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城眸光閃爍,精芒暗斂,笑了。“哦?那可真是巧。”
他一把抓住了娜依作怪的手,發現這雙柔荑真的是軟若無骨,觸手柔韌,一層慾望不經心地冒了出來。
“公主這麼調皮,你的乾爹一定不知道。對男人,女人惹出來的火是要負責滅的。”
“咯咯,墨國主你真有趣。”娜依索性就近依偎在墨玄城的懷裡,送上香吻,“想要人家麼?你想娶公主了,人家任你娶,只是你想這樣就欺負了人家嗎?怎麼也要明媒正娶,讓我風風光光做你的王后吧。”
墨玄城眼底有某種情緒晦澀翻騰着,脣角卻是勾起笑說:“好。擇日不如撞日,你我五日後成就好事可好?”
“討厭,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娜依嘴上這麼說着,看起來卻十分得意。
所以等到洛雲陌他們到了仙度時,正好就趕上了墨玄城大張旗鼓迎娶西羌公主的時候。
騎在馬上,洛雲陌怔怔然地看着全城鋪就明豔的硃紅,薄野秀擔憂地跟在她身邊,李陵也是不時緊張地張望過來。
“雲陌……”
“我沒事。”感覺到蒼佳同樣含着複雜意味瞥來的眼神,洛雲陌眼中情緒紛雜,一言難盡。“進城吧,接下來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救到李陵和小雨他們,我們就去薄家,再也不要出來了。”
富麗奢華的仙度王宮中,紅綢飄揚,悠遠的喜號聲遙遙傳出,方圓十里可聞。
街頭巷尾老百姓們翹首相望,稚童成羣,好奇地向打前頭來的遊行隊伍望着,想看看傳說中的西羌公主是何等絕色。
西羌民風尚武,雖不及北紇地勢氣候惡劣民風粗獷,但是每個男兒也都是孔武有力,鬚髮皆張起來很是唬人。
他們此刻眼神嚴肅掩飾不住紅光滿面,當頭十六個大漢掄着把式舉起盛大的車輦,迎送他們的公主殿下。
這排場,其實是西羌方面,娜依公主的義父要求的。
西羌內部政黨分爲兩派,一派是以勞太后勞予綽爲首,一派則是以得重用的宦官爲首。
小皇帝固然年幼,卻也有了自己的想法,隱隱忌憚起安平侯勞予綽這個遠揚在外的常勝將軍,不希望他功高蓋主。
勞太后有心無力,想要挽回稚子之心,奈何母子間的隔閡在圍繞在小皇帝身邊的宦官的阻隔下越來越深。
娜依公主出身不高,生母是西羌先帝隨便寵幸的女奴,加上長了一張不甚討喜的狐媚臉龐,性格也比其他女子柔媚婉轉,勾得男人無法自制,許久以來不爲勞太后所喜。
於是娜依公主的母妃就帶着年幼的娜依投靠了宦官一黨。
西羌最大的宦官,是小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毛德祿,娜依可以說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情同父女。
毛德祿比起國師丙禹多少有些良心未泯,所以即便是利用這一顆棋子,他也不想虧待了娜依。
這纔有了娜依任性直接親自出面作爲兩方交流的使者,還大喇喇地來鑑定墨玄城是不是她心目中的夫君。
“公主,您今天真是人比花嬌,好漂亮啊。”
聽着身邊丫鬟豔羨恭維的驚歎聲,娜依公主面頰飛起一抹紅,心裡美得如同蜜一樣甜。
想到那日他們顛鸞倒鳳,墨玄城強勢中帶着溫柔,娜依公主就恨不得自己真化身成一條蛇纏在他身上。
“吉時到——”
田瑞也不知道是出於怎樣複雜的心情,帶着青鸞營的
女兵們穿上赤紅甲冑,騎在馬上護送公主儀仗。
一路上,不少百姓還是那副好奇張望的面容,看着跟上次也差不多。
提起上次,田瑞心一頓,莫名就覺得被嫁到南邏的洛雲陌挺可憐。
只可惜她阻礙了王前進的路,不得不除。要怪,就只能怪王對此女動了情。
“王上,南邏王發來信函,護送渤牢餘孽李陵的車馬就停在城外,不知……”荊羅對坐在王座猶如過去一般,毫無喜慶之意的墨玄城道。
墨玄城今日只是穿着墨色大氅,潔白的羽毛向內拱衛,露出天人失色的俊挺面龐。
此刻他人薄脣緊抿,目中毫無溫度,眼底盡是一片深凍的堅冰,唯有撫摸着御案上之物的表情柔和,顯得比較違和。
荊羅望了一眼,知道那是那日王上從西羌使者房中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的錦帕。
這錦帕也平平無奇,仙度偌大奢華,什麼樣的布料得不到?爲何王上獨獨稀罕這一方帕子。
不過任憑荊羅如何想象也斷斷不會料到,柳情會在情蠱中動手腳。
而這個時候,柳情也悄然孤身一人潛入城外,尋找和洛雲陌接觸的時機。
皓然宮中,墨玄城依舊愛不釋手地撫摸着這方錦帕,語氣淡淡:“放他們入城。”
只是眼中凝生的波動,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荊羅張了張口,正待義正言辭再勸說些什麼,墨玄城就已經冷冷一瞥掃來。“還不快去宣令!”
