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覆也在家裡昏迷,沒有迎娶的過程,婚宴又是在中午,所以莊千落和莊母都沒早起。
到了卯時三刻,杜姨才帶着四個孩子來到莊家,成爲這場一個人的婚禮,唯一的五個嘉賓。
千城覆昏迷不醒在西廂,自然是不能來拜堂的。
可是當杜姨抓着一隻,也不知道是誰家,帶着大紅花的大公雞,來代替千城覆的時候,早有準備的莊千落還是差點沒笑出聲。
不過在看到莊母一臉嚴肅之時,她也只好收了聲音。
鄭重其事的三拜,莊千落也沒敢偷眼去看身邊的那隻大公雞。
禮成之後按照當地的習俗,莊千落去門口放了一掛鞭炮。
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放,是因爲千城覆爲上門女婿,鞭炮自然是要在他已經拜天地,成了莊家的人之後才能放。
看了看外面只是口頭恭喜的相鄰,莊千落也掛上笑臉,一一請他們進去吃飯。
奈何誰都沒捨得花一份份子錢,也就都沒進去。
莊千落客套一番之後,轉身回到院子裡,與在廚房做菜的杜姨肩並肩,把昨天就準備好的十個菜炒了出來。
喜宴上沒有賓客,沒有酒,每個人都伸筷子安靜的吃飯。
莊千落忍不住在心底琢磨,估計她這輩子參加過的所有婚禮加起來,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奇葩吧!
吃完飯撿碗刷碗,把所有喜糖都塞給杜姨,然後把杜姨一家送走,她就自己去房前屋後拆紅色布花。
整個婚禮到此結束!
既簡單又安靜,彷彿一切都不過是一個剪短的夢罷了。
擡頭看看天還早,莊千落就拿了一袋子黃豆進屋,坐在炕上邊挑豆子邊和莊母聊天。
“挑這麼多豆子幹什麼?”莊母今天心情非常好,說了許久的話,臉上的笑容仍舊燦爛的彷彿朝陽。
莊千落忙着手裡的活兒,頭也沒擡的回答:“之前我估算錯誤,這是種地剩下的。我剛纔琢磨反正沒活兒,就想都挑出來,然後磨點豆漿什麼的,總好過放在一旁發黴嘛!”
莊母笑着點點頭:“成家了,就是長大了,都知道過日子不浪費了。可是娘覺得,你那個什麼桃水肯定比豆漿賺錢,怎麼不見你繼續弄了?”
莊千落猛地一拍額頭,驚呼:“娘,你不說我都給忘了。反正我最近在家閒着也是閒着,真不如弄點桃水出去賣。而且桃水這東西有季節性,過了這階段肯定就沒有了。”
莊母點點頭:“這樣也好,反正咱家地今年也沒指望,還是要乾點別的去賺錢。只不過,這麼多豆子,做豆漿咱自己也喝不了,賣了又不值錢,幹什麼用好呢?”
莊千落也不知道,只是手裡挑豆子的動作慢了一些。
一直把一袋子黃豆都挑完了,莊千落也沒想好到底能幹些什麼,就又把豆子放回廚房最裡面的儲物間,只泡了一小盆的豆子,準備磨豆漿自家喝。
幹了這麼多活兒,此時天都要黑了。
莊千落匆忙熱了一些剩菜,剛端過去想和莊母吃飯,沒想到自家就來人了。
“汪汪汪汪……”天黑了,剛被莊千落撒到院子裡的老黑,圍着院門使勁的叫,很明顯門外肯定是個陌生人。
“娘,你先吃,我出去看看是誰來了。”莊千落把手裡的飯碗放下,轉身就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門口,她纔看清楚漆黑的外面,站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兒,一臉淚痕斑斑的模樣,明顯是哭了許久。
“你找誰?”莊千落腦子裡想不到這個人是誰,只好開口問他。
小男孩兒擡手抹了抹臉頰,明顯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回答:“姐姐,我是從外鄉過來探親的,可是中途和爹爹走散了,也找不到親戚家在哪裡。眼看天都黑了,我好害怕。”
莊千落家是村口第一個,如果有人來到村子,有麻煩向第一家求助,也是非常正常的。
莊千落藉着淡淡的月光,看着哭得可憐兮兮的小男孩兒,問道:“那你親戚家是哪個村子的?你爹找不到你肯定會着急,你告訴姐姐,姐姐讓村裡男人送你過去。”
小男孩兒哭得抽抽搭搭的,又擡手抹了抹眼角,結果還是沒擦乾淨,又迅速有一滴淚水從他的眼眶滑落,砸在他的前襟上。
“應該是柳樹村……不、不對!應該是柳蒿村……是柳、柳什麼來着?姐姐,我也想不起來了。嗚嗚嗚……”小男孩兒似乎很着急,努力的回想着自己的目的地,可是說了三次都不能確定。
“原來是這樣啊!”莊千落感嘆一聲,低下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一陣夜風吹過,小男孩兒突然抖了好幾下,然後雙手抓住木門,哭哭啼啼的說道:“姐姐,外面好黑,我好怕。”
“天色這麼晚了,你又不知道親戚傢俱體在哪個村子,我看也不能送你去找你爹了。既然是這樣,那你今天晚上就在我家住吧!”莊千落擡起頭,滿臉無奈的說道。
“謝謝姐姐!”小男孩兒瞬間破涕爲笑,身子像泥鰍一樣鑽進莊千落剛剛打開的大門裡去了。
莊千落呵斥着老黑,帶着小男孩兒進了正屋。
因爲多出來一個人,莊千落還特意點了燈,又去拿了一副碗筷。
莊母一問之後,知道他和父親出門走散了,也是滿臉的同情和慈愛,又是問東問西想幫他找親戚家,又幫他夾菜勸他別客氣。
反倒是最開始帶她進屋的莊千落一直都沒開口說話,低着頭吃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飯都快吃完了,莊千落突然擡起頭,問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啊?家鄉又是哪裡的?”
小男孩兒把嘴裡的飯嚥下去,纔回答:“我叫何寧遠,家鄉是龍源村。”
“龍源村啊!在金竹鎮的西邊呢!足足有五、六十里地,你爹就帶你一個娃娃,走過來的?”莊母到底是本地人,對金竹鎮周圍都相當瞭解,這會兒聽了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莊千落聽罷卻是無端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之後又一言不發低頭吃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