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嚇了好大一跳,好半晌,他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剛纔音量有些過大,又柔和下聲音說:“別胡說,怎會不是碧玉?那你告訴我,不是碧玉又會是誰?”
我被穆鏡遲問的有些啞口無言,小聲說:“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怎的當真了?”我又瞧了碧玉一眼:“我當然知道她是碧玉,剛纔不過是開玩笑嘛。”
穆鏡遲聽我這樣說,雖然臉色沒太緩和,但也沒有之前那麼嚴肅了,他敲了敲我腦袋說:“以後不準再說這樣的胡話了。”
我不耐煩的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穆鏡遲輕笑了一聲。
我見他還沒有要走的跡象,便問:“你不要處理公事了嗎?”
他聽出我這句話是要趕他走的跡象,他倒也沒有說什麼,而是指着丫鬟們端上來的粥說:“我先看着你喝完,再走。”
他都這樣說了,我只能從桌上拿起了粥碗,用最快的速度將那碗粥給吃完。
接着,一滴不剩後,我將碗遞給他看說:“這樣總行了吧?”
穆鏡遲才笑着沒說話,倒也沒有再繼續停留,而是讓丫鬟們繼續盯着我,他才起身便出了我房間,去了書房。
她一走,王芝芝沉默了一會兒,又笑着對我說:“那、那清野,我也走了。”
我微微一笑,她轉過身心事重重離開後,屋內的丫鬟也跟着離開了一大半。
房間內都空了後,我發現碧玉還跪在地下,我說了一句:“起來吧。”碧玉瞧了我一眼,猶豫了兩下這才緩慢站了起來。
青兒這個時候問:“小姐要不要看會兒書。”
手臂上的藥水還沒輸完,就證明我現在一時半會,也下不了牀,我有些提不起勁來,搖了搖頭說:“沒事,躺一會兒就好了。”
青兒和碧玉見我情緒一下就低落了,也不敢再打擾我,便侯在了一旁,不敢再說什麼。
之後,我便躺在牀上,看着頭頂的藥水一滴兩滴,三滴往下落。
因爲過敏,我在牀上躺了差不多兩三天,一直等我臉上的痘痘和身上的浮腫都退散了,我這纔敢從房間出來。
我大約是在牀上待的有點久了,走路腳步竟然有些虛浮,我由着青兒她們扶到了樓下,外面陽光正好,穆鏡遲正坐在花園裡跟人聊着事情,王芝芝在一旁招呼着茶水。
我站在那瞧了一會兒,青兒見我不動,便問:“小姐,您是要去外面坐會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瞧着,對青兒說:“不,我在屋內坐一會就好。”
青兒想說什麼,我已經不想再聽,便朝着沙發那端走去,桌上有報紙,我隨手拿了一份翻了翻,翻了良久,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是王芝芝的。
我沒有擡眸,卻聽見王芝芝滿是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她說:“清野,你終於願意下樓了?”
聽到她這句話,我擡眸看向她,然後笑着說:“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在樓下坐了一會兒。”
王芝芝說:“你姐夫在外頭和人談事情,要不要過去?”
我說:“不用,我只是坐一會兒,便要上樓去了。”
王芝芝也沒有再說什麼,很快她又去了屋內端水果,出了客廳去了花園。
我說:“青兒。”
她聽到了我的呼喚聲,當即便看向我問:“小姐,怎麼了?”
你說:“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是種什麼感覺。”
青兒沉默了兩秒,她才說:“應該是幸福。”
我說:“那什麼又是幸福。”
青兒對於這個詞,似乎也有些迷惘。
我說:“也許像王芝芝這樣,在丈夫談着正事時,她便侍奉在一側,奉茶招呼客人,偶爾兩人在衆人的視線各自交流一眼,無需多言相視一笑,便是幸福吧。”
青兒說:“有時候很多幸福都只是一廂情願的付出。”
我笑着說:“是嗎?可是我覺得就算是有表面,那也應當足夠了,像有些人連表面都沒有。”
青兒不知道我爲什麼會說這些,她沒有再繼續回答我。
我手在小腹上的位置撫摸了兩下,同樣也沒有再說話,後來,我坐了沒多久,在王芝芝正要進來時,最先上了樓。
一直到晚上,我纔出來,周媽正好端着粥入我房間,我當即問了她:“穆鏡遲呢?”
