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
“啊,不對,到那邊去了!”
小咕和安子媚一邊一個,仰頭緊盯,目光不停追隨上方一個晃悠不定的東西。
眨眼的功夫,他倆說了好幾遍相反的方向。
謝琅琊在他倆中間,也是全神盯着上方,前晃一步後退一步的,雙臂始終做出準備接住什麼的動作。
“你倆煩死了。”他仰着頭,看也不看地苦笑嘖了一聲。
“這能量流光這麼飄忽不定的,看來是這片結界被鎖死的進度更深了。”小咕舉起大眼珠,輕甩了謝琅琊肩膀一下:“這邊。”
謝琅琊血瞳緊凝,滿眼只盯着一團流螢般的綠色光暈,它彷彿遠空飄來的風箏般,遊離搖擺。
“哎哎,誰都別說話啊。”他氣息一緊,感覺到一股能量微風疾速接近,腳步一頓,就認準一個方向。
“嗖——”
綠色光暈迅速擴大,水溶般蕩成一片,斜斜掠過弧線,直奔謝琅琊的臂彎。
謝琅琊看準時機,雙臂一合,整個臂彎向下一沉,旋即擡了起來。
他順勢將懷中的小傢伙拋了一下,又接住:“好孩子。”
小狼展開毛團,伸出舌頭親熱地舔着他。
謝琅琊揉了揉狼耳,扶住眼角:“根據「長虹」傳回的訊息,「玄蓮山莊」正在準備不久之後的大陸會談,各有所忙。”
他迴轉身來,將小狼放在地上:“現在溫人鳳不在塔樓那裡,所剩的只有來回巡視的守衛。就是現在,我們按剛纔的路線出去。”
“出去之後呢?”安子媚掐腰問道。
“白玉雲樓的東北角衝着「絕世林」的方向,直奔過去,我們先藏起來。”謝琅琊一手搭上另一邊的手肘:“不過從他們的對話來看,「絕世林」猛獸絕跡,其氣息應該非常陰沉,或許都已經封鎖了。”
他看了小咕一眼:“如果不行,我們就去「斷情崖」。”
“要密切注意他們的動作。”小咕道:“你拿回能量晶石的機會只有一個,就是他們舉行所謂儀式的時候。”
“我知道。”謝琅琊動了動肩膀:“我現在的能量只有原來的十分之一,儘量避免任何與人撞上的情況。”
“還有一件事,”小咕指了指他:“你我都聽明白了。”
“「絕世林」的猛獸全部成爲食物……”謝琅琊沉吟了一下,彈了一下小咕的大眼珠:“順利離開後,我們把這件事梳理一下。”
小咕點點頭。
“怎麼樣,你的身體恢復了嗎?”謝琅琊看向安子媚。
安子媚點點頭:“雖然大半精氣都被那個人偶破壞了,但是好在有它。”
她摸了摸露出領子的一個小巧的鳥頭:“「太陽神烏」至純的太陽精華名不虛傳,爲我補足了很多能量。”
“很好,現在全體準備齊備。”謝琅琊打了個響指,回身走到一直在凝聚能量的小狼身旁:“好了嗎?”
小狼的綠眸中隱約映照出縱橫交錯的結界光線,低鳴一聲,點了點頭。
“琅琊。”小咕跳過來,指了指從黑暗最深處蔓延過來的灰色冷霧:“你看。”
“結界化爲虛空。”謝琅琊血瞳冷凝,寒氣呼嘯。
他衝安子媚招了招手:“不能再耽擱了。”
小狼仰頭低嘯一聲,綠眸精光閃爍,周身皮毛漫起一股光霧,層層包圍衆人。
同時,謝琅琊凝聚法眼,血瞳中浮現兩片花紋:“安子媚,那鳥兒帶好了,以後有用。”
“沒問題。”安子媚像個爽朗的男孩子般,在此刻顯露出乾脆和堅毅。
光霧呼嘯旋轉,形成一圈光芒震顫的氣流,將衆人團團圍住。
所有人壓低身形,各個做出準備發動身法的動作。
“如果出去,”小咕淡淡的聲音在一片光霧旋轉的氣流聲中,反而更加清晰:“還是撞上人了呢?”
“若是弟子的話,無論是誰,即使我現在只有十分之一的能量,也不是我的對手。”謝琅琊血瞳中光芒激流,身子壓低,宛若即將一飛沖天的鷂鷹:“打暈了,讓安子媚施個傀儡術抽去瞬時的記憶。”
“你怎麼知道傀儡術的效用?”安子媚抿抿嘴,饒有興趣地哼笑一聲。
“五十本古書不是白讀的。”謝琅琊伸手摟住小狼,它額心的血印和自己咽喉的花紋同時發出熱光:“「長虹」,發動能量託舉衆人!”
