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霍青松在三年後相逢,還真是讓呂香兒與呂洪非常意外。不過,看着宋遠的情面上,呂家兄妹還是提出要請霍氏兄妹吃晚飯,以表達一下地主之誼。而且,呂香兒也看出霍青青極爲想喝她親手釀的葡萄酒。
霍青松見霍青青一臉的意動,便點點頭。可當他剛想開口答應,卻望着遠處的人影突然住了嘴。呂香兒兄妹見霍青松的神色,便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着武士服的年青郎君,騎着馬快速而來。
這人到了距幾人十多步的距離,便從馬上跳下,快步跑了過來。他與呂家兄妹雖然不認識,卻還是禮貌地向兩人拱拱手,才走到霍青松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霍青松臉色求變,眼神卻越來越凌厲起來。
看到這兒,呂香兒與呂洪視一眼,都明白這頓晚飯恐怕是吃不成了。而站在呂香兒身邊的霍青青,也是輕輕地咬着嘴脣,似乎有些不甘心的模樣。果然,霍青松在聽完那人所說,又低聲吩咐了幾句,才帶着歉意的眼神向呂家兄妹走來。
不過,不等霍青松說什麼,霍青青卻是上前一步,委屈地說道:“哥哥,青青來江陵府可是來遊玩的。”
“青青別任性,待哥哥做完事,就帶你到處遊玩。”霍青松板起了臉,讓霍青青紅了眼圈,卻不在說什麼。可她卻還是別過了頭,一副與霍青松堵氣的模樣。霍青松看到霍青青的模樣,眼中立時浮現不忍。想了想,他便拉着霍青青到一邊,低聲安慰。
對於霍青松這次相遇之後的多變,呂香兒與呂洪已經有些麻木了。可當看到霍青青面對霍青松時,那種委屈的樣子,兩兄妹這時纔想起來。霍青松與他的妹妹,在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母。
記得宋遠曾經提到過,因霍長風夫婦的意外身亡,霍青松的祖母也因傷心過渡在一年後離開人世。至於霍青松的祖父霍靖,卻在更早的時候就戰死了。所以,霍將軍府裡除了霍青松兄妹,還真沒有什麼長輩了。
可想而知,霍青松從小就要照顧妹妹,是多麼艱難地才走到今天。霍青青對霍青松的感情,恐怕也是把他當作了父親般的存在。而看霍青松那神情,也應該是寵愛妹妹到了極點。
呂香兒好像在霍青青的身上,看到當年的自己。心有所感之下,她便走上前去,輕聲道:“霍將軍,我在江陵府左右無事。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可以帶着青青小娘子……”
“我願意,我願意。我一點兒也不想住在驛站裡,哥哥……”霍青青沒等呂香兒說完,眼睛便放出光亮,祈求地看着霍青松。
霍青松看看霍青青的模樣,又看看呂香兒,不由的輕嘆:“呂小娘子,我要離開江陵府,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回來的。”
“這樣啊。”呂香兒微微一頓,她沒有想到霍青松是要離開江陵府,心中有些猶豫。畢竟呂香兒與霍青青才認識不到一個時辰,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性子是什麼樣的。
霍青青倒是很想與呂香兒相處的。雖然她沒有見過呂香兒,可卻聽說過呂香兒不少的事,早就與呂香兒‘神交’已久了。此時,霍青青見呂香兒不點頭,立刻急道:“香兒,我對你一見如故,真的很想與你交的。”
“那好吧。如果霍將軍真的不介意,我們兄妹歡迎青青小娘子來我家小住幾日。”呂香兒在看到呂洪點頭之後,才向霍青青微微一笑。
霍青青立刻欣喜萬分地又看向霍青松,待見自家哥哥也點了頭,便歡呼一聲跑到呂香兒的身旁。一邊挽起呂香兒的胳膊,霍青青一邊向霍青松擺擺手:“哥哥,你讓霍寶將我的包袱送到香兒家,我就不與你回驛站了。”
說遠,霍青青便拉着呂香兒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同時,她還向呂香兒問着各種各樣的問題。完全沒有與霍青松分別時,應該有的告別。這讓霍青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才走到等在一邊的呂洪面前。
“洪哥兒,青青她長年呆在府中,沒有什麼心機,如果說錯什麼還要請你們多多擔待……”霍青松遇到霍青青的事,完全沒的冷峻的模樣,話也多了起來。
