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她留下!

耳邊聽着鏗鏘的刀劍相擊聲,晗若緊緊伏在馬背上不敢動彈半分。她知道拔都在跟哈撒生死相搏,此時她的處境非常危險。而且拔都正在憤怒之時也壓根不會顧忌到她的死活,所以她只能自己想辦法自保。

激烈的搏鬥在持續着,耳邊的喊殺聲也在愈來愈強烈,千軍萬馬交鋒在一起,器械相擊,血肉橫飛。

晗若雙臂緊緊抱住馬脖子,將臉貼在上面,只要她不擡頭,有馬首做盾牌,刀劍還有冷箭應該不會招呼到她的身上。

不知過多久,她突然聽到一聲慘叫聲,原本她是打定主意不擡頭的,只是那聲慘叫太淒厲,她就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不由魂飛魄散,原來,拔都已將哈撒擒了過來,並且正在用長刀剜他的眼睛。

哈撒手腳亂舞,卻半分都沒有反抗之力,他的嘴巴流出殷紅的鮮血,嗚嗚嘶吼着,張開嘴巴時裡面血肉橫糊,竟然已被割掉了舌頭。又是淒厲之極的兩聲慘叫,他的兩隻眼珠被拔都生生剜了出來,然後那滴血的長刀又削向他的鼻子……

心裡驚駭之極,晗若手腳發軟差點跌下馬背去。驚叫一聲,她不敢再看,便閉上眼睛又伏下身子,渾身都顫慄不止。好恐怖好殘忍,耳邊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也不知道接下來又有哪些器官離開了哈撒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嘈雜的聲音統統都沉寂下來,只有哈撒悲慘痛苦的喊叫在空曠的皇宮裡來回飄蕩。

雖然很害怕,但晗若覺得有些奇怪,爲什麼聽不到喊殺聲了,難道戰爭已經結束了嗎?這麼快?

她再次鼓起勇氣,慢慢睜開眼睛,悄悄的擡起頭,不過目光剛剛觸及那掛在拔都手裡血肉模糊的哈撒時,她再次發出一聲比哈撒還要淒厲的驚叫。

哈撒被女子尖銳的叫聲刺激得微微一顫,他也在叫着,實際上他的叫聲就一直沒停止過,只是聲音已經嘶啞,那痛苦的呻咽也已有氣無力。

晗若只所以如此驚駭,是因爲此時哈撒的樣子實在是太恐怖了。他的舌、眼、鼻、耳統統都已消失,雙臂也已被通臂斬斷,雙腿自膝蓋以下俱被斬斷,只有頭髮被拔都揪在手裡,懸掛在馬前,不停的搖晃着,那如注的鮮血不停的滴下,已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血紅的水泊。

“噢,唔,啊……”一聲聲已非人類的悲鳴從那具已看不出人形的東西里發出來,深夜中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拔都咬着牙,脣邊帶着一絲邪佞殘狠的笑意,而那雙冷漠的灰眸中卻只有可怕的陰鷙和乖戾,似是饒有興趣的欣賞了一會兒哈撒的慘相,他隨手一丟,將已被廢掉大半條的哈撒摔到地上。

抽出一條黑巾揩了手再擦試了長刀上的血跡,他便那塊染血的絲巾也一同丟到地上,這才勒馬回身。

晗若已直起身子,儘管全身都在瑟瑟發抖,不過她仍然咬牙挺住了。戰爭是殘酷的,不過她實在想不到世間會有如此兇殘至極禽畜一般的人。就因爲哈撒罵他是賤種,他就殘忍的將他推殘到如此可怕的樣子,那冷硬的心腸,毒辣的手段真是令人髮指。

場中早就靜寂一片,除了哈撒斷續的嗚鳴,幾乎連一聲咳嗽都不聞。所有叛軍在拔都擒到哈撒時就已經投降,待到看到哈撒轉眼間已面目全非,更是驚惶不已。二王子拔都的殘狠他們是有目共睹的,剛纔嘲笑他的將士不在少數,此時惶然驚恐,不知自己是不是也會得到同哈撒一樣的下場,如果真是那樣,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拔都卻連一眼都沒有再看那些投降的叛軍將士,而是讓人對着宏明殿內喊話,要求裡面守衛的禁衛軍打開宮門,他要進去看望父皇。

