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呂洪獨自坐在房裡,看着桌上燭火發呆,臉上沒有一絲的睡意。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聽燭火‘噼啪’做響。呂洪起了身將燭火熄滅,便出了房間。走出東跨院站在院子,呂洪裡面向呂二孃所在的房間看了許久。
待呂洪再次轉身回到自己的院子時,東邊的天際已經隱隱泛白。而呂洪回到房間裡卻沒有安歇,而是來到几案旁邊,快速寫好了一封信。將信封開,呂洪便拿着信封來到小武的屋子前,將他叫醒。在呂洪與呂香兒、朝霞來到京師之後,呂二孃便讓小武做呂洪的跟班小廝,宿在東跨院裡。所以,呂洪叫醒小武,並沒有驚動家裡其她的人。
“小武,待天亮後,你找個時間將這封信送到宋國公府,交給宋國公。”呂洪將手裡的信交到還有些沒睡醒的小武手中,等他精神了一些之後,呂洪又道:“記住,這件事不要我阿孃,還有香兒她們知道。”
“知道了,公子。待小的洗把臉,便去送信。”這可是小武跟在呂洪身邊之後,第一次爲呂洪做事,他立時打起了精神。
呂洪看看天色,卻是搖搖頭說道:“時辰還早,國公府的人也不一定會起這麼早,你再去睡一會兒吧。只是要記住,這件事別讓我阿孃她知道。”
“小的一定會注意的。”小武連連點頭,呂洪才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當太陽終於伸着懶腰,爬上了天空,呂家後院的小廚房裡已經是炊煙裊裊。霍青青就像她昨夜說的那樣,很是準備時地敲開了呂家的大門。當然,霍青青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霍青松與宋遠也跟在她的身後進了院子。
呂二孃知道霍青青要來家裡吃早飯,卻是不知道霍青松與宋也跟着來了。特別是感覺到幾天未見的宋遠總是圍在她的身上打轉,呂二孃便找了個再‘做些蒸雞蛋’的藉口,鑽進了廚房。
呂香兒在宋遠表現出他的意思之時,便已經拉着霍青青與朝霞進了西跨院說話去了。所以,呂二孃一走,客廳裡便只剩下了呂洪、宋遠、霍青松三人。霍青松在得到宋遠的眼神示意後,便起了身在屋裡轉着圈。實際上,他卻是注意着呂二孃與呂香兒幾人的動靜。
很快,霍青松便向宋遠點點頭,宋遠的臉色才鄭重了起來:“洪哥兒,你讓小武送信邀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坐在宋遠對面的呂洪,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點頭說道:“宋先生,以你如今的地位,一定會知道我的生父是何人吧。”
宋遠突然之間見呂洪說起這個,頓時一愣。而霍青松也是回頭看了呂洪一眼,才很快轉過頭去。宋遠看到霍青松的動作,才低聲道:“原來,你是看到鄭府了?”
“是,昨夜送青青回府時,正好看到了‘鄭夫人’回府。”呂洪點點頭,在‘鄭夫人’三個字加得了語氣,似乎是在嘲諷,或者還有什麼別的意味。
宋遠看了看呂洪,乾巴巴地說道:“他們也是最近幾天才搬入京師的,你,鄭百楊在數日之前,被皇帝陛下任命爲兵部侍郎。”
“哦,原來是升官了。”呂洪不屑地一哼,宋遠與霍青松視一眼,沒有吭聲。怎麼說這也是呂洪與他生父之間的事,他現在還真不知道以什麼立場來說什麼。
或許也是感覺宋遠的不自在,呂洪正了正身子,才輕聲說道:“宋先生,此時那人已經來了京師,你對我阿孃……”
“洪哥兒,你這是什麼意思?”宋遠聽出呂洪試探的語氣,聲音立刻高了一些:“洪哥兒,我對你阿孃,對你如何,你可是看在眼裡的。如果我是那三心兩意,遇到什麼困難就退縮的人,我就不是宋遠了。”
其實,宋遠真正想說的是,他鄭百楊算個什麼東西。只要二孃對他沒有了一丁點兒的夫妻情意,我就敢爲了二孃做任何事。不過,鄭百楊可是呂洪的生父,即使呂洪如何的憎恨他,宋遠也不能在呂洪的面前做出不妥之事來。
呂洪與宋遠相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然知道他的爲人,也感覺得到他對呂二孃的情意。可此時那個讓呂二孃傷透了心的人,也在京師。而且,兩人也不可能一輩子不想見的。呂洪想到這個便有些不確定,宋遠能否受得了時不時地遇見他心愛之人和離之前的郎君。
可見到宋遠此刻的表情,呂洪輕輕出了一口長氣:“既然宋先生如此說,那我就放心……”
‘咳——’呂洪還沒有說完想說的話,霍青松便清咳了一聲,走回到宋遠的旁邊。與此同時,呂呂二孃與棗兒已經端着早飯,也走進了屋子裡。宋遠見此頓時有些失望與遺憾。
