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號那天,正式畢業,這一屆的所有畢業生都穿着學士服坐在學校的大禮堂裡,有不少家長也來參加孩子的畢業典禮,首先是校長致畢業詞,校長站在話筒前,看着所有的畢業生,說:“同學們,今天是一個值得慶幸的日子,因爲我們迎來了我們學業的圓滿,開啓人生新篇章的一頁,從我們剛剛踏入校門到我們順利的畢業,這既是你們成長的過程,也是你們收穫的過程,在今後進入社會工作時,我希望所有畢業的學子都要牢記母校對你們的囑託……”
校長最後說:“母校永遠是你們的家,母校的大門永遠爲你們敞開着……,謝謝大家”
下面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接着是學校的其他領導的講話,大概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由學生代表上臺講話,林小萱坐在我旁邊,手裡拿着講稿,她有些緊張,我悄悄問她:“背熟了嗎?”
林小萱緩慢地點點頭,悄悄說:“我上去了啊”
然後她走上主席臺,下面響起了同學們的尖叫聲。
林小萱說:“在這個充滿喜悅的六月裡,在經過四年的刻苦學習的日子裡,我們終於滿載而歸,一起在這裡慶祝我們的畢業,感謝所有老師對我們辛勤的培育……”
最後,林小萱揚起拳頭,說:“在今後的歲月中,我們要去戀愛,要去結婚,要去實現我們的人生理想,我們大家一起努力加油”
臺上的老師微微皺起了眉頭,臺下的學生熱烈響應,全都站起身,手握着拳頭,高喊:“去戀愛,去結婚,去實現人生理想……”
之後就是拍畢業照,在畢業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四嫂也來了,他親自給四哥理了理學士服上的領口,四哥有些害羞地說:“好了,好了”
四嫂溫柔地看着四哥說:“畢業照是你大學四年青春的留念,一定要穿戴整整齊齊,可不能像你平時那樣邋里邋遢的,不成模樣”
四哥看着四嫂的眼睛,說:“這四年裡謝謝你對我的理解,謝謝你對我的不離不棄”
四嫂甜蜜地一笑,眼裡嚼出淚水,然後和四哥擁抱在一起。
我在人羣裡搜索着蘇蘇的身影,可是那個面孔,那個微笑就好像突然永遠的消失了,在這個豔陽高照的日子裡,我突然感到陣陣心痛,我看到蘇蘇的閨蜜李婷,苗露,戴婉兒,唯獨沒有她。
我走到李婷身邊,我有些愧疚地問:“你們看到蘇蘇了嗎?”
李婷看了我一眼,說:“蘇蘇去了一家外企,公司忙着要培訓,所以她前幾天領了畢業證就匆匆地走了”
苗露諷刺地說:“你現在學業圓滿,又有佳人陪伴,還會想到她嗎?”
雖然她這是諷刺我的話,我的心莫名其妙地刺痛了一下,我說:“是我對不起她”
戴婉兒說:“你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
我問:“她去了那家公司?”
戴婉兒說:“不知道”
浩二和百曉站在一起,百曉給浩二整理了下領結,就說:“我爸也來參加我們的畢業典禮了,他說想見見你”
浩二身子不禁顫了一下,說:“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百曉說:“你別緊張,我爸是一個特別可愛又通情達理的人”
浩二拉着百曉的手,說:“可是我還是很緊張害怕”
百曉甩脫了他的手,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浩二勉強地說:“能”
一會兒,一輛黑色奧迪車向他倆開了過來,停在旁邊,車門緩緩地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位西裝革履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百曉笑着走過去給了這個中年男人一個擁抱,撒嬌似的說:“爸,你剛纔去那裡了?”
那個中年男人面色慈祥地說:“我去感謝教你的老師”
百曉又拉着浩二走到中年男人面前,說:“爸,他就是我經常和您說起的陳浩二同學”
中年男人看了浩二一眼,伸出手,浩二也趕忙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說:“叔叔好”
中年男人問:“你是那個學院的?”
浩二回答說:“管理學院”
中年男人又問:“找到工作了嗎?”
浩二支吾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說:“還……沒有”
中年男人笑着說:“恭喜你們畢業了”
浩二說:“謝謝”
中年男人摸了摸百曉的頭髮說:“曉兒,爸想和陳浩二同學到那邊單獨說幾句話,你不介意吧”
百曉笑着說:“不介意”
臨走的時候,百曉拉着浩二的衣角,悄悄說:“和我爸好好說話,不許神經病發作”
浩二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說:“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中年男人走到學校綠色草坪的石凳旁邊就停下了,浩二也停下了腳步,中年男人掏出手絹擦了擦石凳上的灰塵就坐了下來,掏出一根雪茄,然後點燃,看着浩二說:“你也坐”
浩二也坐下。
中年男人吸了一口煙,問:“你愛曉兒嗎?”
