管何時何地,只要看到他,就忍不住讓她驚豔一把,那清冷的氣質,那淡漠絕美的容顏,那挺拔如竹的身材,無不讓人感到窒息。
衛青陽,他大半夜不睡覺,跑來這裡做什麼?
“有事?”
“陛下,請陛下速速到落羽院解救楚太醫,晚了,只怕來不及了。”
顧輕寒打着哈欠的手一頓,不可思議的道,“你說什麼?”
“段貴君剛剛氣勢洶洶的將楚太醫召到落羽院,怕是來者不善。”
段鴻羽?楚逸?
特麼的,這個段鴻羽真夠折騰。
“擺駕落羽院。”
落羽院內。
楚逸回到攬月閣看望上官浩,就被段貴君派來的人強行押往落羽院。
他知道,段貴君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他只是沒想到,他的速度這麼快。
隨着紅奴進落羽院。落羽院他不是沒來過,只不過每次過來,都是帶着一身的傷離去。
這次只怕也不例外吧。
“貴君,楚逸帶到。”紅奴對着段鴻羽行了一禮。
楚逸收回思緒,擡着,看到段鴻羽正坐在正堂,百無聊賴的把玩着花瓶裡的鮮花。
他的臉色很正常,只不過少了幾分魅惑,多了幾分陰冷。
看到楚逸到來,只是擡頭撇了一眼,繼續擺弄花朵。
“放肆,看到貴君,還不趕緊跪下。”紅奴怒喝一聲。
楚逸撩起衣袖,正欲下跪,段鴻羽的聲音悠悠傳來,“如果這大冷天的,地上那麼寒,要是着涼了,可如何是好,紅奴,去拿一個蒲團給楚太醫墊着。”
“是,貴君,小的馬上去拿。”
楚逸丰神如玉的身姿站得筆直,蹙眉,不懂段鴻羽是什麼意思,可他知道,段鴻羽絕對沒有那麼好的心。
不一會兒,就有兩個小侍搬着一個蒲團過來。
“楚太醫,請吧。”
看了一眼蒲團,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妥。皺了皺眉,不管蒲團有沒有不妥,他是貴君,而他只是侍人,這個禮他必需行。
衣襬一撩,跪了下去,“奴侍參見貴君,貴……啊……”
楚逸的話講到一半,膝蓋像針扎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痛哼出聲。
條件性的站起來,立即有兩個小侍又將他用力按壓下去。
“嗯……”
膝蓋巨痛,似乎有千般枚鋼刺刺進他的膝蓋,疼得他冷汗淋漓而出,差點昏迷過去。
低頭一看,黃?色的蒲團上,一縷縷的鮮血滲透出來。
他絕對可以保證,底下肯定是無數尖利的鋼針。
“楚大夫,禮都還沒行完呢,怎麼可以站起來,你這是要藐視貴君嗎?”
楚逸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抱拳行禮,“奴侍,參,參見貴君,貴君千歲千歲千千歲。”
段鴻羽這才擡起頭來,滿意的看着面色蒼白,冷汗淋漓的楚逸。
“唷呵,你現在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對本君行這麼大的禮,本君怎麼敢當呢。”
楚逸額頭上一滴冷汗冒了下來,糊模了他的眼睛,身上幾個小侍,時不時的重力按壓住他的身體。
每按壓一次,他膝蓋上鋼針就深入一分,鮮紅的血液,淋漓而出,染紅了黃?色的蒲團 ,染紅了他白色的衣襬。
“本君本來想把你父親也接到宮中,可惜,走得太急,一時間竟忘記了,明日本君就下一道命令,把你父親接進宮中,讓你們父子團聚如何?”
楚逸蒼白的臉上,瞬間擡頭,看得段鴻羽。
“你想怎麼樣?”
“唷呵,本貴君自然是想讓你們父子團聚啊,本君,不忍你們父子分離,讓你們團聚,你應該感謝本君纔對的,做什麼這麼瞪着本君。”段鴻羽放下手中花朵,饒有興致的看着楚逸。
膝蓋疼,心裡更疼,楚逸不知道是身體的疼痛還是心裡的疼痛,讓他模糊了雙眼,哽咽道,“他不止是我的父親,他也是你半個父親,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照顧着你長大的人。”
“啪”楚逸臉上捱了一巴掌。力道之大,差點將他甩到邊上去,好在有兩個小侍一直按着他的身體。
雖然沒有被甩到邊上去,可身體卻劇烈移動了一下,鋼針的位置又變化了幾分,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
“呸,就他也配,你們兩個一路貨色,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十幾年照顧只不過是爲了利用罷了。”
段鴻羽魅惑的五官瞬間扭曲,伸手又給了楚逸一巴掌,“憑他也有資格當我的半個父親,呸,不要臉,我的父親早死了。”
捱了兩巴掌後,楚逸的臉頰高高腫起,嘴角伴隨着血絲。
膝蓋上的血,幾乎染紅了他的下半身。
對於段鴻羽的怒罵並不反駁。
只是眼中淌下一滴熱淚。
哽咽,“仇恨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泯滅人性?”
“泯滅人性?哈哈哈,是啊,我就是泯滅人性,那又怎麼樣,帝師府,上到帝師,下至奴僕,我都巴不得親手殺了他們,我巴不得他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楚逸臉色一白,置疑道,“三年前,洪側夫的死,是你做的?”
