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晴天霹靂,劈得宋依諾整個人都僵住,她瞳孔猛地緊縮了幾下,怒火萬丈地瞪着宋子矜,她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說一萬遍都改變不了這個結果,你和我爸沒有血緣關係,你是你媽和別的野男人生下的野種!”宋子矜歇斯底里的吼道。
宋依諾雙手緊緊攥住牀單,她咬着牙關,道:“你騙人,我不相信。”
“你愛信不信,你應該還記得,你外婆剛把你送來宋家時,爲了你,爸媽不知道吵了多少架,但是爸爸還堅持護着你。後來,他的態度爲什麼突然變了?那是因爲他拿了你的頭髮去做親子鑑定,而你和他沒有血緣關係。”宋子矜看着宋依諾心神俱碎的模樣,她就覺得十分痛快,這個秘密她壓在心裡十多年,終於可以一吐爲快了。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一定是你編造的謊言,我一個字都不相信!”宋依諾徹底慌了,過往發生的事歷歷在目,她還記得爸爸爲了她經常和宋夫人吵架,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對她的態度突然就冷了下來。難道真的如宋子矜所說,她不是宋振業的女兒?
“我犯不着拿這件事來說謊,宋依諾,就是養條狗,也會對主人忠心,而我爸媽養育了你20幾年,你拿什麼回報他們了?你永遠都一副全世界都對不起你的樣子,其實是你對不起我們。我喜歡佑南,你就得給我讓路,我想和沈存希在一起,你就得把他還給我,這就是你唯一能報答我們家對你的養育之恩,否則你就是個忘恩負義之徒!”宋子矜完全不覺得自己這番話有多麼厚臉皮,反而得瑟極了。
宋依諾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她們明明是吃同一鍋飯走大的,爲什麼性格差這麼多?宋子矜永遠覺得她搶她的東西是理所當然的事。
“宋子矜,五年前我和佑南結婚的前一晚,那天你做了什麼你還記得嗎?你親手毀了我的幸福,還裝作清純無辜的樣子,你怎麼這麼可怕?五年後,也是你不甘寂寞的爬上他的牀,毀了我的婚姻。怎麼,難道你還想要我對你感激涕零,然後去求着唐佑南收下你麼?”宋依諾滿目譏誚,宋子矜的自以爲是與理所當然的態度,將她對她最後那點親情都磨滅了。
這些年所受的委屈與痛苦,便在這一刻全部終結,她欠宋家的恩情,也在他們屢屢利用她時全部償還給他們了。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欠宋家人什麼了。
“你!”宋子矜氣得一張豔麗的臉龐瞬間扭曲了,她惡狠狠地瞪着宋依諾,她說:“宋依諾,你別得意,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場是什麼。”
宋依諾死死攥着牀單,她看着宋子矜滑着輪椅離去,她的心疼得揪成了一團,原來她不是宋振業的女兒,難怪這麼多年他對她的態度是那樣的。
宋子矜拉開門,就看到唐佑南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門邊,他臉色陰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將她們剛纔的對話全都聽進去了。
她心裡一慌,想要說點什麼,嗓子眼上卻像是堵了什麼東西,她張了張嘴,到底什麼都沒說。那天唐佑南已經將話說絕了,他們之間已經再也不可能了,她何必還要向他解釋討好他?她相信,桐城除了沈存希和唐佑南之叔侄倆,有的是有錢人,她何必在這兩棵樹上吊死?
她沉默地滑着輪椅離去。
唐佑南盯着她的背影,耳邊還回響着剛纔宋依諾說的話,原來那晚真的不是意外,宋依諾真的被人算計了。他捧着花緩步走進去,來到病牀邊,望着牀上的宋依諾,他說:“你醒了。”
知道她醒了,是她的朋友圈裡更新了動態。看到那條動態,他什麼都顧不得了,拿起車鑰匙就開車過來。他在車裡坐了許久,才終於鼓起勇氣上樓。
宋依諾仰頭望着他,她突然輕輕一笑,像是他們初次見面時,那樣靦腆而羞澀,她說:“佑南,你恨我嗎?”
唐佑南一怔,他將玫瑰花放在牀頭櫃上,然後坐在牀邊的椅子上,輕嘆道:“我們都是被命運捉弄的人,我恨你,那些逝去的時光就會回來嗎?”
