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樑恕愕然地看了莫啓凌一眼,只見莫啓凌挑眉一笑,用力點了點頭,長槍掃落兩名將士,對樑恕道:“王爺要出手了。”
樑恕咧嘴一笑,“好,那我們也該放開手腳拼力一戰了。”
莫啓凌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樑將軍,你的傷……”
“一點皮外傷,不礙事。”說着,他掃了一圈,道:“你外我內,大麻煩就交給你了!”
“好!”兩人相視一笑,而後莫啓凌握緊手中長槍,喝道:“方圓防禦……”
一聲令下,衆將士“喝”了一聲,迅速集結變化,很快就在外圍結成一個圓陣,而裡面的將士則與外面的將士背靠着背,在裡面又結了一個圓陣,兩面都是由盾牌兵裡裡外外護了幾層,一時間竟是將自己的人護得死死地。
城樓上的夜青玄嘴角掠過一絲冷笑,與容毓相視一眼,只聽容毓淡淡道:“這一戰纔剛剛開始!”
夜青玄頷首,對着身邊的副將道:“放箭。”
只聽得一聲“放”,萬箭齊發,不偏不倚地朝着裡城樓最近的三個軍陣射去,與此同時,樑恕和莫啓凌的兵馬也有了變化,從盾牌的下面和側面伸出許多長矛,齊齊朝着中間的那些兵馬刺去,外面的人想要上前營救,卻被莫啓凌領人攔住,加之城樓下的幾個軍陣死傷一片,沒能及時補上人,一時間全軍不由亂作了一團。
“不能亂……大家都別慌!”一名將軍正在努力安撫人心,卻發現自己說的根本沒用。
“褚將軍!”莫啓凌突然厲喝一聲,緊緊盯着他,“你也是夜朝的子民,是夜朝的將軍,也曾爲了先帝、爲了夜朝江山而與我們這些兄弟們出生入死,而今,你當真要爲了那個背信棄義、謀害父兄之人,與曾經的兄弟們拼命嗎?”
那褚將軍狠狠瞪了莫啓凌一眼,咬牙道:“你休要在這裡胡言亂語,蠱惑人心!莫將軍,並非是我要與你們爲敵,只是你我現在是各爲其主罷了!”
“是嗎?”莫啓凌緊緊擰眉,“褚將軍,你當真以爲那個人是你的主人、當真以爲他會真正地爲了你好嗎?那你可知爲了能讓你下定決心跟着他離開莫涼城,不掛念城中的一切,他都做了些什麼?”
褚將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你的家人,你當真以爲是被盜賊所害啊?”
褚將軍驟然一愣,瞪着眼睛看了看莫啓凌,像是瞬間明白了他話中之意,搖了搖頭,“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是真是假,到時候來夜明瀾,當着他的面親口問一問,不就知道了?”莫啓凌俊眉始終緊蹙,太過氣憤而額上青筋暴出,“我從沒想過讓你轉投玄王之類的,我只希望褚將軍你現在能認清事實,究竟該不該繼續爲那個害死你親人的劊子手賣命,要不要再領着這些兄弟們與自己的人揮刀相向!”
“我……”褚將軍愣了愣,一時間已然分不清究竟孰是孰非,不知道自己該要怎麼做。
沒有了外面將士的支援,被圍困在中間的那些人逃脫無門,很快便死傷無數,站在城樓上看去,盜了黑壓壓的一片。
容毓擰了擰眉,有些不忍,畢竟那些人都是夜朝的將士,也許這一戰並非是他們心之所向,只是沒的選擇罷了。
“王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夜青玄眸色清冷,緊盯着大軍後方的夜明瀾,而夜明瀾顯然也早已看出形勢不對,不由大怒,對着撤退的兵馬連連呵斥,不容他們退兵。
“有戰爭就必有流血犧牲,爲了更多人的安穩太平,死是無可避免的,只有死亡和鮮血才能喚醒他們!”話音落,他對着身邊的副將做了個手勢,見狀,副將瞭然地點點頭,走到鼓手身邊說了些什麼,鼓聲當即又變了。
陣中,莫啓凌擡頭看了看城樓,無奈地咬了咬牙,而後揮了揮手,喝道:“偃月陣!”
聞聲,原本圍成一團的將士迅速打開一個缺口,將已經開始亂作一團的夜明瀾的兵馬圈入其中,眼看着又一個軍陣的人馬沒了,那些兵馬更加慌亂。
突然,一支羽箭從城樓上射下來,直朝着褚將軍而去,見狀,莫啓凌頓然躍身而起,手中長槍一挑,擋開那支箭,而後抓住褚將軍翻下馬背,在地上滾了幾圈,避到盾牌兵後面。
褚將軍一臉愕然,“你……爲什麼要救我?”