呂洪卻感覺到這樣的霍青松,纔像他剛剛見到時的那個霍青松,充滿了人氣,充滿了生機。呂洪想到那個時候與霍青松才見過幾次面,卻像相交很久似的。而在青石縣再相見時,霍青松給呂洪的感覺卻是非常的陌生,好像難以接近。
“霍將軍放心,宋先生之事,我會小心注意不讓青青小娘子知道的。”呂洪知道霍青松真正想說的是什麼,便主動向他保證。
霍青松點了點頭,最後囑咐了一句:“如果青青真的知道了舅舅受了傷,那你們一定勸她等我回來帶她回京師。”
目送霍青松帶着霍寶與那個年青郎君走遠,呂洪纔回過頭,快步追向呂香兒與霍青青。此時的霍青青完全沒有了剛剛的種種神情,只是滿臉地笑意,與呂香兒一邊說笑一邊看着兩旁的景物。很快,三人下了畫屏山,進入了江陵府熱鬧的街市中。
這時的江陵府已經被夜幕籠罩,有種不同白日裡的景色。霍青青果真就像霍青松說的那樣,極少出府,沒有見過太多的景色。看到夜裡這麼熱鬧的街市,她滿眼都是新奇,彷彿看什麼都看不夠。呂香兒與呂洪早就已經餓了,卻因爲有些不忍心,便一直也沒有提出回家。
終於三人路過一個不是很吵鬧的巷子,呂洪餓的肚子突然叫了起來,讓霍青青聽了個正着。呂洪立時有些尷尬,霍青青卻明白過來什麼,小臉也跟着紅快滴血了。呂香兒看到霍青青的樣子,頓時感覺好笑,也有些明白霍青青雖然比她大了一歲,卻真的還是個‘孩子’。
“青青啊,現在的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回去吧。明天我還想請你去清心茶樓喝茶吃糕點呢,那茶樓也是江陵府很出名的地方呢。”呂香兒打破古怪的氣氛,還給了霍青青一個臺階。
還別說,霍青青雖然有些天真,有些單純,腦子卻還是很靈敏的。很快,她便明白了呂香兒的意思,便順着話說道:“香兒說的有理,我這逛了一天,還真有些累了,那咱們就回去吧。”
聽到霍青青終於肯回去的話,呂洪偷偷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從這時起,呂洪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從今以後,他寧可留在家裡讀書、習武,也絕對再也不陪像霍青青這樣的小娘子們逛街了。
回到家裡,看守院子的老夫婦鄭叔、鄭嬸,發現又多了一個小娘子,一點兒也沒有意外。因爲之前霍寶已經將霍青青的包袱送了過來,鄭嬸早就收拾好了一間客房給她用。
呂香兒三人剛剛進了院子,鄭叔便將早就準備好了洗澡水,分別將水拎到了三人的屋裡。當三人洗澡之時,鄭叔與鄭嬸便在廚房裡,拿出準備好的食材,開始做起飯來。
累了一天,餓了半天,呂洪可是餓壞了。他有些等不及呂香兒與霍青青從房裡出來,便開始吃起飯來。沒想到,當他吃完了,兩個小娘子卻還沒有動靜。呂洪不禁搖了搖頭,回房休息去了。所以,呂香兒與霍青青吃飯時候,就只有她們兩人。
霍青青也是因爲這個,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想喝呂香兒釀的葡萄酒。呂香兒當然沒有推辭,轉身進了屋,便拿出一個小罈子。當小罈子被打開,一股酒香飄出,霍青青便有些坐不住了,直道‘好香’。
呂香兒對於霍青青的表現,卻是很奇怪。大周朝喝酒的女子,也不是沒有,卻沒有像霍青青這樣的表現,好像個嗜酒如命之人。心中想着,呂香兒便爲霍青青倒了一小碗,並順意地說道:“青青,你很喜歡喝葡萄酒啊,你以前也喝酒?”
“沒有,我以前可從不喝酒的,我哥哥也不讓我喝。”霍青青輕輕地抿了一小口,一點兒也沒有防備地說道:“我是喝過葡萄酒之後,才喜歡上喝它的。”
“哦,那你爲什麼這麼喜歡葡萄酒呢?”或許是呂香兒問的話,讓霍青青想起了什麼,她的放下小碗時,臉上有種落寞的東西。看着天上的明月,霍青青才輕聲說道:“以前,哥哥總是在軍營裡,回家的次數很少。府裡就只有奶孃陪着我,我每晚都睡不好,總是想起父親、母親還有祖母。有時候,我還夢到哥哥也……再也回不來了……”
聽到這兒,呂香兒已經明白霍青青爲什麼喜歡喝葡萄酒了。因爲葡萄酒有助於睡眠,霍青青喝了之後,一定是很快就睡着了,也沒有做惡夢。而且,第二天醒來之後,也不會有頭疼的毛病。
不過,霍青青纔剛剛十五歲,便要靠着葡萄酒才能睡好覺。呂香兒聽在心裡實在有些心酸,卻又不知道如何解開她的這個心結。想着在相處這幾天裡,好好地開解霍青青,呂香兒便又准許她多喝了一小碗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