宋依諾垂下目光,看着白得刺目的牀單,她不明白爲什麼醫院裡一定要用白色的牀單這樣乾淨得讓人絕望的顏色。
見她不說話,唐佑南繼續道:“你昏迷的這幾天,我想了許多,你說得對,我們之間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怪任何人,怪只怪我年少氣盛,在知道你被人欺負時,非但沒有幫你從陰影裡走出來,反而還拿這件事一再傷害你。我現在才發現,過去那幾年的我有多混蛋,依諾,我後悔了,你還要再回到我身邊嗎?”
宋依諾擡起頭看着他,此刻的他目光平靜溫和,無怨無恨,似乎回到她剛認識的那個陽光大男孩,這一刻,她真的釋懷了,她說:“佑南,我們已經錯過了,我相信你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姑娘,她愛你,你也愛她,你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遺憾,而我,我們是彼此生命中最疼痛的記憶,淡忘了吧。”
唐佑南這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的,就是在走進醫院之前,他都還想要和四叔一較高下,將宋依諾搶回來。此刻看到她,他忽然就釋懷了,失去的東西已然失去,再也找不回來了。
正如她所說,他們是彼此生命中最疼痛的記憶,失去了不甘心,得到了不珍惜,也許只有彼此淡忘,才能重新幸福吧。
“依諾,這五年是我辜負了你,沒能給你一個幸福的結局,以後的生命裡,只要你需要我,不管再遠,我都會來到你身邊,不是以愛人的身份,而是以哥哥的身份。”唐佑南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要將此刻的她銘記在心裡。
宋依諾鼻翼一酸,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他搭在膝蓋上的手,真誠道:“佑南,謝謝你沒有在怨恨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謝謝你肯回來,你一定要幸福!”
唐佑南眼眶微燙,眼前這個女孩,他愛了三年,恨了五年,他們把彼此最美好的時光,都用在了怨恨上,如果這世上有時光機,他希望能夠回到五年前,回到他們新婚那個晚上,他會用他的溫柔與體貼,去創造一段屬於他們的不一樣的人生。
唐佑南傾身抱住她,小心翼翼的避開她身上的傷口,輕拍她的背,“依諾,你也要幸福!”
宋依諾輕輕閉上眼睛,眼淚滾落下來,她沒有看錯,他終究還是那個善良熱情的大男孩,會爲了救一個陌生的她,奮不顧身的跳進泥石流裡。這五年,他只是迷失了,而現在,他已經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她真的爲他感到高興,“佑南,我們都要幸福哦。”
“好,我們都要幸福!”唐佑南放開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看見她臉頰上溼溼的淚痕,他一邊取笑,一邊去拿紙巾給她擦眼淚,“你還是這麼愛哭。”
“我哪有?”宋依諾接過紙巾擦眼淚,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初相識時,那麼輕鬆自在。
唐佑南一手撐着下巴,定定地瞧着她紅紅的鼻子,他說:“我記得第一次看你哭時,是我們死裡逃生後,你找過來,然後看見醫生給我換傷口上的藥,那時候你哭得一發不可收拾,後來我問你哭什麼,你卻什麼也不告訴我。”
宋依諾回想了一下,當時唐佑南雙手舉着她,她毫髮無傷,但是他傷得很嚴重,醫生給他腿上的傷換藥時,她甚至看到了紅紅的肉,她當時其實是嚇哭的,一直沒好意思說。
唐佑南沒想得到一個答案,他看見她腿上打着石膏,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說:“我聽說在石膏上寫上祝福的話,就會好得很快,我給你寫吧。”
宋依諾還來不及拒絕,唐佑南已經從西裝內襯口袋裡拿出一隻筆來,興致勃勃的在石膏上面留了一段話,都是意大利語,她看不懂,只是覺得最後那幾個字符有點眼熟,又不記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她說:“你寫什麼了?”