段鴻羽突然發笑一聲,眼中一冷,扭曲着五官,冷笑道,“呵,是啊,是我做的,怎麼樣,手段很高吧,我讓他失去兒子,失去夫家,失去錢財,再冠給他一個淫夫的罪名,被她最深愛的帝師,打入西院,再被其他側夫欺凌折磨而死。”
“帝師府,這些年來,接二連三,那些側夫庶子,奴僕,都是你殺的?”楚逸講出來的話略微有些顫抖,無法相信,當初那個善良,柔弱的哥哥,竟會如此狠毒。
“沒錯,都是我派人殺的,全部都是我做的,從升爲侍郎,到貴人,昭儀,美人,貴君,我就的獵殺對像的身份就高一分。”
“段正夫,呵,如果發生瘟疫,讓我染上了瘟疫,早就收網將他拿下了。不過,這也耽擱不了多少久了,過幾天,他夫家的所有當鋪錢莊家業,都會納入我的手裡,還有帝師,就算帝師府財大業大,這次也足以讓他吐一口大血了,哈哈哈。”
楚逸看着完全失去理智的段鴻羽,心裡一涼。
變了,都變了,所有人都變了……
“你早就知道我爹的狀況了,對不對?”
楚逸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裡帶着顫抖,難道他父親,過得如此艱辛跟他也有關係?
段鴻羽突然回身,惡狠狠的瞪着楚逸,眸子裡,帶着血色,猙獰道,“沒錯,我知道,我不僅知道,我還很體貼的派人送了你在宮中的消息給他。”
楚逸身子哆嗦起來,呼吸加重了幾分,眼角劃過幾滴熱淚。
他在宮中的消息?他在宮中,過得那麼艱難,那麼痛苦,他的清白被陛下強行奪了,連個名份也沒有。他在宮中,受盡白眼,處處遭人欺凌,這些,他的父親都知道了?
“本君不止派人送了消息給他,本君還把你的畫像送給了他。比如,你每次毒發後的表情,比如,你每次受刑後的慘狀,又比如,你被陛下奪了身子後的無助…… ”
“夠了,不要再說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他對你那麼好,爲了你,染了一身的病……你怎麼可以這麼折磨他。”
如果不是身上有人按着他,楚逸真的想倒地痛哭。
他的父親,如果知道他在宮裡的一切,他該多麼痛苦,他怎麼可這麼殘忍……
眼底一滴滴的熱淚劃下,膝蓋上的疼痛,早已沒了感覺,他現在是心痛,也恨不如飛到帝師府,跪在他父親面前。
“是,我就是要折磨他,當初帝師府的人,怎麼折磨我的,我就要百倍千倍的還回去,每一個欺負過我的人,我全部都記在了這裡,沒有一個可以逃得過。”段鴻羽指了指他的心臟。
冷笑道,“呵,當然那些人,也有你,所以你也逃不過,哈哈哈哈……”
楚逸冷笑,“多行不義必自斃。”
看到楚逸的冷笑,段鴻羽發狂似的衝過來,連同兩上小侍,用力按壓住楚逸的身體,讓楚逸的膝蓋以最痛苦的姿勢,最重的力氣,壓向蒲團。
“啊……啊……”
楚逸倒抽一口涼氣,險些暈倒。
“叫啊,叫啊,叫得越痛苦,本君越開心,哈哈哈……叫吧,叫吧,叫破天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顧輕寒還沒到落羽院,就聽到一聲聲的慘叫聲,以及段鴻羽發瘋似狂叫聲。
三步並做兩步衝進去,進去後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段鴻羽扭曲着五官,猙獰着大笑,眸子充滿了恨意扭曲。
而他的雙手死死的按住楚逸的背部,迫使楚逸整個身子朝下壓去。
有兩個年輕氣壯的小侍,按住楚逸的雙手,幫着段鴻羽往下按。
那慘叫聲,正是楚逸發出來的。
楚逸此時冷汗淋漓,臉色蒼白,白衣如雪的衣裳,整個下身被染成血紅色,並且還有鮮血不斷滲出。
“你們在幹什麼,鬆手。”顧輕寒衝上去,一把攔開段鴻羽等人的手。
扶住楚逸倒下的身子。
再一看,只見腥紅的鮮血都是從蒲團裡冒出來的,連忙扶起楚逸。
“啊……”楚逸悶哼慘叫一聲。
那些鋼針原本紮在肉還好一些,此時拔出來,痛得他身體瑟縮起來。
段鴻羽抱起楚逸,一腳將蒲團踢翻。
這一看,顧輕寒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黃?色綢緞掀掉後,裡面呈現的,赫然是一根根釘子粗大的鋼針,而那銀色的鋼針上,到處都染滿鮮血,一滴滴的滑下。
後宮,居然還有這種殘忍的刑罰。
怒瞪段鴻羽,她以爲,段鴻羽最多就是吃吃醋,耍耍小手段爭爭寵,卻不曾想到,他竟是如何這般的惡毒。
沒有怒罵段鴻羽,沒有下旨懲罰他,只是犀利如刀鋒的眸子陡然射向一抹寒光。
這道寒光帶着失望,帶着憤怒,帶着無情……
讓段鴻羽心裡一震,腳步倒退幾步,臉色瞬間蒼白。
擡起手,無力的想解釋什麼。顧輕寒卻衣袖一揮,冷着臉,抱着楚逸摔門而去。
段鴻羽身子直接軟了下來,跌倒在地,陛下剛剛的眼神,冷漠,好無情……
陛下是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不同於以往,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她對他很失望……
爲什麼,爲什麼他會這樣對楚逸……
他雖然恨楚逸,可是他沒想這麼對付他的……
看着地上,留下的灘血,段鴻羽痛哭出聲。
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就這麼失去了嗎……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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