莫啓凌冷冷笑了笑,沒有應聲,而後將他拉到陣前,親眼看着自己的兵將被斬殺了刀下,只覺心如刀絞。
“城中五萬鐵騎此時只怕都已經變成屍體了,你以爲玄王有能耐輕而易舉地滅了鐵騎,卻拿你們沒轍嗎?不是!那是因爲王爺一直念着你們都是夜朝將士,他在想辦法把損傷減到最小,可是現在卻因爲你們的執迷不悟,不得不痛下殺手!”
說罷,他將褚將軍交到兩名將士手中,喝道:“看住他!”
將軍被活捉,場面更加混亂,偏得他們進無前門,退無退路。
“呵!破了,他竟然就這麼輕易地破了九星陣!”夜明瀾不可置信,後退了兩步。
万俟祿冷笑道:“我早就提醒過你了,可是你不聽,這一下好了,幾乎是全軍覆沒,你還能怎樣?”
“容璟,是容璟!”夜明瀾突然神色一沉,轉身喝道:“來人,去把容璟給我帶來,他們不讓本王好過,本王也不會讓他們快活,本王要容毓和夜青玄親眼看着容璟死在這裡!”
“是!”副將調轉馬頭掠去,沒多會兒便又迅速回來了,驚慌道:“王爺,容璟和郡主……不見了!”
“不見了……”夜明瀾身形踉蹌了一下,“這麼說,這一些是他們早就謀劃好的?呵呵……好你個夜青玄,你竟然背後擺我一道!既如此,既然你不讓我活,那我們便同歸於盡!”
說罷,他轉身朝着火炮走去,厲聲道:“來人,點火,本王要毀了整個莫涼城!”
聞言,立刻有人戰戰兢兢地上前來,準備裝火藥點火,突然那人頓了頓,仔細檢查了一番,慌張道:“王,王爺,火炮……被毀了……”
夜明瀾直覺腦子裡“嗡”了一下,像是被人當頭狠狠擊了一棒,“毀了……都毀了,容璟沒了,火炮沒了,鐵騎沒了……什麼都沒了……”
爲什麼會這樣?事情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夜青玄,他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能耐,從一個病鬼一下子變成了料事如神的人?
司雪衣!
是了,從他開始謀劃開始,一切都在他的預料和計劃之中,獨獨一個人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脫離了他的計劃和控制,她的一言一行都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正是因爲她的出現和改變,纔會導致這整個局面的變化,纔會出現今天這境況!
“王爺,還等什麼?快走!”眼看着戰場上的將士已經亂了,紛紛投降,火炮又被毀了,副將不由着急,抓住夜明瀾的肩,“王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眼下保住命纔是最重要的!”
夜明瀾雙拳緊握,怔怔地看着城樓上那道模糊的身影,心中恨意越少越烈。
“瀾王,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万俟祿狠狠退了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想要贏了夜青玄,你必須先抱住這條命!”
夜明瀾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對,先保住命最要緊!
最後看了莫涼城一眼,他用力咬了咬牙,只覺快要把自己的牙都咬碎了,卻依然難解心頭之恨。
而後,他接過副將遞來的袍子披上,與万俟祿一起,領着殘留的一些親衛,趁着夜色逃去。
他的身後,莫涼城上,夜青玄手中滿弓如月,閃着寒光的箭尖瞄準了正欲逃走的夜明瀾,而後他輕輕吐氣,鬆開了手,離弦之箭快如流星,朝着夜明瀾射去。
夜色中,夜明瀾身形狠狠一個踉蹌,卻沒有停下,漸漸遠去了。
容毓瞥了神色肅然清寒的夜青玄一眼,沉聲道:“王爺在容毓心中,不是這種睚眥必報的人。”
夜青玄淡淡道:“他若傷我,便也作罷,可是他欠了雪衣太多條人命,這一箭,是爲雪衣向他討債的。”
“人命?”容毓愣了愣,仔細回想了一番,夜明瀾確實多次想要傷害雪衣身邊的人,可是細細想來,卻又發現夜明瀾並沒有得逞,最終那些人都已經被救下來了,就連容皓此時都安然無恙地待在某個安全的地方,由蘇家的精兵守着。
若一定要說有人被夜明瀾害死了,那也只有司蘭裳一個人,爲何夜青玄會說,夜明瀾欠了雪衣太多人命?
夜青玄看出了容毓的疑惑,然他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看着夜明瀾離開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眼底的殺意並沒有因爲夜明瀾的潰敗而減少絲毫,甚至反倒越來越甚。
“王爺!”
“他欠雪衣太多,這些……根本就不夠還的!”夜青玄神色驟然一冷,一撩身上的披風,轉身下了城樓。
容毓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連忙跟着他下了城樓,剛剛走出幾步,就見一名將士匆匆而來,欣喜道:“王爺,王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