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必須”是一種神奇的力量, 在我們深陷絕望,在所有外部援助被切斷時,我們可以依靠它來喚起內在的潛力去擺脫厄運。
——佚名
“混蛋!”低吼着的一聲咒罵將格蘭芬多蓄積了一身的力氣都給抽走了, 他筆直地舉着魔杖的胳膊立刻垂下來, 目瞪口呆地看着對面的魔藥大師。
“西弗……”
“閉嘴!你都幹了些什麼!”斯內普的憤怒出乎尋常, 小天狼星注意到對方左手微微顫抖着, 那是隻有被召喚的劇烈疼痛時纔會有的反應。
“我只是想……”
“沒錯, 然後你造成了現在的局面,黑魔王立刻就會抵達這裡,而納西莎和德拉科還在莊園裡, 爲了一個你根本找不到的孩子你可能搭上幾個人的性命!”
“我們可以離開。”
“難道只有你知道那幾條密道嗎?黑魔王和盧修斯的父親稱得上是密友。”斯內普惱火地說,回頭看了眼跟隨在他身後的兩個人, 小天狼星這才發現魔藥大師不是一個人來的, 而那兩個人實在令格蘭芬多大跌眼鏡。
亞爾曼和費恩?!這兩個他想不通能一起出現在這裡的人。
“嗨, 小天狼星,你應該抽空把西弗勒斯的頭髮剪剪了。”費恩撩開額前的頭髮, 潔白的臉上透着一股僞裝的天真和收斂的恣意。
“他已經來了!”斯內普臉色蒼白地捂住胳膊,彷彿手臂已經疼得要炸開一樣,竭力的忍耐讓他眼睛裡充滿血絲,小天狼星衝上去抱着魔藥大師,就像之前發生過的幾次那樣, 雖然這樣並不能真正減輕那種蝕骨的疼痛。
“親愛的, 我還沒有見過那個叫做伏地魔的傢伙。”費恩湊在亞爾曼耳朵旁邊輕輕吐息着, “我們和他打個招呼怎麼樣?”
“想都別想。”亞爾曼瞪了他一眼, 用眼神詢問着斯內普的狀況, 得到對方還能堅持下去的迴應之後,德國巫師深深呼吸了一下, 貼着地牢裡溼乎乎的牆壁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去。
他們距離剛剛小天狼星混戰的大廳只有幾十英尺,那裡現在已經匯聚了好幾個食死徒,他們正罵罵咧咧地,隨後雜亂的腳步聲四散開去,好吧,追兵就快到了。
寂靜的地牢,每一次胸膛因爲呼吸而擴張的聲音都顯得如此明顯,小天狼星貼在斯內普後面,固執地不肯讓斯內普斷後,雖然事實上他確實沒有魔藥大師適合這個位置。費恩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因爲這個年輕人已經很久沒有沾染過這種氛圍了,他渴望神經緊張,渴望命懸一線,當然,那是因爲他從來就不正常。
“就在那兒……就在那兒……”費恩喃喃地說着,舉着魔杖指着他們正前方的一扇大門。
強烈的咒語從杖尖迸發出來,甚至沒有人聽見費恩唸了什麼,刺眼的光線直直地擊打上那扇門,紅木門板像是泡沫一樣被擊碎,隱約之間,一個黑色的影子彷彿被撕裂了。
不管過了多久,小天狼星仍舊無法忍受費恩在某些時候爆發出來的純粹的嗜血和對殺戮的渴望,儘管他知道那是因爲聖徒殘酷的教育還有他童年的時候感情上的缺失造成的。不過此刻,他無心去顧及那個倒黴的食死徒是誰,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傢伙絕對去見梅林了。
走廊上遍地的血跡,他們沒時間去顧及這些,食死徒的腳步越來越近了,似乎只隔着一條走廊,或者更短。斯內普的手臂在疼,並且越來越劇烈,伏地魔已經來了!