周媽說:“在書房呢。”
我說:“我去瞧瞧他。”便朝着穆鏡遲書房走去。
他正在書房內處理着事情,王淑儀也在,我一進來後,他便看向我,我立馬開口說:“你們聊,我就無聊過來轉轉,當我不存在。”
穆鏡遲卻並不理我,而是朝我招手說:“過來,讓我瞧瞧。”
我看了他一眼,便磨磨蹭蹭走了過去,他拿起了我手,將我衣袖捲了上去,皮膚上的紅疹已經無了蹤影,恢復了平時的白皙無暇,不過他並沒有多少驚喜,而是握着我幾乎在他手心內堪堪一握的手臂後,良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問我:“今天周媽給你送的藥膳都吃了嗎?”
我笑着說:“吃了,一滴都不剩,我喜歡吃周媽做的藥膳。”
他撫摸着我腦袋說:“以後不許挑食,要均衡營養。”
穆鏡遲向來喜歡和我嘮叨這些,我略微不耐煩說:“哎呀,我知道了,你去處理你的事情吧,我就是無聊,纔會來你書房隨便轉轉的。”
穆鏡遲看了我一會兒,倒也沒有再說什麼,放了我任由我一個人在他書房轉着,接着王淑儀繼續和他說着事情,我要聽不聽的聽了兩句,便在書架上隨便翻了翻,也不知道翻了多久,當我翻出一本相冊後,我將那相冊拿了出來,裡面都是我的照片,六七歲的時候,七八歲的時候,都有。
我手指在相片上來回翻着,正翻得入神時,穆鏡遲忽然來到了我身後問:“翻什麼。”
我聽到他的聲音,剛想回頭,可誰知道下一秒脣擦在了她臉上,我被嚇到了,沒想到我們之間的距離會突然隔那麼近,我迅速往後退了好遠,可行動太過匆忙了,腳下一踉蹌,穆鏡遲及時扣住了我的腰身。
我的腦袋撞在了他胸口,那熟悉的藥香迅速鑽入了我鼻尖,我剛想推開他,他一把扣住我手說:“怎麼,現在連碰都不讓我碰了?”
他這句話帶着三分幽冷。
我掙扎了兩下,低着頭說:“你捏疼我了。”
很快,他又鬆開了我,我站穩後,迅速從他手心抽出手,有點委屈的揉着手腕。
房間內很暗,我們兩個人的影子交纏在一起,我稍稍退後了點,和他有一段安全距離後,我擡眼看向他,剛纔他話語的三分幽冷,像是一閃而過的幻覺,此時的他目光平和的落在我身上,注視着我。
我小聲問着:“你這樣看着我幹嘛?”
他沒說話,臉上情緒也仍舊沒有一絲變化。
我覺得很莫名其妙,站了一會兒正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穆鏡遲似乎是知道是誰,也沒讓我出去,也沒讓外面的人進來,他就背對着我站在窗口,看向外面細雨,落了院子一地,芭蕉特也被打的綠油油的。
這金陵城還真是怪,上午好太陽,下雨就濛濛細雨。
我以爲是他聽不見,便小聲提醒他:“姐夫,有人開門,要不要讓他進來。”
我看不見他臉色,只覺得他聲音不是太開心,他低聲說:“讓他進來吧。”
我哦了一聲,便朝着門的方向走去,將門給拉開,外面站着的人是周管家,他眼神有點銳利,不過當我看向他那一刻,他便低下了頭,喚了句:“小姐。”
我笑了兩聲,沒有理迴應他,只是出了穆鏡遲的書房,迅速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回到屋內,碧玉仍舊在那替我收拾着屋子,不見青兒,我坐在沙發上,視線隨着她緩慢移動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青兒從外頭走了來,笑着說:“小姐,過幾天河邊會舉行一場誤會,是仙樂閣爲了招攬生意組織的,聽說比往年都要盛大,仙樂閣所有一曲千金也難見到的藝伎都要去,您不是最愛熱鬧了嗎?要不要我和碧玉陪您去遊玩。”
我靠坐在沙發上,手上擺弄着抱枕上的流蘇說:“那有什麼好玩的,那不都是男人們才愛去的地方嗎?人也鬧哄哄的。”
青兒朝我走來說:“您可不能小瞧了仙樂閣,雖然那地方確實是男人愛去的地方,也別小瞧了仙樂閣,裡面的女子,全是才華出衆,和春蘭院那種地方不一樣,賣藝不賣身的,而且裡面還藏着個天下第一美人。”
我來了興趣了,問:“天下第一美人?”
