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浩回到寢宮時已近天亮,他卻沒有絲毫的倦意。坐在紫檀木的雕花屏障前,接過宮女遞上的清茶,淺呷一口,淡淡地說:“出來吧。”
早就等候多時的侍衛統領李哲便從屏障後面走了出來,對着司徒浩躬身道:“屬下參見王爺!”
“不用多禮!”司徒浩擡起眼,問道:“要你去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收到夫人的密函。”李哲說着雙手捧上一粒小小的蠟丸。
司徒浩接過,捏碎蠟封展開一團小小的紙條,飛快的在上面瀏覽一遍,半晌不語。
“王爺,不知……夫人怎麼說?”李哲猶豫着問道。
“那個人這些天都足不出戶,就把自己關在他寢宮內的密室裡,據說跟某位高人練習什麼絕世武功,要閉關半個月不能見人。”司徒浩邊說邊將那張紙條就着蠟焰點着,默默的瞧着它被火苗吞盡。
李哲沉吟着,良久才道:“難道他想等着神功練成之後再行動?”
司徒浩脣角上揚,但那抹弧度卻分外的森冷。“他確實想讓人以爲他是這樣的想法,但做的太明顯卻反而顯得虛假。這小子狡猾透頂,他這樣的舉動就說明他已對夫人起疑。”凝神沉思了一會兒,纔回頭吩咐道:“你立刻給夫人回信,讓她小心些侍候,最近都不要再輕舉妄動,如果我不跟她聯繫,就別讓她主動跟我們聯絡,免得暴露。”
“是,屬下明白!”李哲躬躬身悄悄退下。
對着面前跳躍的燭火,司徒浩靜靜的坐了好久,直到窗紙染白時,他才起身。
推開窗子,清涼的晨風連同東方微現的晨曦一起投進室內,燭光忽閃了幾下就熄滅了。天際星辰早已黯淡,淺淡的魚肚白愈發明亮,當第一縷光線從雲層中透射出來的時候,他冷笑着,冰魄般的星眸盯着那既將升騰而起的朝陽,似在喃喃自語:“你以爲你可以強大到一手遮天?你以爲天下永遠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從那個耀眼的位置上射下來!”
因爲波皇后心疼愛女,爲避免早晨空着肚子走那麼遠的路去乾清宮用膳太麻煩,便從御廚房專門撥了人在公主居住的鐘粹宮內設了個小廚房,一應設施全部跟御廚房不相上下,而且所有希罕物品御貢的美食都會分一部分到這間小廚房裡。
晗若一直睡到天近晌午才起身,洗漱後,宮女端上早膳。她看着滿桌子的美食卻沒什麼胃口,只喝了兩口梗米粥,嚼了一口香酥芝麻餅。
“公主,瑤然郡主在外面求見。”秋蓉進前小聲稟道。
“瑤然姐姐來啦!快讓她進來吧!”波晗若推開本就沒什麼胃口的早膳,起身走到外面的花廳。
徐瑤然已帶着婢女瑩玉站在那裡了,看到晗若便親熱的迎上來,拉着她的手說:“好幾天沒來看公主了,可有想瑤然?”
“姐姐快坐,正想你呢!”晗若笑着迴應道,邊拉她一起坐下。
徐瑤然是藩王徐青司的女兒,自小生得國色天香,比之當初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稱的母親花漫如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她溫柔賢靜,完全沒有其母的張揚跋扈,讓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愛慕。
從五年前在皇宮裡的內眷宴席上結識波晗若之後,兩人甚是脾氣相投,幾番交往下來成爲閨中蜜友。晗若貴爲公主不便經常出宮,徐瑤然便經常帶着貼身侍婢坐馬車進宮找波晗若一起玩耍。
兩人在一起無非是聊些闈閣中的事情,比如哪家繡坊的刺繡更精緻,哪裡御貢的胭脂水粉更好用,哪家郡主的侍婢手更巧梳出的髮髻更漂亮。
聊了一會兒天,兩人起身來到書房。波晗若的書房收拾的非常雅緻整齊,楠木書架上的書琳琅滿目堪稱古今俱全。桌案下側擺着一張古琴,琴尾有焦痕,這正是名震天下“焦尾琴”。西夏國國王前年進貢給天盛王朝的皇帝司徒展,司徒展隨手就賞給了正潛心琴藝的愛女。
徐瑤然每次見到這把琴,美眸中都會情不自禁的流露出豔羨的神色,這次也不例外。
晗若知道她對這把的喜愛,若是尋常的琴她也就送給她了,只是這把“焦尾琴”也是她的最愛,無論如何也難以割捨。“瑤然姐姐坐下彈一曲吧!好久沒聽你彈琴了,非常想念姐姐的琴音。”
“公主哄我高興呢,我彈的哪裡及得上公主!”徐瑤然邊謙虛着邊不由在那把琴前坐下,試着撥了幾個音,清脆美妙的樂符從指下流淌出來。她陶醉的闔上美眸,讚道:“這音色真美啊!爲什麼我見過那麼多的琴都及不上‘焦尾’的萬分之一呢?這麼清澈乾淨,連一絲絲的顫音雜音都沒有……”
晗若笑而不語,在琴桌側的一隻鋪着繡花坐墊的縷空玉凳上坐下,接過秋蓉遞過的香茗,準備邊品茶邊欣賞徐瑤然的琴藝。
調過音之後,徐瑤然輕撫琴絃,頓時琴音錚琮響動,珠迸玉碎般緩緩流淌着。她彈得是一首歡快的曲子,跟她平時彈得那種幽深平緩的曲調不同。甚至她的眉眼間也洋溢着喜氣,脣角上揚,還似含着一絲嬌羞。
打量着徐瑤然的神態,同時懷春少女的波晗若也能猜出個大該。但凡這個年齡的女孩,臉上出現這種表情,不用說自然是想到意中人而情不自禁流露出來的。
一曲終結,波晗若欣然鼓掌,讚道:“幾日不見,姐姐的琴藝更精進了不少!”