只是喊話的士兵已重複了好幾遍,而宮門依然是緊閉如初。漸漸的,拔都的濃眉再次擰起來,目光也逐漸沉暗下去,就在他的嘴脣也抿起不悅的弧度時,外面的宮門卻再次被打開了。

四王子阿爾斯朗帶領二十萬駐守邊關的大軍,擒獲了半道上截住的昂吉爾,氣勢磅礴的走進皇宮裡來。

拔都不悅的心情暫時被阿爾斯朗的到來沖淡,他脣邊挽起一抹淺淡至極的弧度,驅馬對着阿爾斯朗迎過去幾步。

晗若認得阿爾斯朗,不過讓她驚奇的是,司徒渺竟然也騎馬跟在阿爾斯朗的身側。此時他那驚詫的眸光也直直的盯着晗若,有些意外,不過目光再瞥向她身後的拔都時,眸中的驚詫很快換成了驚惶,那握住馬繮的大手,骨關節都突起來。

“二哥已搶先一步剷平了叛逆,看來四弟我是幫不上什麼忙了!”阿爾斯朗先笑眯眯的開口,既跟拔都打了招呼又將這次平息叛亂的功勞推給拔都,顯示他並無跟他爭功的意思。

“哈,我平定宮內的叛亂,你拿下了昂吉爾,我們只是各司其職而已,四弟用不着自謙!”拔都卻不願將所有功勞都昧下,他雖狠戾,不過性子直爽,是他的他半分不讓,不是他的送到面前也不要。

阿爾斯朗沒有再繼續這個誰的功勞更大的話題,而是轉而問道:“父皇呢?他老人家沒什麼事吧!”

拔都的眸光黯了下,沉聲說:“他中了冷箭,我很擔心,只是好像裡面的禁衛軍不信任我,喊了半天的門就是不開!”他的臉上有難掩的悻然,就因爲他不是吉仁臺的親兒子,所以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都懷疑他的誠意和忠心,哪怕他已平息了哈撒的叛亂也不肯輕易的放他進去。

“哦。”阿爾斯朗心下已瞭然,也不再多問,驅馬率先走到宏明殿的宮門前,高聲喊道:“我是四王子阿爾斯朗,叛軍已被二王子拔都平定,請打開宮門,我們要進去看望父皇!”

拔都聽到阿爾斯朗當着衆人的面把他應有的那份功勞毫不掩蓋的提了出來,不由心下暗暗感激。他緊抿着嘴脣,有些焦急的擰起眉頭望向那始終緊閉的宮門。

晗若見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便想着伺機下馬到司徒渺那裡去。這個兇殘狠戾的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她能離他遠一點最好是遠一點。

身形方動,右邊的腿纔剛剛往下探了探,她的纖腰就被一隻大手握住,男子陰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別亂動!你要膽敢擅自跳下這匹馬,不等你走幾步就會被亂箭射死,不信你可以試試!”

晗若驚出一身的冷汗,原來拔都貌似沒有注意她,原來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幸好剛纔她只是想要下馬而沒有別的什麼動作,否則現在說不定會有什麼樣的悲慘遭遇等着她。

“霍!”原本緊閉的宮門突然打開了,禁衛軍總統領巴圖親自迎了出來。他面露焦慮之色,先跪倒在地對着阿爾斯朗和拔都各拜了一拜,才顫聲說:“臣見過兩位王子!皇上老人家被叛賊射中毒箭,此時正在全力診救,請兩位王子快點移駕進去看看他,晚了……”說到這位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已是泣不成聲。

阿爾斯朗臉色微變,來不及多說什麼連忙驅馬衝了進去。拔都緊隨其後,心裡卻頗有些不是滋味。雖然素日裡吉仁臺視他如已出,可到這種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到底還是不肯依靠他的。雖然他剷除了哈撒,平定叛亂,但他卻被拒之門外連進到裡面看看他的資格都沒有。最後還是阿爾斯朗出現後纔打開宮門。原來,不是親生的,終歸還是有隔閡的。

晗若的目光時不時的瞥向司徒渺,顯然司徒渺也在爲她此時的處境感到擔憂。不過他還是對她打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只要有合適的時機,他自會救她脫離開拔都。