青兒笑着說:“是啊,聽說見過她的男人,少之又少,那些見過她的男人,無不被她才貌所折服的,這次仙樂閣舉辦舞會,不常出來的美人也會去,但也不是誰都想見便能夠見的,必須要通過她的要求,還要五千兩的銀子。”
我瞪大眼睛說:“五千兩?”
青兒點頭說:“是啊。”
我說:“也會有人去嗎?”
青兒說:“這種人多着呢,男人在美色前,錢就成爲了身外之物。”
我說:“那能夠美成什麼樣?”
青兒想了想說:“第一眼便永生難忘。”
僅憑外貌就永生難忘,那得美成個什麼樣,我說:“跟林婠婠相比呢?”
青兒當機立斷回答:“林婠婠差多了。”青兒又笑着說:“林婠婠只是仙樂閣的一角,她好看雖好看,可和天下第一美人相比,卻差了不知道多少。”
我笑着說:“那是什麼時候?”
青兒說:“後天吧,金陵河畔。”
我沉默了一會兒,便笑了笑沒再說話。
第二天爲了鍛鍊鍛鍊身體,我起了個大早,一早拉着青兒和碧玉踢着毽子,正當我提得起勁時,在一旁的圍觀的丫鬟,忽然全都朝後喚了一聲:“先生。”
我聽到這句先生後,回頭去看,穆鏡遲竟然正站在我們身後,目光含笑的瞧着我們。
一瞧見是他,我連腳上的毽子都顧不上了,朝着他身邊小跑了而去,到達他身邊後,我便笑着問:“姐夫,你什麼時候來的?”
穆鏡遲笑着說:“來了一會兒了。”
他見我滿頭大汗,便拿起了一方帕子替我額頭細細拭擦着說:“今天怎如此勤快,竟然起大早,在這踢毽子。”
我說:“鍛鍊身體嘛。”
他笑着說:“你是該鍛鍊身體了。”說完,便拿起了丫鬟手上的一盞茶,然後遞給了我,我笑嘻嘻瞧着他,然後迅速將那杯茶一口氣喝到了底,等杯子空了後,我把被子往他手心內一塞,匆忙說:“不和你說了,快要輪到我了,我一定得贏青兒和碧玉他們。”
說完我便又飛奔了過去,穆鏡遲端着我那隻茶杯,在我身後叮囑了一句:“慢點跑。”可我哪裡肯聽他,他的話剛落音,我便已經急急跑到了青兒還有碧玉身邊。
穆鏡遲笑了兩聲,便將空杯子放在了桌上,尋了一把椅子坐下,他似乎閒的很,隨手從桌邊拿了一本我之前翻過的書。
正當我們踢得起勁時,王芝芝從屋內走了出來,端着茶水,她見我們瘋了一樣開心的圍着毽子滿地跑,便把茶水端了起來,輕輕放在了穆鏡遲手邊說:“清野剛小——”她說到這裡,便瞧見穆鏡遲翻手的書一停,她立馬改口說:“清野身子剛剛恢復了一些,這樣的劇烈運動只怕不妥,讓她歇會吧?”