“是。屬下,告退。”荊羅不免黯然。
看來在王上的心目中,誰也比不過那個女人。
“洛雲陌,你果然來了。”
柳情喬裝改扮一番,只是姿色較之以前不如,除了嗓音過於嘶啞沉暗之外,眼中的瘋狂還是跟昔日一模一樣。
她趁洛雲陌遲疑沒有隨人流入城之際,故意攔在了她面前。
她挑的時候也是蒼佳獨乘一騎去跟守城官說話時,所以沒人注意到洛雲陌這邊。
李陵是注意到了,可是沒人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被蒙上眼罩帶走。
薄野秀慢了一拍怕李陵提前遭遇不測,以爲洛雲陌隨後跟上,也就錯過了這一幕,先趕着追李陵了。
“你是柳情。”洛雲陌對面前這個瘋狂的女人有很深的印象。
想想和墨玄城糾纏如此之深,這個女人也算是居功至偉了。
那一夜迷情,要不是她的藥粉,墨玄城和她不會錯得那麼深。
至今哪怕心灰意冷,對墨玄城仍舊存着一份在意,甚至看到這全城張揚的紅,她的內心還是不免刺痛。
有個角落,總有心聲在哀哀哭泣,心頭也沉甸甸的,酸澀感投入四肢百骸,浸入骨髓難以自拔。
沉痛至此,洛雲陌難給這個柳情什麼好臉色,是以面對她也抱有十二萬分的警醒和排斥憤恨。
冷冷地盯着柳情,洛雲陌內力散去,眼界還在,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僞裝。
眼神一動,洛雲陌冷笑道:“你被毀容了?還有你的聲音……該不是被你的好主子墨玄城毀容了吧。”
“你閉嘴!你還有臉問我這個問題?”提及毀容,柳情癲狂地揮舞着雙手,一鞭子就狠狠朝洛雲陌打來。
洛雲陌眼神一凜,滿面冷凝地抽鞭對上,兩鞭爲了不驚動人羣都用了巧勁,所以洛雲陌也能和柳情相持不下。
發瘋的柳情滿心只有報復嗜血的慾望,根
本沒太注意洛雲陌的用鞭手法,也似乎忘記了是她親手調製的散功藥。
“洛雲陌,我打不過你,不過你也別想好!”只見柳情神經兮兮地收了鞭子,惡毒地獰笑着。
“怎麼樣,看到這全城紅裝,心裡不好受吧?那個負情薄倖的男人如此對待你我,不心寒麼?都說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你我何嘗不是如此?你恐怕不知道吧,這個男人爲了他的江山可以犧牲一切,甚至是不在乎自己身邊到底是哪個女人!你甘心嗎?你甘心你爲了中秦做了那麼多,甘心你爲這個男人鋪過的路,被他所利用達成的種種目的全成無用功嗎?”
洛雲陌皺起了眉,直接喝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沒時間聽你囉嗦,再不進入正題,你就滾吧。”
“哼,洛雲陌,你們會後悔的。”柳情咬牙切齒地厲聲笑道,笑聲越來越大,終於引起了蒼佳他們的注意。
“你們統統會後悔的!我師傅臨終時留下的情蠱,無藥可解!你們註定糾纏一生,痛苦一生!”
情蠱?那是什麼?
洛雲陌心裡涌上疑問,可是這時蒼佳駕馬趕到,聽聞柳情的話神色當即一變,眼中也泛上血色,拔劍砍向柳情。
柳情則是根本沒料到身後會出現蒼佳這個高手,一劍刺中腹腔鮮血淋漓。
她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很是駭人,她噴出一口血倒在地上,身子抽搐着,手臂還不斷前伸好像要拉誰陪葬。
“我愛的,到底是誰……”
痛苦淒厲的嘶叫過後,一切靜歸塵埃,一句沒說出口的話湮滅在柳情嘴邊,無人知曉。
這個瘋女人突然冒出來發瘋,是誰都沒想到的事。
蒼佳是聽了一句情蠱,心中警鈴大作,也顧不得其他,以爲是意圖對洛雲陌不軌的刺客,自然拔劍就殺。
殺掉了柳情,好潔程度有時候堪比女子的蒼佳一臉驚魂未定看向洛雲陌,語氣急促問道:“女人,你沒事吧!”
“沒事。”洛雲陌眼神複雜,有什麼情緒翻滾着。
她有太多未知的謎團沒有解開,包括柳情突然說的什麼情蠱。
冥冥之中她有種預感,這個情蠱不是好東西,好像纏上了就真的跟柳情預言的一樣,會再和墨玄城那個混蛋糾扯不清。
“好了,我已經和那些煩人的傢伙打好招呼了,我們直接進城去國賓館。”
蒼佳看洛雲陌面色難看,暗自道這女人果然還是嚇壞了,二話不說飛身坐在洛雲陌身後,將她緊緊環抱住。
洛雲陌以爲蒼佳又要跟上次一樣捉弄她了,俏臉飛上紅霞,眼中惱怒之色閃現。
“蒼佳,你給我下去!”
“別動。”蒼佳呵斥,“我帶你去國賓館。不然你的身份敏感,確定不會在找到人之前暴露自己,讓仙度國主發現你嗎?我可不想和他搶人。到時候雖說我根本搶不過,但是眼看着你投入別的男人懷中,我也難免會心生膈應。”
洛雲陌左眉梢的紅痣生動起來,她面上更是凝結了一層寒霜。“蒼佳,你再開一句玩笑試試。”
“算了,你就是不禁逗。”
蒼佳說不出自己現在是爲了什麼,一邊想靠近這個女人,一邊又排斥這個女人,努力疏遠她,保持安全的距離。
爲什麼要保持安全的距離?這個問題他也找不到答案。
明明當時在南邏中央大殿的納妃典禮上,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不要這個女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