“哪裡,不過是新學了一支曲子,在公主面前獻醜了!”徐瑤然戀戀不捨的撫了撫琴尾,然後慢慢站起身來。
晗若聽她彈得那麼入神便也生起興致,放下茶碗,正準備坐到琴桌前也暢彈一曲,卻聽到外面有宮女進來稟報道:“益王殿下過來了!”
隨着話音剛落,只見一位溫潤如美玉般的男子踏了進來,俊目搜尋到琴桌前的那抹俏影,臉上頓時浮起燦爛的微笑,“晗若,聽說你今天又是近晌午時分才起牀,真是個懶丫頭,昨晚你幹什麼去了累成這樣?”
晗若紅了臉,也沒了撫琴的興致,起身嗔怪道:“渺哥哥,你信口胡說什麼!”
司徒渺意識到自己失言,只好自嘲的笑了兩聲。見徐瑤然領着侍婢過來對他行參拜之禮,便忙藉機跟她搭訕了幾句,轉移開剛纔尷尬的話題。
晗若倒不是個小性的人,她見二皇兄不再提剛纔的事便知道他也自悔失言,也就不計效。“母后不是說讓你去乾清宮用午膳嗎?你怎麼還不過去呢?”
“忙什麼?你不是纔剛用過早膳的嗎?我爲什麼反倒急着用午膳了!”司徒渺挑挑劍眉,有些不高興:“我纔剛過來你就急着趕我走!”
“誰趕你走啦,好心賺了個驢嫌棄!”晗若瞪他一眼。
徐瑤然抿嘴一笑,道:“待會兒,公主正好跟益王殿下一起去乾清宮用午膳!”
“我又不餓,唉,這纔剛到初夏我的胃口就差了好多。”晗若自語般的說着,表白自己並沒有要跟司徒鋯一起去用膳的意思。
“沒事,我也沒覺得餓,正好打發人去告訴父皇母后一聲,我就不過去了!”司徒渺邊吩咐宮女去傳達了他的話,邊一屁股在椅子裡坐下,笑嘻嘻地說:“今天中午我就在這裡吃吧,你什麼時候餓我什麼時候陪你一起吃。”
“你……”晗若哭笑不得,最後便故意說:“中午不吃了,晚上也不吃了,這兩天我胃火呢!”
“那得傳個太醫來瞧瞧!”司徒渺聞言滿臉認真之色,說着便真個命宮女去傳太醫。
“不要!”晗若無奈,只好說:“你願意留在這裡吃也罷,反正中午我也想留瑤然姐姐一起用午膳的,你正好可以陪客。”
“咳,這麼說我能在這裡吃午膳得謝謝瑤然郡主嘍!”司徒渺臉轉向徐瑤然道:“中午這頓飯我只謝你,跟她無關!”
徐瑤然被他逗得樂不可支,以帕掩嘴咯咯笑起來。
三人正在說笑間,宮女又進來稟報道:“晉王殿下來了!”
司徒浩隨後踏進來,見到一屋子的人不由微怔。略一打量,嘴角勾起一抹笑,徑直走了過來。
“皇兄,正要去找你呢!”司徒渺笑呵呵地走上前去跟他打着招呼。
徐瑤然也在婢玉瑩玉的攙扶下上前對着司徒浩行過參拜之禮,看着衆人微微笑道:“今天這鐘粹宮裡可真是熱鬧非凡啊!”
司徒浩似是漫不經心的瞧她一眼,沒有說什麼。
司徒渺卻半開玩笑般的說:“晗若這裡天天這麼熱鬧的,我來的時候皇兄也會必來,不過今天多了瑤然郡主而已。”
晗若先紅了臉,啐道:“渺哥哥你再信口胡說我要生氣了!”