穆鏡遲卻沒有說話,而是繼續手上的翻書動作,當毽子輪到我時,他才停下了書本,目光落到了我身上說:“她高興,就隨她。”
王芝芝見他如此說,也只得低着頭不再說話,擺正桌上的零食碟子。
碧玉在一旁數着數:“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當數字即將突破四十時,那毽子忽然起飛了一般,朝着空中飛躍了上去,圍觀的丫鬟們,全都朝着毽子的方向追尋了過去,誰知道它高高的落在了樹梢上,這時候丫鬟們全都興奮跳了起來說:“青兒姐姐贏了!青兒姐姐贏了小姐!”
我覺得太沒意思了,盯着樹梢上掛着完全沒有要下來的意思的毽子看了一會兒,便將一袋銀子往青兒手上一拋,青兒接過便笑着朝我行了一禮說:“謝謝小姐的打賞。”然後給圍觀的丫鬟們發放着。
我朝着穆鏡遲小跑而去,到達他身邊後,他又端起桌上的茶水遞給我問:“輸了?”
我說:“還差三個我就突破了青兒。”
穆鏡遲見我一臉懊惱,便笑着說:“青兒她們經常玩,你自然是比不得的。”
我一口氣喝完後,便坐在穆鏡遲身邊說:“我輸了她們居然還這麼高興!”
他將我手拿了過去,細細擦拭着我手心內的汗說:“若是我贏了有銀子獎勵,我也開心。”
我瞧她們一眼,還在歡騰,完全沒有感覺到我這輸了的人的落寞,便恨恨的說:“她們壞死了,都不來安慰我下。”
他替我將手擦乾淨後,便揉了揉我腦袋說:“好了,你又不缺那點銀兩,讓她們高興高興也是好事。”
我朝他伸出手說:“我的銀子剛纔都給她們了,我沒錢了。”
穆鏡遲笑着說:“我也沒錢。”
我拉着他手搖晃着說:“姐夫,你給我嘛,你知道我最窮了。”
穆鏡遲被我纏得沒辦法,便笑着拿了一個東西給我,是塊湛藍的寶石,水滴形狀,我哇了一聲,從他手上拿起,便放在陽光下照了照,那寶石在陽光下折射着幽冷的光。
我又看向他說:“姐夫,這東西值錢嗎?是不是真的?”
他端起茶杯說:“應該是真的,你可以拿去鑲個什麼。”
我說:“我要碧玉去繡在我衣服上。”
穆鏡遲說:“鑲在簪子上會更好。”
我說:“不要,那多沒意思,明晃晃的,我就要繡在衣服上。”
我怕他反悔,立馬便揣進了衣服裝好,不再拿出來。
穆鏡遲瞧我這模樣,無奈的笑着說:“你啊,就會折騰我的東西。”
我拿起了桌上的糕點,狼吞虎嚥的吃着,一個接一個,正當我吃的起勁時,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說:“姐夫,後天有空嗎?”
他低眸翻着書,沒有擡頭看我,而是隨口問了一句:“怎麼。”
我說:“仙樂閣在金陵河畔辦舞會。”
“嗯,怎麼了。”他仍舊沒有擡頭,似乎對着舞會並不感興趣。
我趴在桌上,滿是期盼的瞧着他說:“姐夫,你帶我去瞧瞧好不好?”
他翻了一頁說:“人多,有什麼好的。”
我見他一點都不感興趣,當即便拉着他手說:“那裡有天下第一美人,你帶我去瞧瞧好不好。”
他終於在我的干擾下,擡起眼眸看向我說:“什麼天下第一美人。”
我說:“青兒說的,仙樂閣藏着一個絕色美人,我要去看。”
穆鏡遲聽我如此說,他笑了,卷着書在我腦袋上敲了一下說:“你又不是男人,怎的,還要一擲千金去看?”
我說:“不嘛,不嘛,你帶我去嘛,我就想去看看,聽說那裡的姑娘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我去切磋切磋,薰陶薰陶不行嗎?”
