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琛走了之後，我的睏倦這才爆發，我躺在牀上開始睡，不知道多久，我醒過來，摸了摸旁邊，是空的，而且很涼，證明他一直沒回來，我沒有開燈，摸索着下牀，我看了一眼浴室，沒有人，門開了一條很小的縫兒，我輕輕去拉，聽見了說話的聲音，外面的走廊上站着兩個人，男的是喬琛，女的是李靚，喬琛穿着睡衣，看樣子是進屋過，但是換好了沒多久就出去了，也許都還沒來得及上牀，而李靚穿着風衣高跟鞋，大概她是夜裡剛來的，準確的說是在喬琛換了睡衣之後到的。
他們都靠着木頭欄杆背對着我，喬琛在抽菸，李靚看着他，風把李靚的頭髮都吹起來了，看着很悽美。
“我還記得你四年前帶我來這兒，就在那個碼頭的甲板上，你陪着我看日出，當時四點多，你晚上兩點才睡下，你困得要命，可你還是忍着睏倦陪我了，那時候我走路你都恨不得抱着我，怕我累着，每次在牀上，你都不會多長時間，你也怕我累着，怕壓着我。”
“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你提這個沒意義。”
“你忘了麼，喬琛，我纔不信你忘了！”
“你小點聲，別吵着她睡覺。”
喬琛嘴裡的“她”應該指的是我，我聽見李靚的聲音果然小了點，“我想搬過來住。”
喬琛吸了口煙，“沒有你的房間。”
“你住哪兒？”
“我和暖暖住。”
“你就一天都不能陪我麼，你以前少陪我一會兒你都不肯。”
喬琛把菸蒂扔了，“那是以前，暖暖的房間你不許進，你要是來住，就住在小孫他們房間裡。”
我捂着嘴想笑，李靚喘了口氣，“你能看着我和別的男人住還無動於衷麼？喬琛我不信。”
喬琛沒說話，李靚回頭看了一眼我房間的門，我就在旁邊用門擋着身子，我還以爲她看見我了，嚇了一跳，結果黑漆漆的，她也沒看見。
“喬琛，我記得你以前對我的所有的好，即使我背叛你了，也只有那一次，我只是想要個孩子而已，我知道那時候我做的事，我早晚要進去，我是販d，不是吸d，雖然進去之後，上面因爲各方面壓力，給我把罪改了，但是我知道我也早晚要進去，我想留下個孩子，你死活不肯，我沒有別的辦法。”
喬琛不說話，插着口袋。
“我覺得她和我沒區別，都是一樣的女人，她只是會裝罷了。”
喬琛的呼吸聲很重，“你跟我的時候，我沒記錯的話，不是第一次，我沒看重這個，我也沒問過你。”
李靚可能沒想到喬琛這麼說，說話有點磕巴，“我跟你的時候都二十五了，我之前也不是沒談過戀愛，我可能是第一次麼？我沒騙你至少，我沒有做那些亂七八糟的手術騙你。”
夜晚風硬，喬琛咳嗽了一聲，“可是暖暖跟我的時候，是第一次，我不好騙，你應該知道，她沒造假，李靚，你覺得你和她，是一樣的女人麼？”
李靚捋了一下頭髮，“喬琛，你現在對她，就算再好，你也只是重複你之前對我的好而已，你現在還愛得起麼，你沒那個精力了，你哪有那個時間和心思陪一個小女孩談風花雪月？”
喬琛從口袋裡摸出來煙，一邊點着一邊說，“是，我在重複，可是李靚，我用嘴餵你吃過東西麼？”
李靚的的腦袋猛地看向他，喬琛點好了煙，夾着，也看着她，“沒有過吧？”
李靚的臉我看不見，但是我能聽見她說話都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喬琛你……你都三十三了，你還能做這樣的事，你……”
她扭頭看着前面波瀾壯闊的港口，喬琛吸了一大口煙，“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我他媽也不知道，我這幾天，暖暖不在，我做了什麼我都不知道，我做了好多奇怪的事，我都覺得我不是我了。”
他吐了一口煙霧，在黑色的夜裡我都能看見，融化消失在空氣裡。
“李靚，當初你離開的時候，我只想你死，而不是我死，我承認我是愛你太深了，我恨也深，但是我沒想作踐自己，但是暖暖離開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我慌得不行，夜裡睡覺我也不踏實，尤其她跟我說的那些話，我恨不得作踐死我自己。”
“你只是覺得新鮮，我問過小孫，你對她根本就不好，你讓你手下的人喊她婊 子。”
“你打聽我的事？”