“呵呵,既如此小女我還是先行告辭吧,你們兄妹還有許多體己的話要說,小女就不在這裡礙事了。”徐瑤然藉着司徒渺的玩笑話打着哈哈,告辭走了。
晗若被徐瑤然打趣了一番,女兒家臉皮薄便有些承受不住,對司徒鋯沉下臉正色道:“渺哥哥,一年大二年小的,我們不能再跟以前那樣沒輕沒重的笑鬧,免得人說閒話!”
“這有什麼?”司徒渺滿臉的不以爲然,走近波晗若,拉起她的手說:“將來父皇會把你指婚給我們兄弟倆中的一人呢!誰敢嚼舌頭父皇可饒不了他!”
晗若連忙甩開司徒渺,匆忙望了司徒浩一眼,卻見他已走向門口,不由喊道:“浩哥哥,你要走嗎?”
司徒浩略住了住腳步,淡淡的答道:“我還有事,先讓鋯兒陪你吧!”說完繼續往外走,只聽身後傳來司徒渺的笑鬧聲:“皇兄就這樣,整天忙得不得了,哪像我百忙中也會抽空來陪你吃飯!”
“誰要你陪了,有你陪着更吃不下飯!”晗若小孩心性忍不住跟司徒渺鬥起嘴來。
“不信中午你對着我試試,肯定胃口大開,胃火不用太醫瞧也管保好了……”司徒渺爽朗的笑道。
司徒浩沒有停步,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完全聞聽不到了,但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第二天早朝,金鑾殿上,司徒展當着滿朝文武大臣宣佈了準備對鳳凰王朝發兵的決定,當下商定領兵的人選就成了最重要的問題。
君臣經過一番激烈的商討,最後議定四位人選。這四人包括三位藩王一位皇子,三位藩王分別是北王徐青司(也就是徐瑤然的父親)、漢王鄒遠、吳王沈如海,而那位皇子便是司徒浩。
當下便有大臣反對,這麼危險的攻城行動讓皇子領兵有些不妥。而北王徐青司卻大力贊同,說什麼皇子也要經受磨練才能成大器,當年皇上親率重兵攻下烏託國時才只有十九歲,現在大皇子都二十九歲了,完全有能力勝任這次的任務。
朝中諸臣見北王開口這樣說了多數也就不作聲,因爲他們都知道,權傾朝野的北王徐青司跟大皇子司徒浩之間一直不合,這次他極力贊同大皇子領兵,可見是存心不良。
有幾個憐惜皇族血脈的老臣齊齊上前跪地請奏:“此事重大請皇上三思!皇上僅有兩位皇子,龍脈珍貴萬萬不能冒險!朝有那麼多的藩王將軍實在用不着大皇子親掛帥印出徵,萬一有個閃失……”
司徒展打斷幾位老臣的話,目光直視下面的司徒浩,嘴角輕勾,俊目含威,朗聲道:“浩兒,這麼多的老臣在替你求情呢!好像朕派你去領兵就等於要你的命一樣!你自己說吧,想不想去?如果不想去,朕絕不勉強於你!”
司徒浩擡頭對視父親的目光,壓抑住內心的酸澀,笑道:“父皇對兒臣如此看重,將領兵攻城的任務都放心交給兒臣,兒臣自當盡心竭力絕不負父皇所望!”
“好!難得浩兒如此明事理,也不枉父皇對你的一片厚望!”司徒展眼眸含笑,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脣角的弧度略顯冷硬。但下面的諸大臣看來卻是很慈祥的樣子,那樣溫柔關切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只是對皇上把自己的兒子放到前線戰場上去這點卻怎麼都理解不了,皇上的心思真是難以捉摸。
“你們聽聽,這纔是朕的好兒子!如此氣概可絲毫不遜於朕當年,記得朕第一次領兵攻城就打了個大勝仗,浩兒,父皇在這裡也預祝你能帶領我們的軍隊打出個開門紅!相信父皇眼光絕對不會看錯你!”司徒展口內說着熱情洋溢的讚賞之話,但眸中的寒氣卻愈來愈盛。虎毒不食子,但是這個逆子太讓他失望了!
司徒浩表情平靜的叩頭謝恩,然後靜悄悄的退回一邊。整個過程他都很乖巧,像個唯父命是從的孝子,但內心的波動和震驚卻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不是他發現了什麼?爲什麼這快就要下手?肯定是哪裡出了紕漏!司徒浩知道自己父親的手段,他做事狠絕從不給對手留半分餘地,這次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竟然也這般絕情。
心裡說不難過是假的,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必須要儘快想辦法,不然……他痛苦的微微闔目,悲涼不可抑制的爬上心尖,他真能狠下心不顧骨肉之情置他於死地?
接下來司徒展在高高的龍位上都說了什麼,他再沒心思聽了。雖然知道此時思想開小差非常不明智,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素日的鎮靜冷漠在這刻崩塌,他星眸泛起許久都不曾有過的慌亂和失落,熟識他的人應該都明白這是個很危險的信號。
徐青司望着眼神飄忽的司徒浩不由皺起眉頭,暗忖道:“大皇子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打擊倒了吧,要真這樣不堪也白費了我一番心血!”