他只當我胡鬧,看了我一眼,又繼續翻着書說:“先把身子養好再說。”
見他不同意,我乾脆不說話了,沒勁的垮坐在那裡,他似是感覺到了,又擡眸看向我問:“真想去?”
我不回答他,只是重新拿出那枚藍寶石在手上把玩着。
他放下書,擡手撅起我下巴問:“生氣了?”
我說:“你要不帶我去,後天我就跟青兒她們一起去。”
穆鏡遲輕笑一聲:“真拿你沒辦法,那天我正好沒事,你要想去,便陪你去就是。”
我瞬間瞪大眼睛瞧向他問:“真的?”
他笑着點頭說:“嗯,真的。”
我立馬端起書旁的茶杯,諂媚的笑着說:“姐夫,你對我可真好,快喝茶喝茶。”
他接過,說了一句:“鬼精靈。”然後便招來了周管家,吩咐他去準備準備後天舞會的事情。
第二天,我依舊很開心,起了一個大早,穿上衣服便朝穆鏡遲房間內跑,王芝芝正在穆鏡遲房間侍候着他穿衣服,他從鏡子內看向後面的我,便笑着問:“怎穿成了這副樣子。”
我嘴巴上粘着鬍子,剛想說話,誰知道一開口,鬍子便在嘴巴上飛了飛,我立馬死死摁住,正在替穆鏡遲穿衣服的王芝芝,見我這模樣,噗嗤一笑,捂着脣不小心笑了出來說:“清野,你這樣一打扮,不認識的人還真瞧不出你是個女的。”
我得意的嘿嘿一笑,然後對王芝芝說:“就是讓人看不出我是女的,才這樣裝扮的。”
然後我走到穆鏡遲面前問:“像不像個男的?”
誰知道這一說話,那鬍子又飛了飛,我立馬給摁住,又正兒八經站在了他面前。
穆鏡遲卻直接將我嘴巴上的鬍子一撕說:“去換回來,不男不女的,不成體統。”
接着他扣住袖釦,朝書桌走去,我跟在他身後說:“不要,要是我是個女的,還怎麼見那天下第一美人。”
我拉着他手說:“姐夫,我今天可一定要見到她。”
穆鏡遲低頭在桌上尋找着什麼,他手在資料上翻了翻說:“聽說價錢不便宜。”
我說:“要五千兩。”
他隨口問了一句:“你有錢嗎?”
我剛想說話,他轉過身又瞧着我說:“我可沒錢。”
我哭喪着臉,說:“姐夫,你要沒錢我就更加沒錢了。”
他手指從桌上拿了一隻畫筆,忽然朝我招手說:“過來。”我不解他的意思,他手已經捏住了我下巴,然後用畫筆在下巴處下筆說:“等下要是見美人時,鬍子飛了可怎麼辦,多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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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馬跑到鏡子前去瞧,發現穆鏡遲畫得竟然比我貼的逼真,我用手指摸了摸,還不容易掉,便高興的笑了出來。
沒多久,我們用完早餐後,便準備出發了,在出發之前我問王芝芝去不去,她說人太多,就不去湊熱鬧了,我也沒有強迫她,而是挽着穆鏡遲的手,一蹦一跳朝外面走。
穆鏡遲時不時叮囑我一句:“好好走路。”
我也不理他,直到後面的青兒提醒了一句:“小姐,您現在是個男人,注意身份。”我這才反應過來,便又規規矩矩跟在穆鏡遲身側。
仙樂閣的舞會組織得比想象中的大多了,船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畫舫,河中央造了一個巨大的舞臺,上面有人舞姬穿着薄衫,在風中曼妙的旋轉着。
我怕走散,便牽着穆鏡遲跟在他身後,從我們身邊經過的人,都忍不住瞧向我們,眼神略帶怪異。
我這纔想起自己穿着的是男裝,剛想從他手心內抽回來,穆鏡遲又扣住說:“走吧,別走散了。”
見他都這樣說了,我也就大大方方被他牽着,穆鏡遲帶着我上了一艘畫舫,可是我們一上船,船上便有個人在迎接,是個女的,像春蘭院的媽媽,卻又比春蘭院的媽媽多了幾分雍容,她在船上候着我們,見穆鏡遲牽着我進來,微有些愣怔的看了我幾眼,不過只是一秒,她又恢復了神色,伴在了穆鏡遲身邊,輕聲說:“先生這邊請。”然後又引着我們朝畫舫內走。
當我們落座後,我觀察了這座畫舫,好半晌我問她:“你是誰?”
