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想轉身離開,一隻手抓住了她,是韻姐。
剛纔發生的一幕怎麼能逃過大堂主管的眼睛。
“我希望你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她意味深長地說。
“什麼機會?我覺得我不適合在這樣的地方工作。”
“這個地方是自由的,做什麼樣的人全憑你自己。”
“我不會喝酒,我撒了謊。”冬雪急於離開,就想,如實招了,就能趕快脫身了。
“我麼看出來了。不會可以學嗎!”韻姐笑着說,她被眼前這個那女孩逗樂了,看來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了。
“我們?是還包括那個招聘的吧?”冬雪心裡想。“那你們爲什麼錄用我?”
“我們這裡需要各種人,來這裡的人也是魚龍混雜,有的是找樂子的,有的是買醉的,有的是找人傾訴的,有的是消解壓力的,有的就是來談生意的。所以你這樣還沒畢業的大學生也是他們需要的,有的客人喜歡美豔的,有的客人喜歡清純的,你也是他們需要的一種。當然,你要是在有點擅長的才藝更好。沒人強迫你,你放心,我們這裡開業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要是不合法,早就黃攤子了。”
這個說法似乎對,又似乎不對。
“要不你再試試,打工不就是爲了賺錢麼?這裡能得到一個女孩子所有想要的,只要你夠機靈。”
她還是留下了。因爲她沒有別的選擇,蓮出淤泥而不染,她安慰自己。
2號包房的那個客人纏上了她。
其實他也是有文化的,他也是有工作的,他是有孩子的,他是沒有老婆的。
他可是別人眼中的鑽石王老五。
但他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女朋友。
韻姐有意撮合李冬雪和這個有錢男人。他就是王全。
要說長相,他一米八的個頭,高鼻樑,丹鳳眼,皮膚白淨;要說學歷,他是專科畢業;要說家業,他在全國不下三個城市有房產;要說能力,他不僅有正式工作,還能炒股賺錢;要說負擔,他兒子學習很好,家裡還有一個老母。
如果是在婚姻介紹所,他無疑是個搶手貨。
從見到李冬雪的第一天開始,這個醉酒的男人就清醒了。
但是,他這種醉酒就耍酒瘋的男人是李冬雪最討厭的。只要有酒,一天能不吃飯,沒酒就沒啥下飯。特別是不喝酒的,在喝過酒的人身邊,能被薰死,那個味,就是讓人受不了。
李冬雪也感覺到了他的那點意思,而且還相當自信,就等李冬雪自己送上門來。
可是他沒想到,李冬雪偏偏離他遠遠的。
這種局面,被家裡來的一封信打破了。
信裡說,二妹的病又有了好轉,她已經能下地幹活了,村裡人還給她介紹了對象,是鄰村的一個孤兒,他倆現在處的很融洽,妹妹好起來的原因,不光有治療,還有就是那個可能是打妹妹的兇手二嘎子,在晚上耍完錢回家的路上,被一個陌生人狠狠揍了一頓,最後一拳打在他的眼睛上,直接就把眼睛給廢了,現在,這個壞蛋就是一隻眼了。
李冬雪記得她對王全說過家裡的事。王全很好奇她這樣一個清純的女孩爲什麼要出來到這種地方打工,問了多次,也是心裡鬱悶想要傾訴吧,李冬雪就對說了妹妹被欺負的事。
當時,王權就說:“要不要我去教訓那個畜生一頓?”
李冬雪只當是開玩笑,隨口答應道:“你去吧,要是能替我報仇,我可得好好謝謝你。”
沒想到他真的去了。
打架這種事也是他擅長的,就是因爲打架厲害,出去要賬有衝突就玩命,所以他所在的那家藥物研究所,才把他一個專科生提升爲經理,在這以前,他也是一個窮小子。
他說到就做到了。
這件事,在這個孤獨無助的女孩心裡,產生了一種溫暖的依賴,漸漸對他有了好感,其實,李冬雪,包括她的家庭,多麼需要這樣一個男人,挺身而出,對社會襲來的所有不公大聲說“不”。
這是無論如何都要感謝的。
當天在王全來會所的酒桌上,李冬雪就對他敬酒表達謝意。他也很高興,叫冬雪陪她喝一杯,冬雪可是沒喝過酒的,喝了一杯就頭暈暈的,腳也不聽使喚了,她坐在王全身邊,傻呵呵地笑,她真的很開心,說了很多這半年來心底的憋悶。
王全也喝了很多,他就醉倒了,他拉住李冬雪的手,請求說:“可不可以借你的腿枕一下,我很難受。”
冬雪就答應了。
看着眼前這個頭髮稀疏的男人枕在自己的腿上,冬雪還是心裡不舒服,就像一道殘陽,他能給你溫暖,但那能預見的隨之而來的黑暗,還是讓人心情沉重。
這個男人手腳還不老實,他竟然還趁機在李冬雪的胳膊上揉搓。
這時,李冬雪想起了樑飛,她想起和那個人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是這樣的。
後來,他們漸漸熟悉,開始一起出去吃飯,一起出去遊玩,李冬雪在強迫自己慢慢接受他,她已經不用再去那個會所打工了,王全已經替她還了所有的欠債。
這就等於確定了戀愛關係了吧。
雖然李冬雪說等自己有錢了會把錢還給王全,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錢。
週六週日從打工日變成了約會日,但是這樣的日子並不是李冬雪盼望的,甚至於她希望還是自由打工,她心裡總是滿滿的,一個人,更不愛說話了。
要不要和柳巖生說說此時她心底的矛盾,要是說了,他會不會瞧不起自己?