晗若心裡安定了許多,她知道待會兒拔都是要下馬跟在阿爾斯朗的後面進到內殿去看望中箭的蒙古王,那時她應該有機會逃離開拔都。

一會兒功夫就走到宏明殿的宮殿前,所有人都下了馬,當然也包括拔都和晗若。

她纔想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溜到司徒渺的身邊去,可惜身形方動,跟上次一樣還是被他一把握住纖腰。而且這次似乎是爲了懲戒她的不聽話,那隻大掌微微加了點力道,這讓晗若腰部火燒般痛灼起來。

她呃的喊叫出聲,要不是纖腰還被他握在手裡,此時已經摔倒在地了。

“你最好老實點,乖乖的待在本殿下的身邊,再敢搞小動作,要你的小命!”耳邊是拔都那透着陰狠的低沉嗓音,晗若被他的乖戾震住,想起那被他推殘得面目全非的哈撒,她就忍不住腳軟,那辯駁的話語怎麼都不敢說不出口了。

握住她腰際的大手不知怎麼的突然順着她的曲線滑過去,鐵臂一緊,竟然將她的纖腰牢牢的圈在他的臂彎裡,這下晗若再別想逃脫。

心下暗暗叫苦,不過晗若還是沉住氣,因爲馬上就要見到蒙古王,那時他總不能在自己重傷的父親面前摟着個女人吧!只要他稍有鬆懈,她就有機會掙脫。

司徒渺的臉色已很難看,不過他知道此時不能跟拔都翻臉,否則後果更加不可收拾。

這樣,阿爾斯朗、拔都、晗若、司徒渺、喬智宸還有劉淵帶着幾名貼身的護衛一起走進了內殿。

穿行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來到宏明殿後面的怡心殿,吉仁臺就在這裡療傷。寢宮內已經站滿了人,八盞宮燈和八顆鴿蛋大的夜明珠散發出的光亮將寬闊的寢宮照得亮如白晝。

五王子阿古拉滿臉淚痕,在瞥見阿爾斯朗進來後更加泣不成聲。司徒浩和鳳燁也圍坐在龍榻前,面上表情不一。再就是診治的御醫還有親侍的太監宮女,幸好寢室夠大,再加上剛進來阿爾斯朗等人也不顯擁擠。

阿爾斯朗看到淚流滿面的阿古拉心裡就預感到不妙,眉頭擰起,加快腳步,三步並作兩步搶到龍塌前,看到躺在塌上的父皇吉仁臺雙目緊閉,面色黑青,毫無知覺。

“父皇!”阿爾斯朗和拔都幾乎是同時驚呼着撲上去的,又是哭又是喊,旁邊的御醫和太監連忙勸解。

寢宮內一片悲聲,任何人臉上都是肅穆而傷感的,只有晗若輕輕鬆了口氣,因爲拔都總算鬆開了她。

她連忙站到司徒渺的身邊,司徒渺跟阿爾斯朗交好,現在看來,拔都也就忌憚阿爾斯朗幾分。說實話,她真的怕拔都,這個男人的手段太殘暴太血腥,讓她心驚膽顫。

“皇上肩頭中的箭並不致命,只是箭上抹着寒毒,寒毒的毒性太霸道,就連年輕人都抗不住更何況皇上已年近耄耋。請衆位皇子恕臣等無能,雖然盡全力診救,可還是沒有完全的把握能讓皇上老人家醒過來。並且……”醫術最精湛的一位太醫小心奕奕的解說着吉仁臺的傷勢,額頭上已是冷汗涔涔,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乾脆滯住。

“並且什麼?說下去!”拔都衝他一瞪眼睛。

那太醫頓時汗流如注,連忙結結巴巴的回答道:“回……回二王子,皇上……就算……算醒過來,也恐怕……恐怕……”

“恐怕如何?”這次開口詢問的是阿爾斯朗。

“恐怕……會喪失最基本的自理能力……也就是說,皇上輕則會變呆傻重則有可能全身……癱瘓!”太醫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說完這句話。

“混帳,怎麼會這樣,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難道就沒有好的辦法?如果父皇有個好歹,讓你們全都陪葬!”拔都臉上的表情非常兇惡,怒聲斥責着衆太醫,只是目光卻有意無意的瞄向阿爾斯朗。

阿爾斯朗沉默了一會兒,似是有些不死心的問道:“爲何會如此嚴重?難道這寒毒的毒性就無藥可解嗎?”

