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曦稍稍有些慌了神,眼看着一名將軍匆匆入內,求見顧修,她連忙跑到一旁躲了起來,只聽那將軍道:“王,南門情況緊急,樓夙大軍來勢洶洶,大有誓死破城的意思,請王儘快下令,調集人馬趕往南門……”
顧修沉聲道:“敵人來軍何人領兵?”
那將軍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是……是樓陌卿。”
“樓陌卿!”顧修眼神一冷,“呵!他竟然親自來了!”
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回身看了一緊閉的房門,“你稍候片刻,待孤王交代幾句,便隨你一同前去。”
說着,他回身進屋了一趟,很快便又出來了,與那將軍一道離去。
躲在暗中的容曦渾身不由輕輕顫抖,樓陌卿來了,親自領兵攻城了,可是流煙卻還是沒能等到他破城而入的那一刻,她和她的孩子都已經等不及了!
越想,心裡越擔憂難過,她盯着緊閉的房門看了兩眼,驀地神色一凜,咬了咬牙。
這個孩子是樓陌卿的,如果讓顧修知道了,絕無活路,所以她必須要想辦法把孩子和流煙救走!
“哎,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一名眼尖兒的丫頭快步走過來,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盒,問道:“你是來給夫人送吃的?可是現在夫人這樣吃不了了,你先把飯菜送回去溫着,待會兒再送來……”
容曦四下裡掃了一眼,衆人都在各忙各的,無暇顧及這邊,她索性一揚手,將那個丫頭打暈了過去,拖到了身後的屋裡,不多會兒她便穿着那個丫頭的衣服出來了。
此時裡裡外外都是臨時召來的大夫、穩婆和丫頭,加之現在又忙作了一團,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容曦,她倒也聰明,手腳麻利,便留在穩婆身邊幫忙,省得進進出出地被外面的守衛發現。
眼看着流煙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她的心不由狠狠揪了起來,平日裡的雷厲風行和果斷冷靜都消失不見了,只能聽着穩婆的指令,讓做什麼便做什麼。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折騰了多久,只覺流煙似乎血已經流乾了,嗓子也喊啞了,渾身力氣都已經用盡了,突然聽得“哇”的一聲啼哭,正忙着去換熱水的容曦腳步一滯,提在嗓門眼兒的心終於緩緩落了地,而後她回身看着頭髮早已汗溼的流煙,忍不住哽咽一聲,落下淚來。
“哎呦,我說你愣着幹什麼?快去換熱水呀!”
“哦……”容曦連忙走到一旁,重新換了盆熱水端過來,看着穩婆抱起皺巴巴的孩子放入襁褓中包好,樂呵呵地對着流煙道:“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
流煙雖然已是筋疲力盡,卻還是沒由來地淺淺一笑,目光無意中掃過容曦身上,頓然一驚,只是很快便又恢復了冷靜。
雖然早了一個多月,但所幸這段時間流煙的身子養得好,母子也都平安,只是流煙的身體很是虛弱,穩婆和丫頭們收拾好了這裡,又給流煙餵了些剛剛熬好的清湯,這才放了心。
流煙看了看身邊的丫頭和穩婆,聲音微弱道:“你們……去幫我問問王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可好?再者,我現在有些餓了……”
丫頭連忙點頭,“夫人稍後,奴婢這就去給夫人弄吃的。”
容曦在一旁不緊不慢地洗着帕子,眼看着衆人紛紛出去了,屋子裡只留下穩婆和她們,便朝着流煙看了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她走到穩婆身後,一揚手將那穩婆打暈了。
“曦兒……”流煙鼻子一酸,“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已經……”
“放心,我沒事。”容曦走到門前從門縫裡看了看,而後走到流煙身邊小聲道:“表嫂,你現在不要說話,我想辦法帶你們出去……”
流煙伸手抓住容曦的衣袖,衝她搖了搖頭,“我知道,陌卿的兵馬已經到了南門……”
容曦連連點頭,“沒錯,他已經來了,他來救你們母子了,所以你萬萬不能有事,你們一定會平平安安回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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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兒……”流煙紅了眼睛,她緊緊握着容曦的手,“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流煙將懷裡安穩熟睡的孩子放到容曦面前,“帶着他,立刻離開。”
“表嫂,你……”
“我不能跟你一起走,我留下給顧修添些亂子,興許還能拖上一段時間……曦兒,我這輩子能遇到你們,遇到陌卿,我死不足惜,可是這孩子他剛剛到這世上,他還沒能睜開眼睛看一看這世間,他不能死……咳咳……”這一咳,牽動了傷口,流煙不由緊緊皺眉,面露痛苦之色。
容曦忍不住落下淚來,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又看了看流煙,連連搖頭,“我……我怎麼能留下你一個人……”
“我若不留下,我們三個都得死,都無法或者離開這裡……”流煙擡起一隻手輕撫着她的臉,“曦兒乖,聽話,你這是在幫我,在救我的兒子,救陌卿的兒子,他……他萬萬不能有事,曦兒,就當做是我求你好不好?他若不走,顧修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這些容曦心裡自然都明白,可是要她眼睜睜地丟下流煙不管,她又如何能做得到……
正猶豫之時,門外傳來一陣談話聲:“南門的如何了?”