那婦人看了一眼穆鏡遲後,轉而又笑着說:“我是仙樂閣的媽媽。”
我沒想到竟然是仙樂閣的媽媽,她又問:“小姐,您是要聽曲兒還是賞舞。”
我有些尷尬了,動了兩下,摸着嘴巴上的鬍子問:“你怎麼瞧出我是小姐,不是個先生的?”
仙樂閣的媽媽點了點耳垂。
我手指在耳朵上摸了摸,摸到個耳洞,瞬間心虛得不行,穆鏡遲擡起茶壺,笑着說:“剛纔在路上還一直叮囑青兒喚你公子呢。”
我不服氣說:“我忘記耳垂了嘛。”過了一會兒,我看向那媽媽說:“我看美人。”
“美人?”仙樂閣的媽媽又看了穆鏡遲一眼,見穆鏡遲沒有反應,才又回答說:“我們這裡美人很多,可不知小姐要見哪位美人?”
我說:“天下第一美人。”
接着媽媽笑了兩聲說:“這……”
穆鏡遲看向媽媽問:“怎麼?有要求嗎?”
那媽媽笑着說:“自然是有的,不過先生要見,何——”穆鏡遲放下茶壺,打斷那媽媽的話說:“聽說當天清樂姑娘會有寄幾道題是嗎?”
那媽媽反應很快,又說:“是的,是的,如今已經有五百個人付了定金。”
我瞪大眼睛說:“五百個人?怎麼這麼多有錢人?”
那媽媽笑着說:“清樂姑娘美貌揚名在外,來的人自然多。”
穆鏡遲說:“不知清樂姑娘出了幾個什麼題?”
那媽媽迅速打發人從外面進來,然後拿了題單給我們,穆鏡遲接過看了一眼,我伸着腦袋過去問:“姐夫,我要看。”
穆鏡遲笑着把題單遞給我,我拿在手上瞧了一眼:“楷隸皆融尚樸爲先是什麼?”
那媽媽笑着說:“這是燈謎,小姐若是猜出來了,就算是過第一關了。”
我看向穆鏡遲,他放下杯子說:“棣棠。”
那媽媽立馬眉開眼笑說:“答案是棣棠。”
我沒猜透什麼意思,又問穆鏡遲:“棣棠是什麼?”
他說:“一種花名。”
接着,那媽媽又說:“第二關自然是銀子,先生的銀子我自然不擔心,那就直接跳到第三關。”
我說:“第三關是什麼?”
媽媽說:“能否給我一樣東西?”
我不解的問:“什麼東西?”
媽媽笑着解釋說:“隨便,因爲我們倒時候會拿小姐給我們的東西,和那五百人給出的東西,一併拿到清樂姑娘面前,供她挑選,她挑中了誰的東西,那自然便是見誰了。”
我想了想,從身上掏了掏些值錢,發現都不是一些能夠引人注意的玩意,我想到什麼乾脆從衣袖上一扯,把穆鏡遲那天給我的藍寶石,遞給那媽媽。
那媽媽一瞧見這麼貴重,當即有些受到了驚嚇說:“小姐不用這麼貴重的。”
穆鏡遲瞧了我一眼,淡聲說:“你倒是大方的很。”
我突然想到什麼,立馬又塞了回去,說:“那姐夫你說送什麼?”
穆鏡遲遞了一隻有水的茶杯給仙樂閣的媽媽說:“就這個。”
媽媽剛想去接,我一把摁住說:“這東西太普通了,大美人怎麼會看得上?”