一陣短暫的恍惚後司徒浩的腦子突然清醒起來,他飄乎的眼神剎間無比明澈犀利,神色恢復如初。瞥一眼那位坐在高高龍椅上仍在侃侃而談的皇帝,他嘴角掠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司徒展退朝後直接回到養心殿,剛坐下準備批閱奏摺,就有太監稟道:“皇上,御林軍總統領方統領求見。”
“讓他進來!”司徒展頭不擡眼不睜繼續批閱他的奏摺。
沒過一會兒,在太監的帶領下,方拓走了進來。先對着那低頭忙碌的皇上行了跪拜之禮,恩准起身後便靠前一步,急聲說:“皇上……”
“想爲浩兒求情是吧?”司徒展放下手裡的奏摺先用話堵住他。
“皇上!”方拓皺眉懇聲道:“臣知道皇上素來不喜歡大皇子,但他……畢竟是皇上的血脈!何況皇上只有兩位皇子……”
司徒展臉上浮起不耐煩,冷聲說:“你爲什麼不先問問他到底幹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臣不想問!也知道大皇子肯定做了讓皇上震怒的事情才惹來這殺身之禍,但不管怎麼樣,他是皇上的兒子!假如是二皇子,不論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相信皇上也不會捨得殺他!”方拓拼死直言相勸。
“大膽!方拓,你別以爲跟隨朕這麼多年就可以擺什麼老資格,居然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你是不是以爲朕不會懲罰你!”司徒展怒目望向他,滿身戾寒之氣。
“臣不敢!”方拓連忙跪倒在地,叩頭道:“皇上,放大皇子一條生路吧!就看在他是您親生骨肉的份上,虎毒還不食子!”
司徒展鼻冀輕扇,看樣子氣得不輕。他知道方拓對他一片赤誠否則也不會冒死相勸,但他心裡的擔慮和顧忌怎能說得出口。
“皇上,臣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其實只要你不給他實權,他縱有天大的本事也反不上天的!不要傷他性命,皇上的龍脈寶貴,僅有兩位皇子,皇后又不能再生……”方拓連連叩頭苦苦相勸,希望司徒展能收回殺念。
他從十六歲就做了司徒展的貼身侍衛,那時司徒展還只是位王爺,這麼多年來,他跟隨着他出生入死見證着司徒展怎樣從王爺之位登上帝王之尊,可以說是忠心耿耿一片赤誠。他對大皇子非常喜愛,覺得他完全繼承了司徒展的精明絕學是最合適的儲君人選。卻也知道司徒展不可能封司徒浩做太子,將來繼承皇位的肯定是波皇后所生的二皇子司徒鋯,但他怎麼都不忍心眼睜睜看着大皇子莫名其妙的丟了小命。
“這個逆子居然私下豢養殺手,那名噪江湖的新崛起幫派‘青龍會’竟然就是他創立起來的。你說這個逆子他究竟想幹什麼!”司徒展眸涌殺機,臉罩冰寒。當初他身爲王爺也曾跟江湖幫派有牽扯,那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莊”莊主高尚任就是他的爪牙,專門爲他剷除那些不方便明着除掉的對手。後來他推翻皇兄司徒登的統治最終登上帝位,這過程“天下第一莊”也在暗中出了不少的力。所以,這次他赫然發現兒子竟然也跟他玩這手,他的震憾和驚怒可想而知。
“大皇子乃人中龍鳳,他不甘人下也情有可原,其實皇上,臣覺得他纔是最合適的儲君人選。就算皇上寵愛二皇子不願大皇子繼承皇位,大可剝去他的全部兵權幽禁寢宮,沒有了實權他也就不能興風作浪了,同時也會感念皇上的不殺之恩!”
“哈,感念朕的不殺之恩?司徒登也被朕幽禁在他的寢宮中,他現在恐怕連生吞活剝我的心都有!”司徒展俊眉緊皺,思忖半晌才道:“你的忠心朕明白,浩兒是朕的親生兒子,你都這般不捨朕又何嘗當真冷血無情,不過被這逆子氣昏頭罷了!好,朕再給他一次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把握!”
方拓纔要問是什麼機會,卻被司徒展喝令退下,並且警告說,這事如果泄露出去就誅他滿門。他忙唯唯稱是,再不敢多言,退出養心殿的門口時悄悄擦了把冷汗。跟隨司徒展多年,他很瞭解他說一不二的脾氣,他說會誅他滿門就真會做到,所以雖然他很爲大皇子擔憂,卻也真沒有膽量泄露今天的談話內容。
午後時分,剛剛得到消息的晗若匆匆趕來永和宮,見到司徒浩劈頭就問道:“父皇讓你領兵出征的事情是真的嗎?”
司徒浩淡淡地說:“這有什麼真的假的,父皇已經下了聖旨五天之後動身!”
