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命不是爲了認知世界,而是爲自己創造世界。
——摘自《致答詞》
馬爾福莊園的訪客從來沒有來得如此頻繁,盧修斯剛剛照料好德拉科吃完中午的一頓飯,斯內普就從壁爐裡踏着步子出來了。
“我以爲你晚上纔會來。”盧修斯挑着眉頭,“沒辦法再等上幾個小時?”
“的確。”斯內普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布萊克呢?”
“納西莎在樓上陪他,他早上精神很不好。”
“可想而知,愚蠢。”斯內普走到德拉科面前,鉑金色頭髮的男孩一向敬畏自己的教父,他挺了挺胸,昂着頭看着斯內普,“你今天背了幾面?”
“……”
“也就是說還沒有。”斯內普微微揚起聲音,“盧修斯,你教的好兒子。”
“不是還有一個下午嗎?”盧修斯不置可否,“我覺得你的重點在樓上。”
“當年的阿布拉克薩斯先生可不是這麼教導你的。”斯內普輕聲說道,隨後,他順着樓梯往二樓盤旋而去。
馬爾福莊園的特點之一就是奢華,但是它卻不像許多貴族家宅一樣有許多房間,馬爾福莊園的主樓只有五間房,樓下的書房,二樓四個房間,主臥,德拉科的臥室,兩間客房。作爲彌補,每間房間都深刻地烙下了馬爾福家華麗的烙印,所以德拉科從小就沒有遊戲室的概念,他的房間足以稱得上是一個頂級遊戲室。
也是因此,盧修斯不必告訴斯內普布萊克被安排到哪裡,因爲其中的一個客房是單獨留下來給他的,布萊克只會在另外一間。
那是馬爾福莊園採光最差的房間,而最好的令人驚訝的是斯內普的那間,儘管他幾年都住不上一晚,但盧修斯仍舊把最好的給了他,甚至連德拉科都沒有這樣的待遇,這就是斯萊特林古怪的友誼,古怪,卻彌足珍貴。
斯內普在房間門上敲打了兩下,不一會,納西莎拉開了門,她一點也不驚訝斯內普的到來,納西莎給了魔藥大師一個擁抱,讓開一條道讓他進屋去。
小天狼星虛弱地躺在牀上,蓋着厚厚的鵝絨被子,那讓他看上去像是陷進了流沙裡,他瘦的略微凹陷的臉頰在馬爾福莊園的大牀上看起來更加枯瘦,要知道他這半個月的體重還是增長了的。
“你來幹什麼,斯內普。”小天狼星閉着眼睛。
“我不得不來。”
“混蛋!”小天狼星突然罵出來,“混蛋!去你媽的!我求過你,我求過你不要摘了我的魔核!”
斯內普出奇的平靜,他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只是聽着對方咒罵。
“就因爲這是我欠你的?就因爲我欠你的!”小天狼星抓開胸口的睡衣領子,那些醜陋的傷疤猙獰地刺進斯內普眼裡,他挪開目光,“混——”
“聽着,布萊克。”斯內普湊近他,筆直的鼻樑幾乎貼在小天狼星的臉上,他的動作把格蘭芬多嚇到了,沒錯,嚇到了,梅林在上這不是他的本意,但他沒有拉開距離,“你還有魔力。”
“不可能!你摘了我的魔核!”
“我的確摘掉了它,但是布萊克家的血統不必非得要一個魔核。”
“西弗勒斯……別告訴我你……”納西莎突然插進來,她捂着嘴一副無比震驚的樣子,斯內普輕微點點頭,那個一向驕傲的女巫頓時落下眼淚來。
“你都幹了些什麼……西弗勒斯……”納西莎嗚咽着,她跪在小天狼星的牀頭,金色的頭髮在她背後披散着,這個一向昂着頭的女巫此刻卻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小天狼星大概是這個房間裡唯一不知情的人,他乖巧地選擇了沉默,等到別人來告訴他願意。
幾分鐘後,納西莎紅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堂弟:“我想你大概不知道,因爲你還沒成年就離開家族了,而這件事情是子女成年禮上父輩會告訴我們的。”
“究竟是什麼?”
“和許多純血統的貴族一樣,在幾百年前,或者更久的時候,布萊克爲了追求力量的強大選擇和魔法生物聯姻,其實,布萊克的姓氏就是從這裡來的。”納西莎停頓了一下,“布萊克的聯姻對象是‘哈迪斯’,現在幾乎沒有巫師聽說過這樣的生物,因爲它們早就消失了,哈迪斯的起源是希神中的冥王,黑暗無變的冥界由他掌管,那裡有一條黑色的大河——阿克戎河,巫師口中的哈迪斯就孕育於那裡,所以我們的姓氏取名布萊克。”
“然後?”