穆鏡遲說:“這麼多有錢人,大約大部分人的心態都和你一般,什麼東西值錢,便拿什麼往上送,這麼多珍貴珠寶中,若是要引起注意,自然要送個不同尋常的東西。”
我說:“真的?”
我想了想還是信了穆鏡遲的,把對那媽媽說:“把水杯拿去吧,記得別把水杯內的水給灑了。”
媽媽笑着哎了一聲,便小心翼翼端着那隻茶杯出了門。
穆鏡遲忽然朝我伸手:“把手給我。”
我慢吞吞把手遞到他面前,他拍了兩下,重量有點疼,我吃痛了一聲,求饒說:“姐夫,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冷冷瞧着我說:“不長記性。”
我可憐巴巴瞧着他,他這才鬆開了我的手。
我迅速收了回去,在衣服上挫了兩下,青兒在一旁給我倒着茶水笑着說:“小姐,總是大方的很,那清樂姑娘,要是都是小姐這樣的客人,那就不用出來賣藝了。”
我笑着說:“一時不記得了嘛。”
然後又瞧了瞧穆鏡遲,又趕忙低頭喝着茶。
之後我便一直趴在那裡等着那媽媽過來揭曉答案,穆鏡遲似乎一點也不急,只是翻着書,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媽媽便笑呵呵趕了過來,笑着對我說:“小姐,中啦,您中啦。”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問:“真的嗎?”
那媽媽笑着說:“走吧,咱們換船,去清樂姑娘的船上。”
連青兒都沒料到竟然會如此容易,比我還激動問:“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那媽媽無比肯定的說:“當然是真的,快走吧。”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穆鏡遲,他已經放下了手上書,笑着問:“清樂姑娘船上可有別的客人?”
那媽媽小聲回答:“有的,有的。”但是卻沒有告訴穆鏡遲什麼人。
我也沒有在意,滿腦子都是絕色美人的臉,穆鏡遲牽着我手站了起來說:“走吧,過去瞧瞧。”
接着,我們的船靠近了一艘大畫舫,我跟在穆鏡遲上了那艘大船後,媽媽便走在前頭引着路,裡面正琴聲曼妙,那琴技竟然比林婠婠還要高超幾分,連外面候着的丫鬟,都是各個美貌如花。
我緊跟在穆鏡遲身邊,等到達畫舫裡面,門口正站着兩個丫鬟,嫋嫋着身子朝我們行了一禮,媽媽笑着對丫鬟說:“快將門打開。”
那丫鬟傾身說了一聲是,便迅速把門打開,媽媽引着我們走進去,才走到裡面,便看見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正坐在屋內中間彈着琵琶,她面前是旋轉的舞姬,那女子的容顏被面紗覆了面,只露出上半截臉。
光那上半截臉,便可知,這五千兩沒白花。
我從來沒見過,有女人的雙眸可以長得如此銷魂入骨,媚又純,光一個眼神過去便可以讓男人們醉死在她的盈盈秋波裡。
那雙撥動着琵琶的手,白又纖細,上面點着粉紅色蔻丹,瑩瑩如玉,像桃花初開的顏色。
一時間,我和青兒都忘記動了,直到那女人停下手,緩緩從椅子上起身,朝穆鏡遲福了一福,我們才反應過來。
穆鏡遲只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有人從側面發出一聲驚歎:“鏡遲?”
等我們看過去,袁成軍正端着酒杯坐在那女子不遠的地方,穆鏡遲似乎也才發現袁成軍會在這裡,當即略帶了點驚訝說:“九爺?”
