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雪雙腳剛一踏出大門,樑飛就蹭地竄過來,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她扔進車裡。
李冬雪一皺眉,沒想到這個文弱的男人這麼暴力。當年就是被他文弱書生的外表迷惑了,以爲他是能保護你一生的小說裡的人物,他那件淡藍色的襯衫,他那微鎖的雙眉,緊閉的嘴脣,讓她想到了於連.索黑爾。對,就是於連。她就這樣對他心動了。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可是一點也不溫柔,倒是很狂躁。
“你弄疼我了。”李冬雪不高興地小聲嘀咕。
“你還知道疼,你看看我手,你給我咬的!”樑飛也沒好氣。
“那不是沒有辦法了嗎?你也不講理。”李冬雪看着他手上紅紅的牙印,也覺得下嘴太重。“你就不該在我們學校裡出現的。別人知道你,我還怎麼做人!”
“我怎麼給你丟人了?”
“不是你丟人,是咱倆的關係。”
“那你和那個小子在一起就不丟人了?他和你是什麼關係。”
“樑飛,你一點都不替我着想!”李冬雪真的生氣了。“我本來想和你心平氣和地解釋這一切的,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就不要無理取鬧了,再怎麼說,你也是個文化人,怎麼就像街頭小混混似的呢!”
她想到他跳牆就不能接受。這完全不符合她對他的想象。
“那你倒是說呀,我等着呢。”
“我還不想跟你說了,你先跟我保證,以後不許到我學校來找我。”
“爲什麼?”
“我再怎麼說也是老師啊,你說咱倆這種關係,適合公開麼?”
“老師就得道貌岸然啊?我們怎麼了?你未嫁,我未娶,犯了什麼法了嗎?”
“他們能接受的是正常的夫妻關係。要是知道我和你是同居關係,又要說長道短的,我還怎麼做人!”
“哎哎!你李冬雪做人也太矛盾了吧?說不結婚的是你,這說不結婚沒法見人的也是你!”
“我是不想跟社會習俗公開對着幹,我也要有老師爲人師表的需要的,學校知道了,也會不允許的。”
“那你就不在學校幹了。我能養得起你。”
“可別說養我了,你這話對多少女人說過,你白白養活誰了?我得靠我自己,男人可是不能指望的。”
“你這是吃醋了嗎?”樑飛嘿嘿笑着說。
“我吃醋,你就能以後不碰別的女人了?”李冬雪白了他一眼。
“能,我只愛你一個。”樑飛很認真地說。
“你想好了嗎?沒想好就別亂說,你現在這麼說,等我老了,你說不定又去追誰了,我可不能相信你。”
“我不再找了,你就夠了,我跟你說過,我是有標準的人,不是什麼人都行。我就想找一個你這樣的,因爲感覺不對,我才換女人的,那不是我的愛好!”
“你可別撒謊了,我可不信你。”
“還說我,你自己呢,這兩天半,你就勾搭一個新的,你怎麼想的?”
“我那是同事介紹的,不處不好交代,我們什麼都沒有。”
“有什麼不好交代的,就說沒相中就得了。你是不是又想結婚了?這樣的條件我也能滿足你。”
“就只是見面,吃個飯,溜達溜達,我沒想到和他結婚,正在想辦法拒絕他。”
“你騙鬼呢!拒絕還用想辦法!”
李冬雪一想也是,爲什麼自己就沒有直接說:我倆不合適,這一切不就都結束了嗎?爲什麼還處這麼久!
其實李冬雪到現在爲止,根本也沒有處過對象,雖然跟樑飛也有了事實,但那太直接了,所以秦宇的溫柔體貼的陪伴還是讓她很矛盾吧。
“我明天就這麼說。”李冬雪下決心不在猶豫。
“你到底想不想結婚?”
“不想,一點都不想。我就是想要薩特和波娃的那種關係。你知道吧?”
“你還是哲學家呢!那你他們那種開放式的關係也是有契約的,就是彼此不能欺騙,隱瞞。你這次就欺騙我了。”
“你能保證以後就不欺騙我嗎?更何況我是迫不得已,善意的欺騙。”
“你這小腦袋瓜裡還整天想和哲學家一樣生活,你是看書看多了吧,我還真沒有想你這種理論思考,我就是要活得舒服,自在。你是什麼時候有這種想法的?”
“小時候。”李冬雪抿嘴苦笑。
她回憶起小時候父母的生活。
她們姐妹三個在秋天黑漆漆的夜晚,三個小腦袋貼在玻璃上,身後事黑洞洞的空屋子,沒有電燈,捨不得點油燈,她們緊張地看着外面,父母在往家裡拉苞米杆子,沒有牛,母親在後面推,父親在前面拉,三個孩子幫不上什麼忙,也不敢說害怕,這樣,兩個大人還累的急頭白臉的,不時傳來謾罵的聲音————
沒有乾飯吃,每天都是苞米茬子粥,大醬,鹹菜,酸菜,土豆,幾乎沒有油的菜。
雞蛋都賣了,一個也捨不得吃。
細糧都賣了,買來更多的粗糧。
還有沒完沒了的爭吵,:你的肚子怎麼就不爭氣,怎麼就不能生男孩,都要絕戶了————“啥都怨我呀?你自己也沒能耐————”
然後是屋地下的黃豆踅子裡的黃豆蹦灑滿地,父親把母親推到在踅子上————
後來是有了弟弟,廣播裡就傳出超生戶的名單,家裡被罰了九百塊,更窮了————
然後是弟弟長大了,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可以吃雞蛋。
跟他差不多的小妹,眼巴巴地盯着看。
有一天,賣冰棒的說小妹:“這孩子有錢,拿一百元買冰棍。”回家背母親一頓胖揍。
攢錢,攢錢。
母親說:“過日子,就得攢錢。”
李冬雪那時就想,不要過這種日子,不要過日子,不要結婚,也不要有孩子。
開始這種想法還不敢說,後來看見薩特和波娃的事,她就更加確定:不要結婚!
特別是看到身邊人的日子。。其實女人結了婚,就變成了義務僕人:經管孩子,伺候老公,給他洗衣做飯,還得一點不差地養家掙錢,最可氣的是,你累個半死,晚上還得給他做免費的性服務。女的結婚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