喬琛語氣突然冷下來，李靚搖頭，“我只是好奇，我想知道你對她有沒有對我那麼好，她那次探 監我，我很仔細的看過她了，她長得是還可以，但是喬琛，你剛認識我的時候，你該知道我有多美，還有，野模這個羣體你瞭解麼？你不可能這麼多年做生意都沒見過花場裡的女孩，她的條件算不上最好，你怎麼想的，我很不瞭解。”
“你應該知道，我最煩被人猜我打聽我。”
“是不是她的脾氣還是某些方面很像我？”
“你還真能想，李靚，你別把你自己說得那麼獨一無二，她哪兒像你？像你偷男人？”
喬琛又點了一根菸，我光看見他就點了三根了。
“喬琛，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說，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麼？那你出來不會聯繫我，問我平安麼。”
喬琛轉過身要回來，我嚇得轉身往牀上跑，我卻聽見他喊了一聲“放開”，我又走過去，李靚和他都朝着門這邊，她在後面抱住他的腰，“喬琛，你躲有意義麼？”
“你他媽小點聲，你給她吵醒了我扔你下海你信麼？”
李靚聲音小了一點，“你不是怕她醒了，你是怕她出來看見我在，知道你還沒忍住找我，對吧。”
喬琛掰着她的手，她死死抓着，喬琛最後也放棄了，任由她抱着。
“我想住在這兒，現在。”
喬琛沉默了一會兒，“旁邊的房間空着，裡面都是乾淨的，你聲音小點，屋子隔音不好，別吵醒了她。”
“喬琛，曾經你最迷戀我的身體，你每天都會抱着我睡覺，你跟我進屋，我們好好談談。”
喬琛好像笑了一下，“我說了，那是以前。”
“她那麼小，你都多大了，你跟她在一起，你不會覺得累麼，她就是個孩子！”
喬琛狠狠甩了一下，回頭推了她一把，“我他媽讓你小點聲你沒聽見？”
李靚看着他，“你對她好的時候，想到你曾經對我比她還好麼？”
喬琛沒有說話。
“你敢發誓，以她發誓，你現在已經不愛我了，如果你說謊了，你就失去她。”
喬琛身子很僵硬，他轉過身來看着門，還是沒說話。
意料之中，喬琛那麼重情，曾經那麼愛李靚，他不會忘了，也不會不愛，但是我還是有點失落，我想聽他說“我就是不愛了，我要是騙你我就失去一切。”可惜，他沒說，因爲他確實還愛。
李靚拉着他的胳膊，“喬琛，你跟我進屋。”
喬琛輕輕甩開，“你自己進去吧。”
“如果沒有她呢，你是不是怕她發現，如果她不在呢，你會進來麼？”
喬琛又沒說話。
李靚笑了一下，“你總是這樣，一逃避你就沉默，以前這樣，現在還沒改。”
李靚朝着旁邊的門走過去，我趕緊躡手躡腳的爬上牀，平躺着裝睡，喬琛下一刻就走了進來，只有一點聲音，他走過來好像俯身看了看我，我感覺到帶着煙味兒的呼吸噴在臉上，他撫了撫我的頭髮，然後從牀尾繞過來，躺下，我聽見李靚那個屋裡特別大聲的摔了一個杯子，喬琛“嘶——”的喘了口氣，平靜了兩三分鐘，那屋裡又開始傳來挪牀和搬椅子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特別刺耳，喬琛乾脆的坐起來，下牀，然後走出去，我聽見那屋有說話的聲音，然後就是女人哭聲，我想趴在牆上聽，可我又怕喬琛進來看見我醒了，我等了一會兒，他就又進來了，還是很輕的躺下，我一夜沒怎麼睡，他可能也沒睡，早晨我醒的時候他睜着眼看着天花板，然後又看了一眼我，“醒了？”
我點點頭，他伸手過來，我躲了過去，他愣了一下，“怎麼了？”
我說我昨天做了一個夢。
他很有耐心的問我夢見了什麼。我說我夢見了你，還有李靚，夢見你們結婚了。
喬琛的臉色唰地就下來了，“什麼破夢！”
他坐起來，把睡衣脫了，換上了黑色的襯衣，我看着他，“喬琛。”
他把褲子穿好，又坐下來，俯身看着我，我就跟他笑，“我沒事兒，就想喊你的名字。”
他沉默着，說了個“傻。”
是啊，我好像很傻，李靚說我還是個孩子，和喬琛這個年齡的相比，我的確很任性，他都三十三了，他每天那麼累，還要顧及着我會不會忽然又跑了，我和李靚讓他身心疲憊，李靚雖然在那段時間比我任性得多，可是畢竟喬琛很愛她很寵她，我任性，他會覺得煩，因爲就像李靚說的，年少輕狂他愛過，之後就沒力氣愛了，即使愛，也沒有那麼深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