“回四王子,這寒毒只所以被稱爲西域的四種絕毒之一就因爲它無藥可解。中毒者全身惡寒,膚色黑青,滲骨的寒氣從傷口處慢慢侵蝕全身直至頭部,所以中毒者神智暈迷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既使僥倖能救醒腦子也不可能再恢復到以前的水準,能做到生活自理的就是恢復最好的了……”那太醫雖然害怕,不過說的也是理直氣狀。寒毒就連西域的毒聖都解不了,更別說他們。

在場的所有人都啞了,他們不得接受這樣一個現實,昔日吒叱風雲的蒙古王吉仁臺如今已成爲一個廢人,蒙古國的王要換新人啦!

人滿爲患的偌大寢室卻悄無一聲,所有人都在沉默。忽然,阿爾斯朗回過頭對拔都說:“父皇現在抱恙無法理政,國不可一日無主,大王子因叛亂被誅,現在就數二哥年齡最長,還請二哥主持大局!”

拔都緊抿着嘴脣,半晌才冷冷地說:“本殿下對皇位不感興趣,不過也不希望它落到我不待見的人手裡,皇子是不少,不過能主持起這個大局的可沒有幾個。我一直看好你,父皇也是一樣!今日在他的牀前,我擁護你做蒙古的新王,誰若有異議,我拔都第一個出手立即將他斬殺於馬前!”他的態度很堅決,卻又不亢不卑。他的表態無疑讓阿爾斯朗繼承王位的勝算更大。

阿爾斯朗心情一鬆,明白拔都自知是蔑兒乞族人的後代要做蒙古王必會引起非議,所以便把王位讓給他。兩人素來交好,因爲拔都性格乖戾,跟所有王子都不睦,只有他從不跟他計較,凡事都讓他三分,所以拔都也就跟阿爾斯朗感情深厚。

吉仁臺雖有七個兒子,不過阿爾斯朗就是其中的尖兒,再就是拔都和哈撒。現在大王子哈撒已死,二王子拔都自動棄位,三王子布日固德不喜理政,只着迷木雕工藝,跟着中原請來的木雕師傅學習鑽研各種原木雕刻技巧,五王子阿古拉倒是一身蠻力,可惜有勇無謀,也不是做帝王的料兒,六王子和七王子年齡尚小,也不可能擔起重任。

現在也只有五王子阿爾斯朗是最合適的新王人選了!

蒙古國的朝政並不複雜,兵權幾乎都握在幾位王子的手裡,所以說阿爾斯朗登位不會有太大的懸念。

鳳燁已最先清醒過來,他在想:吉仁臺已廢,他的兒子登位不知會不會奉行跟以前一樣的聯盟政策。

司徒浩則有些失神的盯着龍榻上人事不省的吉仁臺,眸中涌起難言的神色。他跟吉仁臺惺惺相惜,這份寶貴的友情令他非常珍惜,可是現在他卻先行一步離他而去,怎能不讓他唏噓感嘆。而且,他也已隱隱預感到,隨着吉仁臺的倒下,阿爾斯朗繼位後,天下的局面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是福是禍?是好是壞?沒有人能看得透,也沒有人能掌控得了!

眸光略轉,他用餘光掃了眼邊上的晗若,她正緊貼在司徒渺的身邊,而目光卻在望着鳳燁,兩人眉來眼去似是暗傳什麼訊息。他又抿起薄脣,那明亮的星眸黯然許多,斂去一切鋒芒只剩一片讓人看不透的深沉。