“就是祝你早日康復之類的話,好了。”唐佑南將筆重新放回口袋裡,看着那一排正楷的意大利文,他黑眸裡掠過一抹精光,他又陪着她坐了一會兒,然後才起身離開。
……
業之峰會議室裡,首席設計師正在臺上講解這次的設計理念,會議室長方形會議桌兩側分別坐着業之峰的高層以及精英團隊、連氏的新任CEO連默及他的下屬。
會議持續了一個小時,連默一邊聽首席設計師講解設計理念,一邊拿筆在紙上記着關鍵的元素,態度十分認真。
董儀璇時不時看他一眼,如今這個社會,像他這樣專心的老闆已經不多了,設計師講解完,臺下響起掌聲。連默轉頭看着董儀璇,肯定道:“董總,很精彩。”
董儀璇微笑道:“能夠得到連總的肯定,是我們業之峰的榮幸。”
連默笑若清風朗月,他看着筆記本上記錄的問題,道:“董總,聽完設計師講解的理念,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您。”
“請講。”董儀璇依諾微笑道。
連默手中的筆指向第一點,“關於空間多元化這個理論我比較贊同,當然這位設計師剛纔的作品呈現給我們的也非常美觀。但是在實際生活中,這些並不實用,反而會讓人覺得精品房的裝修非常的小家子氣。”
董儀璇經他一提,再看向投映幕布上的設計稿,才發現確實存在這個問題,她說:“連總眼光很犀利,這點我們確實做得不太妥當,只考慮到將小戶型的空間合理的利用起來,沒想到越是繁雜越脫離了現在的簡約風格。”
連默點了點頭,又繼續問第二點,他的問題十分犀利,甚至稱得上刁鑽,但是卻直指問題核心,讓人能夠認識到自己的不足,董儀璇認真回答的同時,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卻有了新的看法。
他就像是一柄寒芒四射的寶劍,未出鞘已威力十足,若是出了鞘,只怕桐城的商場將會重新洗牌。他,真不愧是律師界的新貴。
會議結束,董儀璇起身與連默握了握手,董儀璇道:“連總,你的問題讓我看到了我們設計師的不足,希望下次的設計,能夠讓連總滿意。”
連默雙手垂立在身側,此刻的他又恢復成之前的內斂,彷彿剛纔那個犀利提問的人不是他,他溫聲道:“董總只要不嫌我這個客戶難應付就好。”
“哪裡哪裡,客戶的意見對我們來說是寶貴的。”董儀璇是真的心服口服。
連默擡腕看錶,他說:“董總,剛纔我多有冒犯之處,還忘董總不要放在心上,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不如一起共進午餐,就當是我向您賠罪。”
“不敢當不敢當,應該由我來請纔是,請!”董儀璇做了個請的手勢,連默點了點頭,示意她先走。董儀璇對連默很有好感,雖然剛纔提的問題咄咄逼人,但是此刻的他彬彬有禮,不驕不躁的性子,讓她十分讚賞。
兩人走出會議室,董儀璇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偏頭看着身旁這個清俊矜貴的男人,她說:“我想起來了,上次依諾在C市食物中毒,送她去醫院的人就叫連默,你該不會就是那個連默吧?”
連默淡淡頷首,“是我,董總,那晚我剛好在C市。”
“我聽依諾說起過,沒想到真的是你,我是依諾的生母,那晚謝謝你送她去醫院。”董儀璇感激道。
“董總太客氣了,依諾是我的朋友。”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進電梯,因爲宋依諾,兩人之間的氣氛比剛纔明顯輕鬆了不少。西餐廳裡,董儀璇看着對面的連默,比起沈存希,她私心裡希望依諾能和連默這樣的人在一起,他們之間會少很多阻礙。
牛排很快送過來了,優雅的西餐廳裡,半空飄蕩着貝多芬的鋼琴曲,董儀璇優雅的拿起刀叉切牛排,她說:“連總,如果我沒記錯,依諾的離婚官司也是你幫她打的?”
“對,依諾是美昕的朋友,美昕是我的小師妹,她拜託我幫她打這場離婚官司,如果沒有這場離婚官司,我也不會認識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女生。”連默迅速將牛排切成適合入口的塊狀,然後將面前的牛排與董儀璇互換。
董儀璇微笑道謝,她說:“我在美國生活了二十幾年,還是不習慣用刀叉,你別見笑。”
“是我的失誤,不應該帶董總來吃西餐。”連默歉意道,西餐廳的環境最適合談話,因爲這裡的客人都不會高聲喧譁,相較起來,比中餐廳裡的敬酒之類的,顯得高雅許多。
“沒關係。”董儀璇叉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裡,七分熟的牛排味道鮮美,她嚥下食物,放下刀叉,端起一旁的紅酒抿了一口,她看向對面優雅的切着牛排的連默,她道:“連總,你家裡現在還有些什麼人?”