“什麼?這麼說是真的了!”晗若俏臉急得通紅,再看看一臉漫不經心的司徒浩不由惱聲道:“你這個笨蛋,知不知道領兵攻城是很危險的!爲什麼不跟父皇說你不想去!”
“論情他是父我是子,論理他是君我是臣,他的命令我怎麼能違抗?”司徒浩笑着安慰道:“沒事的,我是父皇的親生兒子,你擔心難道他不擔心?不過是爲了磨練我獨當一面的本領,哪裡就真讓我去送死啦!”
晗若心裡一陣難過,她相信司徒浩表面雖然不在意心裡肯定也會很難過的。不是爲領兵出征有危險難過而是爲父皇居然這樣狠心的待他感到心涼。她想再說什麼卻又無從說起,說再多有什麼用呢?皇命難違,這旨意是父皇下的,要想解決問題還得去找他。
她對司徒浩嘆了口氣,然後轉身飛快的走出永和宮,接着奔向司徒展夫婦居住的乾清宮。她的步履那樣急,以至於隨從的宮女都跟着一路小跑過來的。
午後閒暇時光,司徒展正陪着愛妻在寢宮的遊廊前給畫眉鳥澆水洗澡。波晗若疾步走來,隔老遠就聽到夫妻倆開心的歡笑聲。
波娜娜先看到一臉氣惱的愛女匆匆走來,不由有些奇怪,側頭望她一眼問道:“晗若,怎麼啦?好像不開心的樣子,誰欺負你啦?是浩兒還是渺兒?告訴母后,我替你罰他們兩個!”
波晗若嘟嘴不答,她第一次對他們感到氣惱,爲什麼要這麼明顯的厚此薄彼,難道就因爲浩不是波皇后所生嗎?
司徒展瞧了波晗若兩眼,淡淡的提醒道:“若兒,你母后這兩天身體不太好,讓她傷心生氣的話最好別說。有時間你可以到朕的御書房找我!”
一聽他這話,晗若就明白母后根本就還不知道此事。波皇后爲人善良,聽到這個不近人情的決定不可能還這麼若無其事的,想到這裡她心裡略微舒服了些。當下定定的望着司徒展,毫無怯意的道:“這麼說父皇也知道讓浩哥哥領兵出征的事會讓母后傷心啦,說實話我知道這事也很傷心,鋯哥哥也會傷心,看樣子只有父皇不會傷心!”
司徒展面色一變還不待答話,波娜娜先怔住了,失聲問道:“什麼?浩兒要領兵出征?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爲什麼一點都不知道!”
司徒展眼眸一轉忙拉起她的手哄道:“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浩兒都這麼大了,總要讓他學會獨立的做一些事情。領兵出征也沒什麼,有三位藩王爲伴難道還能讓他涉險?玉不琢不成器嘛!等他凱旋歸來的時候就會明白我望子成龍的一番苦心!”
晗若知道母后面軟心活擱不住司徒展的三句好話哄,不待波娜娜答話,她忙接道:“父皇既有此意何不讓渺哥哥也一起跟着去學習磨練一下?”
波娜娜聞言臉色大變皺眉望向丈夫,正色道:“展,你爲什麼突然做這樣的決定?先不論浩兒此去有沒有危險,單憑他不是我親生兒子你又這般對他就難免大臣們不議論紛紛!若兒提醒的很對,你讓浩兒去出征卻把渺兒留在皇宮裡,這不是存心陷我於流言蜚語不仁不義的境地嗎?”
司徒展面色有些訕然,再瞅一眼晗若,眸中不由掠過氣惱。半晌才強壓下怒火,對着兩人勾脣淡然道:“好,朕讓渺兒也隨軍出征,這下都沒話說了吧!”
晗若冷哼一聲,波娜娜卻大驚失色,尖聲道:“你說什麼?展,你到底是怎麼啦?”
看着愛妻擔憂煩惱的樣子,司徒展心疼起來,忙攬過她陪笑勸慰道:“跟你開玩笑的看你緊張的樣子。”他伸手輕撫她的嬌顏,要不是當着晗若的面此時就會忍不住親吻她。“乖,別擔心!他們兩個誰都不會去出征了,我取消那道旨意,不要再不開心!”
波娜娜這才重展笑顏,對丈夫嬌嗔道:“以後不要再隨便開這種並不好笑的玩笑,大道理誰都會講,但哪個父母捨得讓自己的孩子去冒險呢?展,我並不是偉大的女人,我……我只是個自私的母親!”
