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慕柏溫淡的看着張蘭熙,張蘭熙是個很聰明又很固執的女人,心裡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以什麼樣的方式可以獲得她想要的。
她現如今來找覃慕柏幫忙,言辭懇切,什麼都攤開來說清楚,雖然沒有把握覃慕柏一定會答應,可三個月後,她真的離開,不論是張家,還是覃慕柏,都不會放任不管。
張蘭熙清清淡淡的笑着:“慕柏,你是不是怪我當初所做的事情?你覺得是我害死你的母親?可你有沒有想過,她要是不跟自己的姐夫糾纏,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覃慕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淡淡的道:“我沒這麼想過,至於你這麼說,那你怎麼不想想如果不是你從中破壞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你們三個人或許都不會痛苦。”
張蘭熙抿了抿脣,眼神迷離,隨即輕輕嘆口氣:“年輕的時候,總歸是太固執不懂事,執着的追求自己想要的,我是這樣,芸熙也是這樣。”
覃慕柏不說話,他們之間的事情,他能怎麼評價,他只是一個局外人而已,每個人都只會去做自己認爲的對自己有利的選擇,人性本身就是自私的,尤其是在愛情上。
良久,張蘭熙才說:“慕柏,算是我求你,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一家人,琳琳她是無辜的,她沒做錯什麼,要說錯也是我的錯,是我自私的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我的人生已經快要走到盡頭,所剩無幾,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你也不想讓我死不瞑目對不對?”
張蘭熙的話說得有些重,無形的逼迫,好像覃慕柏不答應的話,就是他讓她死不瞑目的。
覃慕柏定定的看着她,張蘭熙又說:“你小的時候,我也是真心愛護過你的,把你小心翼翼的護到大的。”
知道他不是自己親生兒子之後,對他確實是大不如從前,可至少從他出生開始,她對他是疼愛有加的。
她其實一直不太明白爲什麼她主動示好,覃慕柏待她依舊很冷淡,以爲他是怨怪她,但他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她的事情。
覃慕柏不緊不慢的道:“二十幾年前我就知道你的事情,十三歲的時候出國,你都沒有管過我,那個時候,我想你應該是懷了女兒,正全心全意的想着她,照顧她。你讓我護着她也可以,那你去跟我爸把婚給離了,這一段婚姻,着實沒有存在的必要,不要爲了怨恨,將兩個人都套在裡面,離了婚,兩個人都能輕鬆。你要是想要錢,我也可以給你,不管是你,還是她,你手中的股份,可以轉給你的女兒,可以保證她這一輩子都衣食無憂,至於她想嫁給誰,也由她。”
嗓音低沉,卻又幹淨清晰,張蘭熙聽得清清楚楚,等到他的話音落下,笑了一笑:“你竟然會跟我提這麼一個要求,是你父親要求的?”
覃慕柏語氣淡淡的:“不是,是我想要這麼做的。”
張蘭熙擲地有聲的道:“好,我可以跟他離婚,你別忘記你答應我的事情。”
………
張蘭熙離開後,宋曉曉纔跟着覃慕柏回了房間。
兩個人聊了將近一個小時,宋曉曉不是不好奇他們都說了些什麼的,張蘭熙的行爲太過奇怪。
覃慕柏言簡意賅的向宋曉曉解釋了一番,宋曉曉大驚失色:“癌症晚期?”
覃慕柏摸摸她的溫軟的臉頰:“她是這麼說的!所以纔會着急的想要讓外公外婆認鍾珮琳,來找我幫忙,給她找好庇護之所,這樣她才能安心的離開。”
宋曉曉已然明白張蘭熙突然變得古怪的原因,如果不是她自己的身體不行了,她不見得會因爲流言蜚語,帶着鍾珮琳去見張景程和白鳶,也不會因爲他們的拒絕而心慌意亂口不擇言的一定要他們同意。
“只是你提的這個要求,事先沒有跟爸商量過,你覺得他會同意嗎?又不是你自己離婚,這是爸媽之間的事情,你未免也太自作主張了一些!”宋曉曉仰着頭看他。
“我離婚什麼的,你就不要想了,沒這個可能!我爸又不是第一天想要離婚,維持着表面的平和,沒有實在意義,更何況現在多難看,誰都知道我爸頭上綠油油的,還不做點兒什麼,那簡直就是窩囊了!”覃慕柏捏捏她的臉,眉梢微挑。
“好吧,你說的對!但是媽的事情,你要告訴外公外婆嗎?”宋曉曉覺得張蘭熙這一招也是狠的,對於一個即將離世的人的懇求,活着的人真的是很難拒絕的,不管你是愛她還是恨她。
“外公外婆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上次張蘭熙說了張文海的妻子的事情,已經將白鳶刺激得進了醫院,倘若知道她將不久於人世,白髮人送黑髮人,只怕又要暈過去。
“可他們總歸是要知道的啊!”宋曉曉也擔心兩位老人家的身體,但是張蘭熙的事情,他們早晚都會知道的,“不如先告訴他們,也能多一些相處的時光,等到人……猝不及防的,只怕更加的傷心。”
有一個緩衝期,總歸是等到人沒了,猛然知道消息,要好一些。
“你讓我想想,”覃慕柏沒遇過到這種事情,他還來不及消化他們三個人的糾葛,張蘭熙就突然過來說她快死了,他也需要時間來緩衝。
“當然,但你首先是不是該打電話跟爸說一聲,不然他要離婚什麼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宋曉曉溫溫的笑着提醒他,這還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自己會去說的,她肯鬆口離婚,我爸高興還來不及,”從來沒有喜歡過的人,卻是綁了他一輩子,這樣的人生,簡直糟糕又悲哀。
“你說話說的,好像爸有多迫不及待的離婚一樣,”宋曉曉失笑。
覃慕柏低頭親了親她:“他當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從這段關係裡離開,他心裡有他的白月光,有他戀戀不忘深愛的人,離婚後,他就能從始至終的維持着他的深情。”
宋曉曉雙手捧着他的臉,柔柔的笑着:“你這樣說來,倒是爸的基因好,遺傳的好。”
覃慕柏眉頭微挑,輕哼一聲:“遺傳什麼的,也抵不過後天的培養。”
宋曉曉滿目溫柔的笑道:“那你還整天說謙謙和嫣兒是遺傳的你,所以以後肯定會很好的。”
覃慕柏神色不變,淡定的道:“本來就是這樣!”
宋曉曉想他的臉皮果真是極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