似乎柔情似水,又似冰冷無情,似乎火熱如滾燙的岩漿,又似隆冬酷寒的冰雪。瞬息萬變,那雙如星般的眸子竟似包羅世間所有的情,又好像已完全忘情,只剩一片貧脊的蒼白。

晗若感覺到那異樣的目光在凝視着她,彷彿要穿透她的五臟六腑般貪婪,而她一旦搜尋過去,卻又消失了,快得像燃放的煙火,讓她無從捕捉。

她懷疑是司徒浩在看她,不過她細眼望過去,男子已微斂眼睫,那濃密的睫羽牢牢鎖住了一雙幽潭,只有微顯蕭索的身影投進女子的眼簾。

鳳燁眸光轉動,心裡繼續暗忖:現在吉仁臺已倒,這些蒙古王子們都是主戰派,恐怕再留在這裡凶多吉少,還是趁着阿爾斯朗沒有掌握全局之前快點離開吧!想到這裡他作出恍然大悟狀,一臉鄭重地說:“本王突然記起我們鳳凰王朝有一種解毒良藥,據說對寒毒有奇特的療效。不過此藥十分珍貴從不流傳出境,如今爲了蒙古王,本王就親自回去向父皇討要此藥,馬上再派人火速送來。如果能醫治好蒙古王的寒毒,可是功德無量!”說完這些話,他就衝着張僥和劉淵打了眼色,兩人會意,馬上護送着鳳燁轉身向外走。

鳳燁轉過身,勿忙中還不忘伸手拉過站在司徒渺身邊的晗若,略一思忖再回頭對司徒浩打個眼色。雖然他們是死敵,不過現在卻成了一條藤上的螞蚱,要想平安離開蒙古,他們必須要團結一心。只要他們結成同盟,兩方就有近十萬的人馬,阿爾斯朗政權還不穩,此時就算想攔他們也攔不住。

司徒浩薄脣仍緊緊抿着,看着鳳燁的暗示,心裡又何嘗不明白。瞥了眼鳳燁牽着晗若的手,他深沉如夜星的眸子閃過冰魄般的厲芒。只是他明白此時不是賭氣的時候,也知道鳳燁等着跟他一起走,就因不想分開落了單,被阿爾斯朗各個擊破就完了。

心念轉了數轉,可此時真的沒有比跟鳳燁結伴同行更好的辦法了。他回過頭並沒有看阿爾斯朗,只是對着牀上已喪失意識的吉仁臺說:“安答保重,如果有緣,我們他日還能相見!這次回到天盛,弟就去天山親自請藥王莫離過來爲安答診治,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度過此關劫!”說完便回身往外走去。

阿爾斯朗和拔都兩人目中同時掠起精光,雙拳攥起,他們十分清楚,現在放司徒浩和鳳燁離境,只能用放虎歸山來形容。

他們兄弟倆原本就不贊同父皇的親和政策,早就想剷除兩國強敵,現在司徒浩和鳳燁就在他們的皇宮裡,這是最好的機會,如果讓他們走出去,這輩子都找不回這樣的機會。

只是司浩和鳳燁兩人帶來共計十萬的御林軍就在宏明殿的宮牆內,阿爾斯朗和拔都率領的軍隊人數雖然比他們人數多出二倍,但若硬要浴血拼殺,就算勉強得逞目的,也會損傷慘重。

而最主要的是,現在阿爾斯朗的政權並不穩,如果他跟拔都大傷元氣,其他心懷叵測的親王和將軍就會蠢蠢欲動,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乖虛而入,那時可就真是替他人做嫁衣裳了。

是攔還是放?眼看着鳳燁和司徒浩已快步出了宏明殿的外門,這裡面的兄弟倆握斷指骨也沒能做出及時的決定。

有動作就會有風險,是不計一切代價的除掉這兩個強敵還是保存實力,等明日穩登皇位?阿爾斯朗皺緊濃眉,眸光似一把薄刃,盯着已漸漸走出視野的兩人,雖然犀利無比,不過到底還是沒有阻止。

拔都卻有些不甘心,他看到司徒渺已經追了出去,眸光一沉,也帶着幾名貼身的護衛追了出去。

阿爾斯朗連忙喊道:“讓他們走!”

拔都停步但沒回頭,只冷冷地說:“他們倆可以走,不過那個女人要留下。”說完便繼續飛快的追出去。

阿爾斯朗眉頭皺得更緊,拔都雖兇殘淫邪,不過並非不識大體之人。今天這種局面事關重大,他不應該爲了個女人去跟鳳燁糾纏。

司徒渺已追了出來,他越過司徒浩的身邊時連一眼都沒瞧他,只是望向晗若,喊道:“晗若,等等!”

晗若正被鳳燁拉着手急急的往外面走着,聽到司徒渺的聲音,連忙掙開鳳燁的手回頭望去,問道:“渺哥哥,你找到秋蓉了沒有?”