司徒展只好不住的安慰着她,好話說了一籮筐又不住的自責外加深刻自我檢討,聽到旁邊“嗤”的一聲輕笑,尷尬的側過頭狠狠瞪了晗若一眼,見她滿臉趁意的笑容,做個鬼臉轉身跑了。
就這樣,司徒浩隨軍出征的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夜晚,永和宮,司徒浩的寢室內。
寬大華麗的臥塌,輕煙般的帳幔裡兩具激情的身體不停的糾纏着,榻前縷花銅鼎裡嫋嫋升騰着香霧,更將室內的氣氛襯托的香豔又曖(間)昧。
男子他緊閉雙目,嘴脣微張,到達高(間)潮時情不自禁的從脣內溢出模糊的兩個音節“晗若”。
正陶醉在激情中的女子聞言如遭電掣,她咻然睜開美眸,有些惱恨的望着剛剛在她身上得到滿足卻嘴裡喚着別人名字的男人。
司徒浩翻下她的身體,溫柔的摟住她,瞥見她臉上的惱色,嘴角噙起一抹邪笑,戲謔道:“怎麼剛纔沒有打發你滿意?再來一次?”
“討厭,你真壞!”女子雖說心裡有氣,但見他如此邪魅動人的表情哪裡捨得破壞這甜蜜的氣氛。她權當剛纔什麼都沒聽到,甩甩頭再次攀上男子精壯的身體,嬌聲說:“你這個沒良心的,我不來找你你就不會主動去找我一次,難道這麼長時間我們沒有……你就一點都不想我?”
“最近那人盯得我很緊,我不敢輕舉妄動。”
“實在想不到他這麼狡猾,‘青龍會’那麼隱蔽,他怎麼就發覺了呢?”她陶醉在他溫柔裡,此刻就算爲他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
“是高尚任那個老王八!”男子溫柔的眼眸籠起寒意,便動作依然輕柔。“‘天下第一莊’的密探什麼都能打聽得到,那人雖然待在深宮裡,但天下間的事情就沒有幾件能瞞得過他的耳目。”
“爹爹跟你策劃的事情有幾分把握?”女子想起心上人跟父親乾的事情一個不甚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不由緊張起來。但此時她對他已情根深種,早就無法自拔,哪怕爲他萬劫不復也無怨無悔。她只是提醒他不要大意,要在那個可怕的人眼皮底下謀事可半分都馬虎不得。
“那事目前還急不得,我現在在等一個機會。”司徒浩星眸閃起精光,半晌抿脣道:“萬事俱備只差東風,只要風向對了……我就能握這次機會!”
女子怔怔的望着他眸中瞬間閃過的狠戾,想想這原是男人們爭權奪勢的陰謀,她雖然也極其關心勝敗得失,但這些對女人來說卻並不是最重要的。她最關心的還是跟心上人之間的事情,躊躇了一會兒,低聲試探道:“聽說前幾天那人又要爲你納正妃還是兵部侍郎的女兒,生得美貌異常,你該先應下這門親事的,不然老是跟他作對也難怪他防着你!況且你已年近而立,除了他賞賜給你的兩位側妃卻始終不肯納正妃,這也於禮不合。”
司徒浩眸光一轉,斜睨她一眼,勾脣笑道:“你願意我納別的女人做正妃?話說出口可別後悔!要知道將來我的皇后只有一位,當然要由我的正妃來做!”
女子聽得心頭小鹿亂撞,他這樣說顯然是表示正妃的位置始終都給她留着的!難怪這些年來他那麼堅持,就算拼着得罪皇上也堅決不肯迎娶正妃。鼻子一酸,美眸中溢出感動的淚水,動情的緊緊摟住他,喃喃道:“浩,你真好!我就算爲你死了也值得!”
司徒浩淡笑不語,溫柔的愛無着她,只是不經意間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焦急,望着寢宮的房頂,似乎有什麼心事。
晗若已在永和宮的寢宮屋頂坐了大半個晚上,心不在焉的嗅聞着那朵早就聞不出香氣的粉色薔薇,這是她來找他的半路上在花架上順手摘的。
浩爲什麼今晚沒有來呢?她失望的思忖着,她以爲今晚他會來這裡的。向下俯瞰着寢宮內早就熄滅的燭火,雖然有心去找他問問怎麼回事,但女孩家的本能矜持讓她羞於夜半三更進到男子的寢宮內。
也許是心情不好早睡了吧!晗若搜腸刮肚爲他反常的行爲找理由開脫。雖說父皇撤消了讓浩領兵出征的旨意,但對他來說這一決定還是打擊到了他,所以他傷心是難免的。
看着西沉的圓月,她輕嘆口氣,將那隻在鼻端嗅聞了半個晚上的薔薇輕輕放在身邊的瓦片上,然後起身離開了。
司徒浩躍上屋頂時天已快放亮,他焦渴的搜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但房頂卻空無一人。失望的走到平時習慣坐的位置,發現了那朵粉色的薔薇,他輕輕揀起然後放在鼻端嗅聞一番。
看着東方隱亮的鉛白,這次他破天荒沒有逃走,而是泰然自若的坐在屋頂上觀賞日出。以前他不喜歡看日出的,但他知道晗若喜歡看。瞧一眼那朵微微有點蔫的薔薇花,他冰魄般的眸中浮起一抹暖色。沒有再動,就那樣靜悄悄的任由初綻的晨光拂照着他的全身。
早晨,乾清宮。
波娜娜正在對鏡梳妝,身側侍候她的卻不是宮女而是丈夫司徒展。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帝王耐性十足的爲她梳頭簪花,描眉畫脣,不時連聲稱讚她的美麗嬌顏。
“你今天怎麼不上早朝呢?”波娜娜俏臉微紅,想起丈夫昨晚的狂野更不勝嬌羞,但她並不想做個迷惑君王不思早朝的紅顏禍水。司徒展對她這般迷戀雖然讓她很開心,只是太着迷於跟她纏綿荒廢了朝政卻萬萬不可取。
“所有的事情昨日早朝都議定了,不用天天早朝的!”司徒展從身後摟住妻子,輕輕吻着她圓潤細膩的耳垂,喃喃道:“娜娜,人生苦短,我只想分分秒秒陪伴着你,一刻都不想跟你分開!”