她已經好多天不去圖書館了,沒心情看書,沒心情學習,什麼都黯淡無光了。
上完課,有時待在寢室,一個人望着窗外發呆,聽着窗外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響,和一陣陣涌進來的說話聲,她感慨爲什麼她們能這麼快樂呢?有時她一個人坐在圖書館花園的長椅上,看着滿園的花花草草,看着它們生機勃勃地生長着,看着它們漸漸凋落,枯萎,她總是想,生命的榮枯是爲了什麼?
有一天,她又孤零零地在小花園裡發呆,他看見了柳巖生,他也是一個人,她向他招手,他就走過來了,她猶豫着說:“我想和你商量點事。”
“什麼事?你說吧。”柳巖生說着坐在她身邊。
“就是,你覺得人是爲什麼活着的?”
這句話把柳巖生逗樂了,他笑着說:“喂糠。”想這些幹什麼?
冬雪也笑了。那時一陣清風拂過冬雪的臉頰,讓她覺得生活依舊美好。
“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嗎?看你這幾天悶悶不樂的。我還以爲你能來圖書館呢,結果在這裡找到了你。”
面對他如此的關心,冬雪的眼睛有點溼潤,在茫茫人海中,能有一個人還牽掛着你,這也是一種幸福啊!
“那你爲什麼會選擇殷旭做女朋友?”冬雪很認真地問。
柳巖生苦笑了一下:“怎麼這麼不依不饒,這個問題我都回答過多少次了!就是覺得合適呀。”
“合適是什麼意思?”
“這還用解釋嗎?我不討厭她,她不討厭我,所以適合娶回來做老婆呀!”
“ 不互相討厭的人多了,你都娶回來做老婆吧。”冬雪笑着說,“這不是你心裡想的,你要說心裡話。”
“殷旭都沒有你這樣較真,你可真是呀!都是成年人了,你問問自己,是不是年滿十八歲了,怎麼還這麼幼稚!”
“你不要逃避話題,必須回答我。”
“看看,好心沒好報啊,我這大中午的不睡覺出來找你,你也不讓我輕鬆輕鬆,問這麼沉重的話題有意思嗎?”
“沒有意思,但是有意義啊!”
“別說我了,你到底遇到什麼麻煩了?”
“也沒什麼,冬雪欲言又止,看着腳下,用腳尖碾一株車前草。草漿的清新的澀味讓人感到一陣清涼。”
他們靜默地坐了一會,柳巖生說:“我可得回去了,一會被別人看見,又說不清了。”
看他真的要走,李冬雪狠了狠心說:“等一會,我有事和你商量。”
柳巖生直起的身子又坐下,說:“快說吧,我的大姐。”
“現在有一個人,他對我很好,我也需要他的幫助,我不知道該不該選擇他。”本來冬雪原來想說樑飛的事,但是擔心他會看不起自己,所以就沒提這個人。
“你要是不討厭他,可以選。”柳巖生很鄭重地說。
“那我要是有時討厭他呢?”
“那我要是告訴你別和他見面了,你會這樣做嗎?既然你拿這個當一個問題來問我,就說明你放不下。你就是不甘心,對吧?其實,生活是很現實的,開始討厭,最後可能就接受了呢,你可以試試看,再堅持一段時間。”
“你怎麼不問我他是什麼樣的人?”
“那能是什麼人,還能是外星人嗎?”
冬雪又一次被他逗樂了。
他是社會上的人。冬雪接着就把她認識樑飛的經過講給柳巖生聽。
柳巖生似乎覺得事情很嚴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等冬雪講完了,他說:“你還是小心點吧,社會這麼複雜,你有這麼單純,可別上了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