“找到了,她就在四王子的軍營裡,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你放心!”司徒渺已走近前,他探手拉住晗若,不捨的問道:“你要到哪裡去?爲什麼會跟臨王在一起?你……”他停頓了一下,到底還是鼓起了勇氣,他目露凝重的說:“如果你只是爲了生存不得不依附其他男人,我希望你不要這樣隨意的糟踐自己!晗若,可不可以留下來,憑着我跟阿爾斯朗的交情,你在這裡絕不會被任何人欺負……”

“晗若在本王的身邊更不會有人敢欺負她,她的事不勞你掛心!”鳳燁如臨大敵,他顧不得多說,因爲在這裡多耽擱一會兒就會增加一分危險。他拉過晗若,擺脫掉司徒渺扯住她的大手,再投向他一個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然後柔聲對着晗若哄道:“乖,我們還是快點走吧!留在這裡很危險,尤其那個拔都,難道你不怕他?”

鳳燁只所以討人喜歡,就因爲他總是能準確摸到她的死穴,或誘哄或恫嚇,拿捏得她極準確。就像現在,晗若一聽到拔都兩個字便不由渾身打顫,立刻聽話的跟着他快步往外走去。邊走邊不忘對司徒渺揮手道:“渺哥哥,不要擔心我,我在他身邊很好,他不會欺負我,他也從未欺負過我!你放心好了!保重!”喊到最後,有晶亮的淚珠沾溼了濃密纖長的眼睫。

司徒浩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後面,微垂着頭,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已麻木。他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好像此時那正對着司徒渺揮手流淚依依不捨的女子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只是,如果能靠近他的身邊,就會發現,他的周身在散發着一種可怕的寒氣,讓人不寒而慄。

“站住!”一聲沉喝再次讓衆人停步回眸,只是這次鳳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因爲出聲喊住他們的竟然是拔都。

拔都帶領着親身的護衛疾步走過來,晗若看到他走近時連忙躲進了鳳燁的身後,鳳燁見狀忙伸手輕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你們想走也可以,不過她要留下!”拔都快人快語毫不隱諱的表明了自己的意願。

“憑什麼?她可是本王的女人,二王子這不是強人所難嗎?難道蒙古國就沒有一位能入二王子法眼的女人,非要跟本王爭同一個女人?”鳳燁伶牙利齒可不是好對付的。

“本殿下就看中她了,你要識趣就留下她,你走!如果不識趣,那你們倆就一起留下!”拔都打了個手勢,立刻殿外的兵馬都慢慢圍上來。

“哈,跟本王來硬的?告訴你,本王——軟硬不吃!”鳳燁毫無懼意,手一揮,劉淵和張僥立刻率領着八九萬人馬靠過來。

劍拔弩張之際,拔都的目光似是無意的瞥向司徒浩,他知道司徒浩跟鳳燁不睦,如果此時兩人不聯手的話……

司徒浩面無表情的一揮手,李哲和喬智宸也率領着八九萬人馬靠近。他用實際行動明白無誤的表明了他的態度,他會跟鳳燁站到同一條戰線上,聯手同進同退。

拔都暗暗咬牙,到底還是大局爲重,他再霸道再專橫也不可能爲了一個女人就真個率千軍萬馬跟這近二十萬的人馬宣戰廝殺。不甘心的目光對準了晗若,他冷着臉沉聲質問道:“你什麼時候跑到他的身邊去的?”

晗若愕然,聽他的口氣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們之間有什麼特殊的親密關係。愕然過後她又有些忿然,冷冷地回答道:“我要待在誰的身邊似乎跟二殿下沒有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嗎?”拔都原本邪佞的眸子突然泛起異樣的光,脣角微勾,一絲曖昧便傳了出來。“你我可是有過肌膚之親,就在今天下午,這麼快你就忘了一乾二淨?”

“放屁!”

“胡說!”

異口同聲兩個人的聲音,上面那句是鳳燁說的,下面那句是晗若,兩人同樣的憤怒。

“對着月亮和星星,你說話小心點,污人清白會遭天譴的!”鳳燁邊沒好氣的罵着拔都,略有些疑惑的目光便轉向晗若,所謂無聲不起浪,拔都既這樣說,便說明他們之間確實有過親密關係,只是不知道親密到何種地步。想到這裡他不由嫉妒起來,要知道她可是連他都沒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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