小狼低吼一聲,一揚脖子,額心血印光芒直衝。
整個蠶繭形狀的光霧飛流升騰起來,彷彿一團冉冉上升的火球。
“嗡——”
黑暗結界感應到些微震動,發出一聲震顫,涌流過來的灰霧速度更快。
謝琅琊手指翻轉,凝聚一團真氣,包裹住那棵「三生草」。
刷地一聲,他將「三生草」垂直向上拋出,正好懸浮於整個光霧蠶繭上方。
黑暗結界震顫更重,已經有灰霧涌流到蠶繭下方。
“拉高!”謝琅琊知道,在這樣的結界中發動能量,還要儘量避免引人注意的波動,小狼是十分辛苦的。
但是現在不能有分毫的鬆懈,他用力拍拍小狼的身子:“再拉高,避開那些灰霧!”
“嗷嗚!”小狼堅毅地低鳴,四爪壓下,做出隨時準備捕獵的動作。
“這結界的波動,讓虛空化的速度加快了。”小咕動了動眼珠,一下子轉向一邊。
它看到光霧蠶繭的一角被灰霧接觸了,一股腐蝕般的嘶嘶聲迅速擴散。
被接觸的一角頓時失去形狀,化爲一片虛無。
整個光霧蠶繭向一邊歪過去,重心被破壞了。
“還不嚴重,快!”謝琅琊翻手一道真氣,趕着蠶繭一角被腐蝕的速度,一團光球衝撞上去,立刻填補上一團能量。
光霧呼嘯流動,一聲轟鳴,轉過方向,對準了無邊黑暗中的結界核心。
“這種情況下,”小咕道:“看來必須凝止空間了!”
“我們趕不上虛空化的速度。”安子媚眯起眼睛,翻轉玉手,一片細小銀光從每個毛孔中飛速流出,瞬間纏繞了滿手。
“譁!”
她揚起玉臂,指形靈活控制,散開大片光線層層纏繞住蠶繭,光霧頓時更亮。
“是那裡嗎?”安子媚不擅長看穿咒術內部走向,用肩膀磕了一下謝琅琊,向前方擡擡下巴。
“沒錯,直直對準那個方向,穿越結界核心必須一次成功!”謝琅琊堅定點頭。
“你控制「三生草」,這個交給我!”安子媚玉指一合,捏住掌心法印,整個掌心光芒四射。
大量光線扯住蠶繭,施加了更大能量,隨着安子媚手臂猛地一揮,呼嘯破開壓力向前衝去。
同時,懸浮光霧上方的「三生草」不停噴發光影,草葉片片撕裂,散了漫天。
一股濃烈的草藥清香混在風中,捲了謝琅琊滿身。
他手捏法印,隔空操控「三生草」,操縱每一片草葉四面八方流入黑暗中。
黑暗發出“嘎巴”一聲,彷彿慢放的結冰過程。
這聲音接連不斷,黑暗中皺起無數清晰的冰裂般的紋路,一路延伸,擴散四周。
謝琅琊的手指撕拉一聲,從指尖裂開一道血痕,一直開裂到虎口。
鮮血染紅了他的廣袖,他也不管,血瞳一睜:“就是現在!”
安子媚緊跟着他的命令,將光線力量全部施加蠶繭之上,速度破風逐電,直奔結界核心。
「三生草」只剩下殘碎的草葉粉末,在無邊黑暗中漸漸熄滅了光芒。
強行突破程度如此高深的結界,壓力貫入血脈,衆人皆是俯身支撐,筋骨不停發出擰扭的痛覺。
疾風撲面,將肌膚刮開細小血痕。
一股壓迫心跳的壓力直衝胸腔,謝琅琊猛地擡手,握住安子媚有些搖晃的操控光線的手。
安子媚的手一穩,在這瞬間,光霧蠶繭猛地融入一片虛無之中。
在它消失的瞬間,黑暗中的冰裂紋路大片融化,灰霧迅猛推進,將無邊黑暗一絲不剩地吞噬。
寂靜無物的虛空緩緩瀰漫着。
啪地一聲,「三生草」最後一縷光芒掐斷了。
同時,光霧蠶繭在另一處空間中現形,抽絲拔線,飛快消散。
從中落下好幾團影子,在連通地下的通道里砸出好幾圈迴音。
“哎喲……”安子媚磕中了後腦,一陣眩暈,正暈暈乎乎要起身,一隻手伸到她眼前。
謝琅琊晃了晃頭,示意她跟上來:“琉璃窗就在上面。”
安子媚握住他的手,借力起來,少年的溫暖留在指間。
她握了握玉手,深吸一口氣,跟上謝琅琊。
“就是這裡?”謝琅琊和小狼打頭,他指了指上面的琉璃窗。
小狼點了點頭。
“趁着沒人……”謝琅琊指凝真氣,便要推開琉璃窗。
突然,他動作一頓。
“琅琊?”安子媚低聲道:“怎麼了?”
謝琅琊側過耳廓,仔細一聽,抵了抵脣瓣:“有人。”
安子媚做了個“不是吧”的口型,指了指上方:“就在這上面?”
“嗯。”謝琅琊沉澱氣息,再凝神一聽,皺起劍眉:“糟了……是若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