宋遠一直看着呂洪的神色,聽着他的話。他能感覺的到,呂洪接下來肯定要說很重要的事。而且,是對他很重要的事。可呂二孃突然進屋,呂洪也停住了起身去幫忙端飯,宋遠自然也聽不到下面的話了。
呂二孃將做好的早飯擺在桌子上,便發現宋遠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兒,心中有些奇怪。不過,呂洪與霍青松兩個小輩都在,她也不好多問。只是對棗兒說道:“棗兒,去叫小娘子們來吃飯。”
棗兒福了福,便起身而去。而呂洪便趁呂二孃轉身爲幾人盛粥之時,快速閃到宋遠的身邊。他一邊看着呂二孃,一邊趴在宋遠的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後便順勢坐在宋遠的旁邊,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霍青松詫異地看了呂洪一眼,才轉向宋遠,想看看呂洪說了什麼。可沒有想到,霍青松卻被宋遠的表情震到了。說起來,霍青松像呂香兒一樣,幼時便失去父母。他與宋遠之間的感情,便如同真正的父子那樣。在宋遠想要娶一個和離的婦人爲妻,霍青松是很支持的。可他卻是第一次看到宋遠這樣的神情,很是古怪。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便可以用‘震驚’‘驚喜’‘欣喜若狂’來描述。
宋遠的臉上換了幾種神色之後,纔想到什麼,有些不確定地抓着呂洪的胳膊,急道:“洪哥兒,你剛剛所說可不是在逛我?”
“宋先生是洪哥兒最敬重的人之一,洪哥兒怎麼會拿此事當兒戲呢。”呂洪向宋遠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得到呂洪的肯定,宋遠立時滿臉持笑猛然站起看向呂二孃,雙手相互搓着,很想說些什麼。可他所座的椅子,卻是因爲宋遠的如此之大的動作,而倒在了地上發出‘咣噹’的響聲。
“宋先生這是遇到了什麼事,怎麼高興的都把椅子踢翻了。”與朝霞、霍青青走進來的呂香兒,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心中很是奇怪。可看到呂洪掃過來的眼色,呂香兒好像明白了什麼,臉上浮現古怪的笑容。
呂二孃沒有看到呂洪的動作,卻是聽到了宋遠弄出的動靜,便回頭看向他。卻是見到宋遠一臉欣喜的笑容,直直地盯着自己,呂二孃的手一抖,便將手中的碗傾斜了一下,撒出了一些粥到桌子上。
感覺到什麼的朝霞見此,便幾步上前便接過呂二孃手中的碗,輕輕地放在桌子上。之後,她便拉着呂二孃向後院而去:“義母,這粥有些燙,快些去洗洗吧。”
“好,去洗洗。”朝霞的解圍,讓呂二孃突然間提起的心,慢慢地恢復到原位。可她臉頰上的紅暈,消失的卻沒有那麼快,只得低着頭與朝霞去了後院。
站在門口的霍青青看看宋遠,又看看呂二孃的背景一頭霧水,很是莫名其妙。不過,霍青青可是一個‘不懂就問’的好孩子,她見宋遠似乎有些尷尬,便跑到他的面前,問道:“舅舅,有什麼好事說出來,也讓青青爲你高興高興。”
“說什麼說,快坐下吃飯吧。”經霍青青這一插嘴,宋遠纔有些冷靜下來。白一眼霍青青,他才坐下。可在看了呂洪一眼之後,宋遠又呵呵一笑:“不過,這確實是一件高興的事兒。”
呂香兒坐在呂洪的旁邊,繼續着呂二孃的工作,將最兩個碗盛滿了粥。可見宋遠的臉,她還是忍不住偷笑。想必除了霍青青,其他人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會從宋遠那張‘春意盎然’的臉上猜測到的。
當呂二孃與朝霞回來,一桌人在有些古怪的氣氛中吃完了早飯,霍青青便再也忍不住,便拉着呂香兒、朝霞離開了呂家。霍青松見宋遠一副不想走的模樣,只得搖了搖頭與呂洪跟在了三個小娘子的身後。
趁着幾人上馬車之時,呂洪才向呂香兒說了他剛剛說的過話,呂香兒也猜測出肯定是這麼回事。可她卻是非常奇怪,呂洪爲什麼會這麼急着讓呂二孃嫁到國公府去。在之前,呂洪還是想等着自己能參加殿試後,讓呂二孃風風光光地出嫁呢。
難道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事?呂香兒看了一眼,上了後一輛馬車的呂洪,心裡盤算着找個時間好好問問他。而在呂香兒回頭之時,卻是發現已經坐在馬車裡的霍青松,趁着呂洪掀簾子上馬車之時,一直盯着她看。
這一次,呂香兒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霍青松的眼神很有深意。那是一種讓呂香兒看到之後,心又是猛然跳動的意味。不想多想的呂香兒,在發現這個眼神之後,再是一次亂了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