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學校放學的時候,食堂裡總是排着隊在打飯,有的人在上午的第三節課或者下午的第三節課的間隙會偷偷地跑出來吃飯,然後又悄悄地溜回教室,坐下來氣定神閒地聽着老師講課,這部分人一般是選擇坐在後排,即使悄悄溜出去老師也不會知道,如果老師在下課前不點名的話,他們溜出去就不會溜回來了。
蘇蘇每次陪我上課都是選擇坐在前排,時間長了,任課的老師就以爲我是來陪她上課的,因爲我總不帶書,一看就知道是個‘陪客’,有時候老師會有意無意地走到蘇蘇旁邊,然後又踱步到我旁邊,就問我:“你是那個院的?是來陪她上課的吧”
然後蘇蘇就趴在課桌上笑,我本來有一肚子理由解釋我是屬於這個教室的,可是話到嗓子眼的時候,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我極度懷疑這個老師有‘遺忘症’,他剛剛點名的時候明明是我舉的手,而且他還擡頭看了我一眼,他竟然一會兒就不記得了。
下課之後,在去往食堂的時候,蘇蘇笑着說:“我到畢業的時候能修一個管理學院的學位”
我笑而不語,只是攬着她的肩,希望她快點走幾步,去的晚的話,食堂就沒飯了,而蘇蘇總是享受着我摟抱着她的感覺,走得反而像個老太太,所以每次打飯的時候,我們都排在隊伍的後面。
待在隊伍的後面要等好長的時間,就顯得有點無聊,我就喜歡觀察不同的人,看着他們或踮起腳尖向前探望或拿出手機玩着一些小遊戲以打發時間,有一次當我看到一個梳着兩條辮子,戴着一副和貓眼三同樣眼鏡的女生時,我的眼睛就直了,一年前的記憶宛然在目,只見她看見我和蘇蘇前面稍微有一個空隙,然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了進來,然後抹了一把汗,就從書包裡拿出三個飯鉢,一踮腳,就向前面的人喊道:“前面的快點……”
我心裡想:“這不就是一年前去我們宿舍賣望遠鏡的那個女生嗎?”
我想上前和她打個招呼,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回首,就說:“耐心地等着”
我說:“嗨,你還認識我嗎?”
她撓着頭,想了想,說:“我好像沒見過你,有這麼和人套近乎的嗎?”
蘇蘇看着我和一個女生‘套近乎’,臉上有些不悅,但是沒有發作出來。
我笑着說:“你不賣望遠鏡了?改做鍋碗瓢盤的生意啦?”
她的臉色微微一變,說:“什麼望遠鏡?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她在裝,我說:“你就別裝了,我們男生都認識你”
然後她就收拾起那三個飯鉢,擠出人羣,邊走邊說:“真是冤家路窄……”
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裡一陣好笑,我再回頭看蘇蘇的時候,她醋意正甚,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她把頭扭到另一邊去,我說:“你知道那個女生是誰嗎?”
蘇蘇說:“不知道”
我說:“在開學的時候,她去我們男生樓賣過望遠鏡”
蘇蘇說:“你們要望遠鏡做什麼?”,她雖然仍舊扭着頭,但顯然對我嘴裡所說的望遠鏡感興趣。
我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支吾着說:“學習累了的時候,可以開闊一下視野,主要是緩解學習疲勞”
蘇蘇又說:“那你買了嗎?”
我說:“我當然沒買,我在學習累了的時候,就望着外語學院的女生樓,我知道那裡有個女生可以讓我忘記所有疲勞”
蘇蘇問:“那個女生是誰呀?”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去摟她的肩,蘇蘇沒讓我摟,而是在我的背上狠狠地扭了一下,我疼的差點叫出來。
那次吃飯,她從頭到尾只和我說了三句話,第一句是:“你去拿筷子”,第二句是:“我吃完了”,第三句是:“我回宿舍了”。
自從那次之後,我知道女生心裡想的和我們男生心裡想的不一樣,男生即使心裡想着一件光明磊落的事,她們也會將之想歪了,而且通常是歪到你無法想象的地步。
我一個人回到宿舍,就見貓眼三坐在電腦前鬥地主,大膽正拿着一把大剪刀小心翼翼地修理鼻毛,浩二坐在貓眼三的後面,說:“你有四個二,你怕雞毛啊?”
貓眼三說:“今天你坐在我後面,我一次也沒贏過,上次兩個王都砸手裡了”
浩二說:“那是因爲你的隊友都是三炮”
我回來一屁股坐在牀上,心裡覺得很鬱悶,也沒心情聽他們閒扯淡,然後他們六隻眼睛都看向我,浩二問:“今天怎麼這麼早就收工,膩歪了?”
我說:“我心裡很鬱悶”
貓眼三說:“爲什麼鬱悶呀?”
我說:“因爲我看見了貓眼女”
浩二說:“那個貓眼女?”
我說:“就上次來我們宿舍賣望遠鏡的那個”
貓眼三停下了手中的一副好牌,義正言辭地說:“貓眼女怎麼得罪你了?”
我故意說:“她又開始改做鍋碗瓢盤的生意了”
貓眼三點了點頭,感慨地說:“有出息!”
浩二感到很不解,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她做鍋碗瓢盤的生意,怎麼就得罪你了?”