“也許你根本沒有認真研習過神話,小天狼星。”納西莎低聲說,“冥王哈迪斯原本是無愛之神,他的愛情萌發源於他的兒子小愛神朝他射了一記金箭,他纔開始喜歡女孩,儘管魔法生物哈迪斯不如神那樣強大,但是聯姻仍舊把這樣的血統帶入了布萊克家的男性身上,布萊克家族的男巫——極少有真愛,除非——能有人朝他們射一箭。”
“這有什麼——”
“聽我說完,哈迪斯的血脈已經非常稀薄,但是和媚娃甚至是精靈不一樣,哈迪斯來源於創世之神,它們的魔力是純粹的毋庸置疑的,甚至不必要那累贅一般的魔核,但那隻在千百年前還存在這樣的血脈的時候,現在,仍舊有一族能夠保留這樣神奇的力量——就是布萊克。”納西莎撫摸着自己震驚的堂弟,“但——”
“你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納西莎,我不認爲他現在還聽不懂。”斯內普出聲說道,“你的魔力會逐漸恢復,但是,我必須警告你,至少半年,不能沾染任何酒精,還有下次,就會要了你的命。”
“你怎麼會知道?”小天狼星敏銳地問道。
“我知道的比你以爲的多得多。”斯內普眯着眼睛危險地說,他細長的手指無意碰到小天狼星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溫暖的觸感令兩個人都抖了抖,但小天狼星沒有過於關注這件小事,納西莎的眼神卻莫名的悲哀了一瞬。
斯內普逼迫着小天狼星喝下一些魔藥,因爲含有無夢魔藥的成分,對方很快沉沉睡去,納西莎領着斯內普再度回到一樓大廳,德拉科被勒令去背書,空蕩蕩的大廳裡只有盧修斯一人正端坐在沙發上把玩着自己的魔杖。
“我親愛的朋友,你現在打算爲了教子的學習問題好好和他的家長談談嗎?”盧修斯在茶几的三個方向放了三杯紅茶,納西莎毋庸置疑地坐在盧修斯身邊,斯內普則棲身在左邊的單人扶手椅上。
“納西莎能夠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我沒有興趣把相同的事情重複說上幾遍。”斯內普說,“另外,我沒有那麼脆弱,所以,我會盡量避免來這裡,這也是爲了不被某個格蘭芬多的巫師盯梢,我認爲你很清楚我已經被懷疑的夠久了並且馬爾福目前的腳跟站得還不夠穩。”
“你聽上去在說戰前演說一樣,西弗勒斯。”
“沒什麼區別,盧修斯。”斯內普把目光轉向納西莎,“最愛哈迪斯的典伊最終被逐出神界,我當然不會是那一個。”
盧修斯顯然沒有聽懂斯內普在講什麼,他看上去非常迷惑,但他還是選擇不去追問。
斯內普很快離開莊園,納西莎依偎在自己丈夫懷裡長久地沉默着,直到她真正的平靜下來,纔開始用舒緩的語氣告訴盧修斯到底發生了什麼。
十一月底的馬爾福莊園,即使擁有強大的魔法陣的庇護,也難得的冷寂起來。當天下午,盧修斯到魔法部告假,他將整個12月完全空出來不沾染任何公事,甚至是和德國那邊的生意往來也推遲到下個月才談,這其中的損失幾乎能承擔整個韋斯萊家族未來三年的開銷,但是盧修斯不在乎,馬爾福家族對待家人和朋友的瘋狂程度外人是無法理解的,甚至是格蘭芬多這樣忠於友誼的獅子們也不能做到。
霍格沃茨的教授們很快發現他們一貫冷漠的魔藥教授變得有些急躁了,他常常在餐桌上查看時間,並且對課表顯得極爲關注,雖然從前他也不耐煩和別人談話,但現在他簡直無法忍受別人過多的走進他的私人空間,甚至是斯萊特林都會因爲向他詢問問題被責罵,這在上週,不,在幾天前都是根本不可能的。斯萊特林院長一向刻薄,但從不過分苛責本院學生。
隱約猜到原有的只有龐弗雷,盧平被鄧布利多暫時安置在霍格莫德。
校醫最近頻繁地往魔藥教室奔波,當然,這不是什麼怪事,因爲醫療翼的藥水都從地窖來,但是龐弗雷的目的顯然和之前不同,她是個斯萊特林,她能分辨的出自己學弟不在狀態和哪些事情有關。不過,斯內普不會告訴他,這是他把柄,天大的把柄,假手他人幾乎意味着把自己的大後方交給另一個人,誠然龐弗雷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女巫,但斯內普有自己的底線。
時間不等人地邁進十二月,天氣更冷了,霍格沃茨在英格蘭島的北方,這裡的冬天沒有倫敦來的溫和,來自大西洋的水汽和冰冷的空氣相遇降下大量的雨雪,不過魔藥大師無心關注自己的服飾,他正埋首於新配方的研製,爲此他已經熬了整整三個晚上,不過令人愉悅的是即將進入尾聲,這說明克里斯蒂安洛在《每週魔藥》上的論文理論是能夠推廣的,只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當然還需要精湛的技術。
週六的酒會遵循計劃舉辦,斯內普應邀參加,他從自己的衣櫃裡挑選出只有在聖誕節前往馬爾福莊園時纔會穿的長袍,那是一件純手工的袍子,料子很滑手,用東方的漢繡技藝裝飾着火紅的曼珠沙華——許多人稱它們爲彼岸花,因爲它們綻開在冥界,漆紅的花妖嬈着從左邊的長袍領口繞過整個背部,一根藤蔓像腰帶一樣蜿蜒到後襬,這件袍子穿起來似乎瀰漫着一股血腥味,但是斯內普身上的藥香將這抹維和的氣息抹掉了。
熄滅坩堝低下的火焰,鎖上魔藥辦公室的大門,斯內普輕輕撫了撫那扇連接着屬於小天狼星的房間的薄薄的木門,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