兩人相互看到對方,袁成軍放下酒杯,便是大聲了一聲走來說:“都說天下第一美人美,我以爲天下就獨你一人不感興趣,沒想到你竟然也來蹚這波熱鬧了。”他剛說完,又看到穆鏡遲身後跟着的我,笑聲一頓。
穆鏡遲解釋說:“吵着要來,帶她過來瞧瞧的。”
袁成軍瞬間便了解了一般,笑着搖頭說:“果然被你寵的沒辦法。”然後引着他說:“走,去我那邊坐。”
我也跟在了穆鏡遲身邊,等我們坐下後,袁成軍便和穆鏡遲說着話,我坐在那無聊的往周圍看了看,裡面不少人,大約都是袁成軍帶過來的人,我也不認識,便只能用手敲擊着桌子解解乏。
那美人兒在每一桌斟着酒,斟到我們這一桌時,她剛想走,我一把握住她白嫩的手,她動作一停,擡眸看向我,大約是認出了我是個女人,只是彎眸一笑,繼續去了下一桌。
青兒趕忙挨在我耳邊問:“什麼感覺?小姐。”
我回味了一下說了兩個字:“嫩,滑。”
青兒太羨慕了,於是便一直在跟我嘀咕着美人的下半部的臉會是怎樣一副銷魂模樣。正當我們兩個人嘀咕得起勁時,那美人便繞到了穆鏡遲身邊,給他倒了一杯酒,穆鏡遲瞧了一眼手上的酒杯,然後和一旁的袁成軍說着話。
袁成軍倒對美人沒什麼興趣,倒是他身邊一個部下倒是色眯眯瞧着美人兒。
等那美人兒倒了酒後,便很快進了一扇帷幔後不見了蹤影,我和青兒正擡着腦袋,不斷往裡頭湊時,穆鏡遲扣了扣桌面兩下說:“坐端正。”
我立馬收回了視線,剛要去端桌上那杯酒,穆鏡遲卻給我換了一杯茶,我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他又夾了一塊我愛吃的糕點在我碟子內說:“老實點。”
接着,放下筷子不再理我。
男人們都在談着男人們的事,我便拉着青兒和我一起坐下,正當我們又嘀咕的時候,那美人兒又再次出來了,不過這一次換了衣裳,中間的琵琶換成了琴,舞姬全都從那方小小的帷幔中傾瀉而出。
一瞬間,衣香麗影。
所有正在談事的男人們,終究難逃本性,全都眼睛都不眨瞧着面前那些婀娜身姿的舞姬。
連我和青兒都失了神,我這輩子還真從來沒看過這麼好的舞,聽過這麼好聽的歌。
穆鏡遲也瞧着,不過他興趣似乎不是很大,最後又低頭斟着茶。
那歌舞跳到了一半,穆鏡遲又往我碟子內夾了一些小零嘴,我剛想問他那美人爲什麼不解面紗,不會花五千兩,就給我們看半張臉吧,可話還沒說出來,被人圍在中間的清樂,忽然擡起那雙柔弱無骨的臂腕,將面紗從耳邊緩緩摘下。
一瞬間,屋內的男人全都倒抽一口氣,正當我癡迷的望着那張臉,忽然她後面的舞姬從身後飛躍了出來,還沒等我們明白,一柄長劍直接貫穿了之前色眯眯盯着清樂的軍官。
那舞姬毫不猶豫,插入那軍官的喉嚨,正當那軍官瞪大瞳孔錯愕看向她時,那舞姬忽然一用力,那柄劍徹底貫穿入那軍官的喉嚨,又毫不留情從軍官的喉嚨間抽了出來,沒多久那帶血的劍又刺向一旁的袁成軍。
接着那些還在旋轉的舞姬,忽然紛紛持劍過來,有一柄直直對準我,正當我愣怔時,穆鏡遲圈住我腰,帶着往後一退,下一秒那舞姬被突然冒出來的謝東一刀穿了小腹。當刀要從小腹抽出來時,我聽到噗嗤一聲,還沒等我看明白,穆鏡遲那雙乾燥溫暖的手,便在我雙眸上輕輕一覆。
忽然間耳邊一片寂靜,我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噴灑在了我臉上,我眼前一片黑暗,我看不到周圍的情況。
只是小聲問:“姐夫,她死了沒。”
等穆鏡遲手從我臉上放下來時,一地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