就在這時,只聽大膽忽然‘哎呀’的一聲,只見他剪鼻毛不小心剪到肉了,滿鼻孔都是血,他捂着鼻子就往水房跑,邊跑邊殺豬似得喊:“我的媽呀,不能活了”
然後,他們也不再管我的鬱悶了,浩二聽着大膽的聲音,說:“大膽就是個水貨,自己剪鼻毛,這種事聽起來就挺傷天害理的”
貓眼三問我:“你在那裡看見貓眼女的?”
我說:“在食堂”
貓眼三就在沉思,嘴裡喃喃自語說:“貓眼女……貓眼女”
大膽回來的時候,鼻孔裡塞着一團衛生紙,整張臉都疼的扭曲了,看起來就像是剛剛被人揍了一頓,然後我們六隻眼睛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地都看着他。
大膽說:“你們都挺傷天害理的,我都傷成這個樣子了,就沒有一個人安慰我的”
浩二說:“下次剪的時候注意點兒”
貓眼三說:“那麼大的一把剪刀,沒把鼻子剪下來就是萬幸了”
我說:“其實這樣挺好看的”
然後我們同時大笑,我心裡的那點鬱悶也一掃而空。
大膽照照鏡子,失望地說:“好看個**?一點兒都不好看”
大膽因爲鼻子疼,去校醫院開了點藥,又逼迫校醫生開了一個證明,然後第二天就理所當然沒去上課,一個人在宿舍裡照着鏡子說:“什麼時候能好啊?”
晚上的時候,我一個人覺得寂寞,就給蘇蘇打電話,說了一通道歉的話,並保證以後不再和女生主動搭訕,蘇蘇才原諒了我,當我又站在她的樓下等她的時候,就看到百曉也站在樓下,她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她一眼,我終於忍不住說:“你在等人啊?”
百曉說:“是”
然後她問我:“你在等蘇蘇吧?”
我一陣驚奇,說:“你怎麼知道?”
百曉一笑,說:“蘇蘇告訴我的”
我說:“你們倆認識啊?”
百曉說:“我們是老鄉,你說認識不認識?”
我問:“你在等誰?”
百曉說:“蘇蘇”
她剛說完,蘇蘇就跑下樓來,說:“久等了”
我不明白蘇蘇這是什麼意思,她怎麼能讓百曉做我們的電燈泡呢?
蘇蘇笑着說:“聽說學校外面有一家新開的酒吧,我一個同學在那裡打工,我們要不去坐坐?”
我不知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我看着百曉,百曉說:“好啊”
然後我拉着蘇蘇的手,說:“你想去那裡,我都會陪着你”
蘇蘇高興地說:“這可是你說的”
百曉說:“別歪膩了,走吧”
這是一間很小的酒吧,燈光故意調成那種發暗的顏色,牆壁上投照着各種圖案,調酒師正在酒具裡調製着各種顏色的美酒,裡面早已坐滿了人,我們在靠窗的一處坐了下來,只見有一個端着酒杯的學生式打扮的女生走過來,笑着和蘇蘇說:“吆,大美人來了”
蘇蘇也笑着說:“生意不錯嘛”
那個女生說:“都是學生,感到很親切”
蘇蘇問百曉:“你要喝點什麼?我請客”
我說:“給我來杯冰啤”
蘇蘇說:“沒問你”
百曉說:“給我來杯冰啤”
然後蘇蘇對着那個女生,說:“一杯冰啤,兩杯冰水”
那個女生道聲‘好的’,就走了,然後主臺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披着長頭髮的漂亮女生,音樂聲響起的時候,她就開始唱,歌喉豔美,餘音嫋嫋,但是我覺得她和老狼相比,簡直差遠了,老狼能唱出‘真情流露’,而她不能。
在百曉靜靜地聽着音樂的時候,我悄悄地問蘇蘇:“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蘇蘇說:“爲了你的兄弟”
我這纔想起浩二,蘇蘇也知道浩二喜歡百曉。
我又問:“你幹嘛不早說,我把浩二一起喊來”
蘇蘇說:“你傻啊”
之後,我一想就覺得自己真有點傻,如果百曉知道浩二也來的話,她肯定不會來。
蘇蘇問百曉:“這裡怎麼樣?”
百曉說:“很好啊”
然後百曉就問蘇蘇:“我一直想問,你們倆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我簡略地講了一下我追蘇蘇的全部過程,其中有些細節,我故意濃墨渲染幽默,蘇蘇就笑,百曉也跟着笑。
蘇蘇說:“他們宿舍的那幾個奇葩,我都見過”
我故意配合着蘇蘇,問:“怎麼奇葩了?我覺得都是人才,就拿我們爲四哥號召捐款的那一次來說,就全都是陳浩二一個在背後策劃”
百曉一笑,說:“他一天神經兮兮的,還會策劃?”
然後我就講了那一次活動的全部過程,當然有些是我編造出來的,然後百曉就不說話了,我又說:“我經常見浩二在本子上畫些人物肖像,上面總寫着一個人的名字”
蘇蘇問:“誰呀?”
我說:“百曉”
然後百曉滿臉驚奇,說:“你胡說八道”
我說:“信不信由你”
百曉喝了一口冰啤,就沉默了,似乎想着:“陳浩二就是個混蛋,混蛋做的事那能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