“不大好,樓夙兵馬此番來勢洶洶,士氣很足,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流煙一把推開了容曦,低聲喝道:“走,帶着他從之前我們商定好的那條路走,能逃就先逃,逃不掉就找個地方躲起來,顧修一時半會兒不會殺我,說不定……說不定等陌卿攻進城來,我還能再見到他……你快走!”
聽着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容曦終是沒有辦法,隨手扯過一件披風包裹住孩子,最後看了流煙一眼,打開後窗跳了出去。
隨後,兩名丫頭進了屋內,一見到眼前情形嚇得一愣,連忙衝上前去,“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流煙對着她們招了招手,“方纔……方纔有個人潛入了房內……”
兩個丫頭毫無防備,湊上前來,不想剛剛到了近前,流煙驟然擡手,扼住她們的脖子,手中準備好的髮簪深深扎入她們的咽喉,兩個丫頭還沒回過神來便瞬間斃命。
外面的人卻絲毫不知情,他們畢竟是男人,別說房門,就連這院門也不是輕易就能進的。
容曦抱着孩子順着之前打探好的那條巷子一路奔去,因着南門和東門遇襲,兵馬都已經調集過去,巡邏的將士都見不到了,她找了一戶無人居住的人家潛了進去,再出來時已然變成了一個弓腰駝背的老婆子,朝着西門去了。
赤荊門南門處,廝殺聲一片,樓夙兵馬吃飽喝足精神足,而且早已探清了城內兵馬部署,有備而來,這一番攻城,着實給力安溪的兵馬當頭一棒。
自古以來攻城容易守城難,更別說這赤荊門本就是樓夙的疆土,沒有人比樓夙的人更清楚城內的一切,縱然赤荊門是個易守難攻的邊城,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一襲銀色盔甲的樓陌卿立於軍陣正中央,所有的兵馬行進、後退和配合都默契十足,什麼時候該讓什麼人上陣,他早已有所部署按安排。
顧修站在城樓上,冷眼看着陣中的樓陌卿,雖然看不清他的模樣,卻一眼就知道那個是他。
“樓、陌、卿!”顧修咬牙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又挑眉冷冷笑開,“呵呵……很好,就讓孤王看看你有什麼能耐!”
說着,他一揚手,一陣箭雨落下,樓陌卿攻到城下的兵馬早已有所防備,損傷並不嚴重,只是暫時停了下來。
顧修看着樓陌卿,朗聲喝道:“樓陌卿,你若是個男人,就該光明正大地各憑本事,而不是利用一個女人來給你們傳遞消息!”
樓陌卿聞之神色頓然一沉,瞥了身邊的闞澤一眼,“他這話什麼意思?”
闞澤搖了搖頭,“屬下不知,不過他好像是在說之前給我們傳過消息的那個神秘人,聽他的意思,那人是個女的?”
“女的……”樓陌卿擡眼向城樓上看去,話卻是對闞澤說的:“城內還是沒有消息嗎?”
“還沒有,看來他們還沒有找到那個給我們傳消息的人。”頓了頓,他又道:“殿下,萬一找不到那個人,該怎麼辦?”
樓陌卿道:“不管找不找得到,赤荊門是必破的,這是我樓夙的疆城,豈能拱手讓與他人?”
顧修身邊的將軍見樓陌卿這邊沒有動靜,忍不住道:“王,看來這樓陌卿是打算死不開口了,我們怎麼辦?您是不是知道軍中給樓夙送消息的奸細是誰了?”
顧修不由緊緊握拳,沒有答他,而是緊盯着樓陌卿看着,暗暗道:“樓陌卿,你不要逼我,我顧修可不是什麼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
“王……”
“即刻派人去看看夫人的情況怎麼樣了。”
將軍不明所以,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顧修深吸一口氣,冷冷看着城樓上的衆人,樓陌卿,我顧修不是善男信女,若到了必要的時候,犧牲掉一些人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