浩二說:“愛,非常愛”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又問:“你拿什麼來愛她?”
浩二說:“我用我的生命去愛她”
中年男人又一笑,說:“你們年輕人真是什麼也不懂,你用你的生命去愛她?這是小說裡騙人的把戲,你知道現實社會有多麼殘酷嗎?”
浩二說:“不管未來多麼殘酷,我們都做好了攜手面對的準備”
中年男人又說:“我就這一個寶貝女兒,是我的掌上明珠,我百家未來幾十億的資產會全部交給她來管理,我希望她在畢業以後繼續去國外深造,到時候回公司工作”
浩二的心痛了一下,依舊笑着說:“這是好事啊”
中年男人又說:“可是曉兒這個瘋丫頭非要說以後和你一起去拼去闖,你說她是不是瘋了?”
浩二無言以對。
中年男人又說:“我知道你很愛她,她也很愛你,曉兒也和我說過你們的愛情故事,我很感動,可是你如果真正愛一個人,就要希望她以後幸福”
浩二靜靜地聽着。
中年男人直截了當地說:“我覺得你們倆不合適,你若是真的愛她,就請離開她,只有你離開她,她纔會過的更幸福”
浩二的心被撕成碎片。
浩二說:“我也可以給她幸福啊”
中年男人說:“你覺得她以後和你在一起會幸福嗎?”
浩二陷入了沉思,對以後的生活他也很迷茫,更何況給心愛的人幸福這種遙遠的事?
中年男人見浩二不說話,又說:“真正愛一個人並不是佔有這個人,而是當得知她幸福時,你也感到幸福”
浩二說:“我明白了”
中年男人說:“可能你們會恨我,也可能你和曉兒都會撕心裂肺,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你們會明白這是最好的選擇”
在拍畢業照的時候,浩二就顯得有些憂心忡忡,滿臉憂鬱,以至於畢業照洗出來的時候,他的一雙眼神空空洞洞,如喪考妣,這就是他在青春相冊裡留下的最後一筆。
我在照畢業照之前颳了鬍子,所以在塑料膠片下臉龐顯得有點清冷消瘦,四哥在我前面,臉上綻放着笑容,貓眼三歪歪地壓着學士帽沿,老狼仰着頭,我和老狼中間故意空出一個位置,我們準備把大膽ps上去,這樣顯得就完滿了。
在畢業當天的下午,老狼回到宿舍,顯得有些悲傷,說:“冉小萌出車禍了,當場死亡”
我們聽到這一消息,心裡咯噔了一下。
浩二說:“怎麼會這樣?今天是她也是我們畢業的日子”
老狼說:“她是從市電臺往學校趕的時候,中途一輛貨車衝了出來,壓在了她的車上,她當場就死了”
我說:“周思知道這件事嗎?”
老狼說:“冉小萌的屍體放在醫院的太平間裡,等待家人的認領,周思和苗苗從醫院太平間裡回來和我說了此事”
我們只覺得空氣稀薄,胸口壓抑的彷彿呼吸不過來,想哭,但是又哭不出來。
我雖然並沒有見過她,但那個美麗的聲音一直陪伴了我四年,早已成爲我的不忘之念。
我倒了一杯茶,靜靜地坐在窗口,外面濃重的陰雲黑沉沉地壓下來,彷彿要下雨,我閉上眼睛,聽着風從校園裡穿過,聽着那陰雲中的絲絲雨絲,聽着校園外汽車的喇叭聲……
只是我知道我再也聽不到冉小萌那天籟般的聲音了,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雨水便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撒落下來。
忽然學校的電臺又重新響起,放了一首歌,叫《戀上你的味道》:
“情歌在身邊圍繞,你和我幸福的擁抱,就像衛星離不開軌道,愛上你哪也別想逃,我戀上你的味道,塗滿巧克力的嘴角,閉上眼親吻你這一秒,彷彿我失去了心跳,故事怎麼曲折,你愛過我就足夠,手心裡的貝殼,沙灘的腳印凌亂了……”
雨水落在我的眼睛上,我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我只記得聽着這首歌,我的心好痛好痛。
青春的時候,我們流盡了我們這一生所有的淚水,只因爲那段時光,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