“我童年喪母,少年喪父,唯一的妹妹被爺爺驅逐到美國,沒有他的允許不準踏入桐城半步,所以我現在是與爺爺相依爲命。”
話題有點沉重,董儀璇尷尬道:“抱歉。”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連默垂下目光,繼續切着牛排。
董儀璇淡淡地打量他,突然發現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一個有故事的人,並不適合依諾。就像沈存希一樣,他們揹負的東西太沉重,無法給依諾一個無憂的未來。
吃完午餐,連默與董儀璇告別,目送董儀璇的車子駛出停車場,連默轉身折返回西餐廳裡,他拿起董儀璇剛纔喝過的紅酒杯,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無菌塑料袋裡。
……
董儀璇沒有回公司,而是利用午休的時間改道去醫院,經過一家粥鋪,她買了新鮮的燒骨粥,打包好向醫院駛去。車子停在醫院樓下,她買了一束太陽花,捧着花束上樓,來到病房外,保鏢直接推開門讓她進去了。
宋依諾還在睡覺,唐佑南陪了她一上午,離開後她就睡着了,迷迷糊糊時,感覺到有人在看着她,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董儀璇站在病牀邊上,正將一束太陽花插進花瓶裡,她揉了揉眼睛,問道:“您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醒了,就順路過來看看你,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董儀璇傾身將花瓶放在牀頭櫃上,回頭看着她。
“還好,就是傷口又疼又癢。”連宋依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在和董儀璇撒嬌。她撐身欲坐起來,董儀璇連忙伸手扶她起來。
“那是因爲傷口在長新的肉,等長好了就不疼不癢了。這段時間不要用手去撓,當心感染。”董儀璇拿了枕頭墊在她身後,讓她靠坐在枕頭上。
“哦。”宋依諾坐在牀上,她看着董儀璇,沒有說話。
“你餓了嗎?我買了燒骨粥,要不要嚐嚐?”董儀璇說着,已經將牀上的小桌搭了起來,然後將打包的外賣放在桌上。
經過上次宋依諾食物中毒的事後,董儀璇再也不敢輕易下廚,去毒害她的胃了。
粥還是滾燙的,董儀璇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在脣邊吹了吹,試了試溫度,才送到她脣邊。宋依諾鼻翼酸澀,心裡掠過一股暖流,她張嘴喝粥,然後伸手要去拿勺子,“我自己喝。”
“我餵你。”董儀璇的手讓開,堅定的要自己喂她吃飯,宋依諾沒有再堅持,看着她將粥吹涼了,然後喂到她脣邊,她忽然發現,她童年那些希望發生的事情,都一一在發生。
喝完一碗粥,宋依諾已經熱淚盈眶,董儀璇將外賣盒子扔進垃圾桶,轉過身來就見宋依諾在抹眼淚,她頓時緊張起來,“依諾,怎麼啦?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宋依諾拼命搖頭,看董儀璇焦急的往門口走去,她失聲喊道:“媽……”
喊了一個字,她就沒有再喊,董儀璇像被人謝了定身術,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過了好久,她纔回過頭來,看着病牀上淚流滿面的宋依諾,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碎了什麼,她說:“乖孩子,你剛纔叫我什麼?”
“媽媽。”宋依諾淚眼朦朧的望着董儀璇,喊出了第一聲,後面就能喊出口了,她又喊了兩聲。
董儀璇欣喜若狂,從知道她是她的女兒那天起,她就在盼她喊她一聲媽媽,現在她終於盼到了,她快步跑到牀邊,激動地將她抱進懷裡,她“噯”了一聲,激動得直落淚。
母女倆緊緊抱住對方,都爲放下心裡的芥蒂而感動與欣喜。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的情緒才慢慢平復下來,董儀璇擡手給她擦眼淚,她說:“乖孩子,別哭了,謝謝你願意喊我一聲媽媽。”
宋依諾抹掉眼淚,她擡頭望着她,不安的問道:“您還會再拋棄我嗎?”