“你啊,都老夫老妻的還說這麼肉麻的話,也不怕人笑話!”波娜娜嘴裡雖然嗔怪,但仍享受的依在丈夫結實的胸前,嘴角掛着幸福滿足的甜笑。
“誰敢笑話朕!”司徒展微闔雙目貪戀的嗅聞着妻子發間的清香,“我就爲你做一回昏君又如何!”
“呵呵,越說越離譜了!”波娜娜失笑的輕捶他一下。
正在笑鬧間,有宮女站在門口提醒道:“皇上、娘娘,早膳已擺好!益王殿下也來了,等着跟皇上、娘娘一起用膳!”
“渺兒也過來一起用早膳,實在難得!”波娜娜笑呵呵地站起牽着丈夫的手說:“我們去用早膳,看看渺兒突然過來有什麼事?”她知道兒子的習慣,一般沒什麼事情不會無緣無故的突然跑過來吃飯。
夫妻倆一起走出寢室來到外殿正廳,見早膳已擺上桌,司徒渺坐在下首,表情有些悶悶不樂。看到雙親出來也不起身,只皺着眉頭不滿的報怨道:“我還以爲你們要纏綿到中午,把兩頓飯合一頓吃呢!”
波娜娜聞聽到兒子的報怨之詞不由紅了臉,尷尬的喝斥道:“沒大沒小的混帳東西,哪有這麼跟長輩說話的!你就欠你老子捶你!”
司徒渺冷哼一聲,卻也不再多說什麼,只陰沉着臉發呆。
司徒展挽着妻子一起坐下,瞅一眼滿臉愁悶的兒子,淡淡地問道:“跟晗若吵架了?”
司徒渺渾身一震,沒有答話,但愈發明顯的不快昭示了父親的問話是肯定的答案。
一家人默默地用着早膳,都不再說話,一時餐桌上的氣氛有些僵硬。許久波娜娜先打破沉默,訓斥道:“晗若是女孩子你是男子漢理應讓着她點嘛!說吧,這次又爲什麼事?”
不提還好,這一問司徒渺更是嘟起嘴,委屈的差點掉眼淚。波娜娜見寶貝兒子這等表情不由慌了,擱下筷子放柔聲音問道:“發生什麼事啦?你告訴母后,母后給你做主!”
司徒渺喉結滾動似是吞嚥了口唾液,半晌仍不語。
“你這孩子,好歹說話啊!到底怎麼啦,她爲什麼事情惹你這麼傷心,嗯?”波娜娜心急的問道,到底是母子連心,不論兩人誰對誰錯,她都有點心疼兒子受委屈。
囁嚅半天,司徒渺突然扔下筷子,右手挽起左臂的衣袖,讓雙親看他小臂上腫起的紅痕,控訴道:“晗若打我!”
“什麼?”波娜娜花容失色,連忙站起三步並作兩步搶到兒子身邊,抓起他紅腫的手臂心疼得不得了。“怎麼動手了呢!還下這麼重的手,晗若這孩子……原本挺懂事,這……”
司徒展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兒子,問道:“爲什麼事打起來的?是不是因爲浩兒?”
司徒渺更委屈了,素日溫和的俊顏也籠上惱怒之色,望着父親恨聲揭露道:“她……不要臉!”
“怎麼不要臉?跟浩兒做有傷風化的事情啦?”司徒展臉色看不出喜怒,兀自不緊不慢的用着早膳。
“昨天晚上,晚膳後我覺得她不可能那麼早睡覺,就去鍾粹宮找她,想問問她三天後要不要跟着母后一起去金陵寺還願。可她宮裡的宮女說她出去了,一時不能回來。我看到她的貼身侍婢秋蓉也在宮內並沒有陪她一起出去,還以爲她不想見我故意讓宮女推脫說她不在,我就賴在那裡說她不回來我就在那裡一直等着,反正都這麼晚了就不信她還能去哪兒!”司徒渺提起昨晚的事情仍是一臉的忿然。
司徒展擡起頭盯着兒子,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結果我一直等到亥時三刻她也沒出現!我有些生氣了,質問那些宮女爲什麼放任公主獨自一人出去,這麼晚了也不見人影,萬一出點事她們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那些宮女只跪地發抖卻仍然不肯說出晗若究竟去了哪裡,我又生氣又着急擔心,就傳來侍衛總統領方峻,讓他帶領侍衛軍立刻搜人。如果鍾粹宮裡再找不到人就傳令御林軍總統領方拓叔叔滿皇宮裡搜尋,我當時主要是怕她出什麼事!”司徒渺緊皺眉頭,對於晗若的大膽行徑耿耿於懷。
波娜娜也緊蹙秀眉,瞧一眼兒子胳膊上的傷提醒道:“說重點,你們是怎麼打起來的?”