“他在外面,草坪上……召喚食死徒。”斯內普沉重地喘息着,沒有見到黑魔王,他的烙印就會一直灼燒。
“該死的!難道就沒有辦法繞過他!”小天狼星抓着頭髮,惱火地原地轉了一圈。
“不是沒有。”費恩舔舔嘴脣,“我可以。”
格蘭芬多的胃縮了一下,然後自動排除了費恩的方案。
地牢的走廊逐漸變得狹窄,廚房的暗門已經近在眼前,沒有關嚴實的門因爲地牢裡橫貫的冷風搖擺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挪開的櫃子透出光線來,在陰暗的走廊地上照射出筆直的一條線來。
很安靜,也很詭異。
“出去?”小天狼星問。
“出去。”斯內普說。
廚房裡和小天狼星來的時候一樣整潔,時令水果上還有剛剛噴上去的水,一個個亮閃閃的很好看,家養小精靈仍舊不見蹤影,只有時不時的腳步聲和胡亂的咒語擊打到牆壁上的撞擊聲證明着馬爾福莊園正在承受着一羣食死徒的折辱。
“你得確定你能找到他,西弗勒斯。”亞爾曼拉住魔藥大師袍子的袖口,確認了一遍。
“你不必在這種事情上對我不放心。”
他們給自己施上幻身咒,雖然這個咒語沒板房讓他們真的隱形,但是至少沒那麼容易被發現,不過對於一個經驗老道的巫師來說,幻身咒和周圍環境融合的那半秒鐘甚至更短時間內的線條差距仍舊是可以察覺到的。
距離主樓的大廳越近,他們的呼吸越輕,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們最危險的地方就在那裡,伏地魔當然知道那個神秘的被保護的會議室就在大廳旁邊一個不起眼的紅木大門背後,整個莊園裡被允許外傳的能夠幻影移形的地方也就只有一樓的會議室和門口的玄關,他不會放過他們的。
“我知道你們就在這裡,小天狼星布萊克,還有我忠心的僕人……西弗勒斯斯內普。”伏地魔嘶嘶地吐出字眼來,他坐在大廳裡的高背扶手椅上,那裡是馬爾福族長在召開家族會議的時候纔會坐的地方。
斯內普也才終於看見了復活之後的黑魔王,慘白的皮膚,深深凹陷下去的血紅色的眼睛,變形的臉,尖利得如同野獸的牙齒,枯枝幹葉一樣消瘦嶙峋的身體被罩在寬大的漆黑長袍裡……
噁心……
斯內普頭一回在看見從前自己效忠的人時是這樣的心理反應,他曾經崇拜過,追捧過,惱火過,懼怕過,可是現在,除了憎惡和噁心,他找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
“出來。”伏地魔命令,他周圍的食死徒一個個拿起魔杖,指着他們的主人看着的方向,即便他們根本不知道那裡是不是有人。
“西弗勒斯,我一向認爲你是個聰明人。”伏地魔的聲音輕細卻刺耳,“就算你現在選擇了背叛你的主人也不能改變這一點,但是,我非常失望,西弗勒斯,非常失望。”
魔藥大師的左臂瞬間疼痛得更加厲害,斯內普禁不住顫抖了一下,伏地魔的目光立刻集中到這裡來,蛇臉扭曲着一個古怪的笑容。
“背叛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西弗勒斯。”
貝拉特里克斯開始尖叫,就像這個女人在其他任何時候的尖叫一樣,令人從心裡升騰出一種極端的厭惡。
“納吉尼……”伏地魔低聲嘶嘶地叫了一聲,白色的大蛇在地面上扭動着前進。
沒有人比小天狼星更加熟悉這條蛇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曾經殺死斯內普的那條巨蛇,那血液飛濺怎麼也止不住的場面,那種撕心裂肺卻無力挽救的痛苦!
我要殺了它!小天狼星在心底裡怒吼着。
白色的巨蛇很快爬到他們前面不遠,吐着紫黑色的信子,擡起半個蛇身,一副立刻就要咬上來的樣子。
不……不能讓它殺死任何人!不行!
“神鋒無影!”
亞爾曼沒來得及捂住他的嘴,白色的光擊打向巨蛇,尖銳的無形的刀刃將納吉尼橫切成兩截,烏黑的血液染滿了他們面前的地毯,淒厲的尖叫般的聲音讓幾個人背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伏地魔怒吼起來,從椅子上猛的站起來。
斯內普左臂的疼痛幾乎已經麻木了,在黑魔王愈加的憤怒中簡直不像是自己身體上的一部分。納吉尼在咒語下扭動了兩下,在一灘黑色的血水裡掙扎着,接着彷彿被硫酸潑過一樣溶解掉了。
“走!”魔藥大師憑藉着感覺抓住幻身咒下的小天狼星,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無法掩飾的噠噠的腳步聲讓大批食死徒追了上來,費恩和亞爾曼留在了後面,他們沒有懼怕那羣小嘍囉的必要,即便是碰上五個貝拉特里克斯那樣的女人他們也不會感到任何膽寒。
奔上二樓,馬爾福家的臥室只有四間,食死徒顯然已經把這四間臥室翻得底朝天了,德拉科的臥室裡到處都是被切割咒肆虐過的牀鋪中飛散出來的棉絮和鵝毛。
“給鄧布利多傳信!”斯內普蹲在德拉科的牀旁邊,衝着小天狼星大聲說。
格蘭芬多沒有看清斯內普究竟觸動了什麼地方,牀板整個的彈了起來,露出一個雖然狹小但是五臟具尋的小房間來,大約在六英尺之下的地方,德拉科揚着小腦袋,臉繃得緊緊地,蒼白的臉蛋上全是驚懼:“你教我的第一種魔藥是什麼,先生。”德拉科戒備地問。
“生死水,德拉科。”斯內普沿着通往地下的扶梯爬下去,德拉科幾乎立刻就撲上來哭了出來。
“他們把爸爸抓走了……媽媽今天早上讓我躲進來就沒見到她了……教父……”
斯內普閉了閉眼睛,把德拉科抱到胸口上,他幾乎沒有這麼抱過自己的教子,除了在他還是個嬰兒的時候被盧修斯逼着以交流感情的名義有過類似的親密接觸之後便是現在。
小天狼星在上面看着,心裡酸酸的,酸裡泛着疼。
樓下仍舊處於混戰之中,亞爾曼和費恩和七八個率先趕來的食死徒對峙絲毫沒有落下風,伏地魔並沒有出手,他向來喜歡折磨獵物,而前提是,獵物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的時候。
或許這一切就是梅林註定的,斯內普在昨天晚上和亞爾曼擬定了計劃之後就給納西莎通了一封信,讓她把德拉科藏在那裡,因爲他們將會去莊園,如果出了紕漏,至少能保他一時安全,而小天狼星也好死不死地‘趁火打劫’。魔藥大師抱着教子,抽出幾秒鐘看了一臉緊張的小天狼星一會,在心裡默默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