“不會,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看着你結婚生子,看着你幸福平安,再也不會離你而去。”董儀璇輕輕將她頰邊被淚水打溼的發撫到耳後,她想,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分開她們母女。
宋依諾的心終於落回原地,太渴望親情太渴望母愛的她,明明心裡有很多疑慮,此刻也被她全部忽略了,她只想要得到一份簡單的母愛而已。
母女倆解除芥蒂後,董儀璇和她說了很多關於她在美國的遭遇,即便有些事情的細節她略過了,但是她還是聽出了她在美國過得並不如意。
一個女強人的成長史,其實都充滿了很多不爲人知的辛酸與眼淚。就像那些明星一樣,在人前多麼風光,背後其實都有一段辛酸的故事。
董儀璇離開後,宋依諾想了很多事,包括宋子矜早上說的話。她沒有問董儀璇她的爸爸是誰,她知道每個人都有一些不想再提起的往事。她已經有媽媽了,她不想貪心的還想要一個爸爸。
……
沈存希開了一整天的會,沈氏的市場因爲先前的甲醛風波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如今啓鴻集團推出新品牌家裝公司,搶佔了沈氏一部分市場,隨即連氏也推出精品概念房,在房價方面,衝擊着沈氏的樓盤,沈氏在房地產行業裡的龍頭地位岌岌可危。
沈氏房產在全國都有很高的享譽,被名聲所累,房價不可能降太低,沈存希緊急推出了適合老百姓居住的清水房,清水房在很大的程度能被一般的白領階層以及收入更低的民工接受。
在精品房市場如此難打開局面的情況下,他們打算放棄精品房,打側翼戰,讓啓鴻集團與連氏去狗咬狗,等他們爭得頭破血流,他們休整得也差不多了,到時候再捲土重來。
他的這一想法被守舊派的頑固分子強烈反對,因此會議陷入僵局,開了一整天,才確定了最終方案。
從會議室裡出來,沈存希按着疼痛的太陽穴,嚴城跟在他身後,彙報接下來的行程,沈存希叫停,“把今晚的應酬取消,能推掉的推掉,不能推掉的往後挪。”
嚴城猶豫了一下,道:“沈總,今晚的應酬非常重要,是房管局局長千金的成人禮,邀請了商界名流,不去捧場不太好。我們有一個項目即將動工,需要審批拿預售證。”
沈存希眉峰緊蹙,這幾天宋依諾昏迷不醒,他能推的應酬幾乎都推掉了,但是眼下這個應酬是推不得,他煩躁極了,道:“叫人準備衣服,送到醫院去。”
嚴城看着他走進總裁辦公室的背影,心裡忍不住嘆了一聲,然後打電話通知下面的人將晚宴需要的衣服送去醫院。
沈存希回到醫院,推開病房門,宋依諾正在牀上看報紙,聽到開門聲,她擡起頭來,看到是他,她臉上頓時綻開一抹比夏花還燦爛的笑容,“你來了。”
“嗯。”沈存希走過去,傾身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看她氣色比早上還紅潤了些,他說:“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就是吃了睡,睡了再吃,繼續這麼下去,我都要變成豬了。”宋依諾不開心道,她想下牀,醫生叮囑她暫時不要下牀。
“就算變成豬,也是最可愛的小豬。”沈存希在牀邊坐下,眼角餘光掃到她打着石膏的左腿上寫着字,他順着看過去,臉色頓時黑沉下來。
“唐佑南來過?”
宋依諾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她點了點頭,“嗯,早上來看了我。”瞧他臉色陰鷙的盯着石膏上面的字,她說:“你認識意大利語嗎?”
“誰讓他進來的?”沈存希怒聲道,他說過,沒有經過他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進來。
宋依諾沒想到他會生氣,她握住他的手,緊張道:“沈存希,你別生氣,早上宋子矜來看過我,她離開時,唐佑南正好過來探病,我就讓他進來了。”
沈存希冷笑了兩聲,他看着牀頭櫃上的太陽花,不悅道:“花也是他送來的?他對你倒還賊心不死。”
宋依諾看了一眼旁邊的太陽花,她沒解釋,因爲太陽花旁邊放着一束玫瑰花,讓沈存希知道唐佑南其實是送的玫瑰花,不知道會不會火力全開。
“他到底寫了什麼,你這麼生氣?”宋依諾不認識意大利語,當時唐佑南說要在石膏上寫字時,她下意識就要拒絕,就是怕沈存希看見不高興。
沈存希恨不得將她腿上的石膏拆掉,那一排意大利語完全是赤果果的挑釁,特麼的他以爲他是情聖,他冷聲道:“你以爲我生氣的是他寫了什麼?我生氣的是你爲什麼讓他在你腿上亂畫?”
宋依諾看向那排字,寫得挺好啊,可是她不敢說,怕沈存希盛怒之下掐死她,她說:“他說寫了字腿纔好得快,所以……”
“你們的關係什麼時候好成這樣了?你還讓他在你腿上寫字?”沈存希聞言,氣得更狠了,整個人就像一頭暴走的噴火龍,見哪燒哪。
“……”宋依諾明智的決定閉嘴,不去招惹他,免得他越來越生氣。
結果她不說話,他也生氣,“不說話心虛了?”