“秋蓉見我要動真格搜人只好交待了實情,她說公主以前也經常半夜獨自出去,到快天亮的時候回來。因爲一直沒出什麼事情所以她們纔不擔心的!我這纔想起,原來晗若經常睡到晌午才起牀是這個原因,只是不知道她深更半夜不睡覺跑哪裡去溜達。審問那些宮女,她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爲晗若從沒告訴她們她去哪裡也沒有讓她們跟着一起去過。我動了真氣,就在鍾粹宮裡坐等她回來。結果這一等就等到子時以後,她回宮後我質問她去哪裡了,她不肯說,我們就吵了起來。”
“她是不是去找浩兒了?”司徒展星眸一閃,平靜的問道。
司徒渺敬畏的望一眼父親,因爲他總能一句話切中要害,而自己卻經常絮叨半天都說不到重點。“對,後來她見我不依不饒的追問,就跟我說她去約浩看星星了,並且以前她也經常約他一起去的!我一聽更生氣,說她身爲公主半夜三更私下密會皇兄有失倫理道德。她辯白說他們並沒有逾禮,還說我思想齷齪儘想些下流的事情。我被她氣昏頭,說了幾句重話,說她不要臉,幹下齷齪的勾當還怕別人說。結果她就惱了,拿起雞毛禪子狠狠的抽我,我用胳膊擋下就抽在胳膊上!”司徒渺越說聲音越小,俊目瞥向胳膊上被抽的紅痕又是傷心又是氣憤。說穿了最讓他難過的並不是晗若打他,而是看到素日裡視若仙人的晗若妹妹竟然跟自己的皇兄有染,這件事打擊到了他。況且她爲了浩還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怎能不讓他傷心到肝腸寸斷!
波娜娜嘆口氣勸道:“這丫頭的一顆心早就淪落在浩兒的身上,此事母后早就看得很明白。你這孩子……以後別再對她有什麼幻想……好孩子,趕明兒個,母后讓你父皇給你挑個比她漂亮百倍溫柔千倍的好女孩許配給你做正妃好不好?”
“不好!”司徒渺滿腔不情願,少年的心早就遺落在一角,哪能這麼輕易的放下執着了這麼多年的感情。他擡眼望望目中滿是憐憫疼惜的慈母,聲音不由哽咽起來:“母后,我……我想要她!”
“你這任性的孩子!”波娜娜看到兒子眼中傷心的淚花更心疼得不知如何安慰他纔好,寵溺的將他攬入懷裡,再看一眼寶貝兒子胳膊上的傷痕也差點跟着掉下眼淚。“晗若脾氣太烈了,你看,現在還是姑娘家就這麼兇悍將來成了親如何得了!她是女兒你是兒子,你們吵起架來我偏坦哪一個都不好!渺兒,好孩子聽話,讓晗若做你的妹妹,咱們再娶個溫柔賢慧以夫爲天的媳婦,這樣父皇和母后也省了許多的心。”
“我不!”司徒渺緊緊抓住母親的衣袖像個無助彷徨的孩子,他愛了晗若那麼多年,這麼深的感情怎麼能說斷就斷。“母后,我喜歡她!除了她我再不要任何女人!如果晗若肯嫁給我,我絕對會像父皇對你一樣專情的對她!”
波娜娜看着兒子一副情根深種無法自拔的模樣,不由沒了主意,回頭用目光向丈夫救助。
一直沒有說話的司徒展咳了聲,望着正低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煩惱傷心的兒子不由輕蹙劍眉,略略思忖後才道:“別傷心,不就是個女人嘛!你喜歡她父皇就把她賜婚給你,這麼簡單的事情看你的模樣簡直跟天塌下來一樣,沒出息!”
司徒渺聞言忙擡起頭望着父親,俊目裡滿是意外的狂喜,突然想到什麼他眸光一黯又低下頭,吶吶地低聲道:“晗若不會同意的,她要知道了父皇的賜婚旨意肯定會來吵鬧!”
波娜娜也表示反對:“晗若這丫頭可不是任人擺佈的主兒,她要不點頭的事任誰也強迫不得!再說婚姻大事從來都是你情我願,假如她的心不在渺兒的身上,就算勉強她同意日後還會有許多口角。叫我說,與其做一對成天吵鬧打罵不休的怨偶倒還不如現在放手,以後起碼還能留住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