“沈存希,我和唐佑南真的沒什麼了,他來看我,說以前的事情他都放下了。我不知道你現在怎麼看待我和他的關係,但是現在,我都放下了,我心裡在乎的人是你,如果你看到這些字不開心,我馬上叫醫生來敲了這些石膏。”宋依諾無奈道。
沈存希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確實有點小題大作了,他在椅子上坐下,看到那一排字,就覺得糟心。唐佑南也就能騙騙這個小丫頭,他真的放下了,會幼稚的在她的石膏上寫字,向他示威麼?
他忽然道:“嚴城,去找只黑色油彩筆來。”
站在病房外等的嚴城聽見BOSS大人的吩咐,連忙去護士臺借了油彩筆過來,沈存希接過筆,站起來走到病牀的另一側,然後大手一揮,在石膏上寫下幾個醒目的大字。
“宋依諾是沈存希的女人!”
宋依諾看着這十幾個字,頓時哭笑不得,他還能再幼稚一點嗎?黑色油彩筆的字跡將唐佑南的簽字名的字跡完全覆蓋住,再也看不到丁點痕跡。
她擡頭看着他得意洋洋的俊臉,她說:“沈存希,你怎麼這麼幼稚?”
“我就是幼稚,我要你分分秒秒看見的想的全是我,不準再想別的男人,聽到沒有?”沈存希輕喝道,看來把她一個人留在醫院並不安全,他得找根繩子將她拴在褲腰帶上。
宋依諾“噗哧”笑了起來,她瞅着他,說:“你太霸道了。”
“所以你要乖乖的,聽哥哥的話,不要到處招蜂引蝶,讓我頭痛。”沈存希道。
宋依諾聽他說“哥哥”兩個字,心裡產生一股說不出來的怪異感,她擡頭望着沈存希,他一雙鳳眼凌厲清冷,眼尾上挑,和她的丹鳳眼很相似,只不過他的更加犀利有神。
“沈存希,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的眼睛長得很像。”
沈存希盯着她,他說:“確實長得很像,不是有人說過嗎,相處久了就會有夫妻相。”
宋依諾感覺他好像在佔她便宜,她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所謂的相處久了有夫妻相,是說兩人互相影響,然後身上染了對方的習性,久而久之,別人看見就會說這兩人有夫妻相。但是我們的眼睛真的長得很像耶,都是鳳眼。”
“像像像,說起來一開始我就是被你這雙勾魂攝魄的丹鳳眼迷了心智,你的眼睛是我見過最漂亮的。”沈存希完全沒有多想,這個世上沒有血緣關係,但是長得很像的人很多,就像某些明星,撞臉的機率實在太大。
“哦,我明白了,原來你是先愛上我的眼睛,才愛上我這個人的。”宋依諾恍然大悟道。
沈存希搖頭,莫高深測的打量她,搖頭道:“不是。”
“那你先愛上我哪裡?”宋依諾不疑有他。
沈存希目光邪肆的上下打量她,那目光說不出來的輕佻,就好像正拿眼神剝她的衣服,她伸手去捂他的眼睛,他每次這樣看着她時,都讓她覺得特別羞澀,就好像她沒有穿衣服。
“先愛上你的身體。”沈存希的聲音暗啞,帶着獨特的魅力,宋依諾的臉頰頓時燒了起來,這人簡直就是個妖孽。
宋依諾迅速放開他,她不滿的嚷嚷,“又藉機調戲我,你快去換衣服啦,一會兒宴會遲到了。”
沈存希看着她紅彤彤的臉頰,目光愛憐,他手指輕輕撫着她尖細的下巴,聲音溫存,“一會兒蘭姨會給你送晚餐過來,吃了早點睡,晚宴結束了,我就過來陪你。”
“好!”
沈存希不捨的放開她的下巴,指尖細膩的觸感讓他心頭一蕩,他拿起擱在沙發上的西服,轉身進了浴室。不一會兒,浴室裡響起水聲,宋依諾捧着熱辣辣的臉頰,坐在牀上發呆。
十分鐘後,沈存希穿戴整齊走出來,依然是簡單的白襯衣黑西褲,只不過穿了一件黑色燕尾服,看起來帥得冒泡。
宋依諾捧着臉,花癡地看着他,他佩戴了一朵酒紅色的領結,正式中又多了幾分不羈,讓人眼前一亮。他這麼帥,她真的很沒安全感啊。
“沈存希,蝴蝶結好幼稚,你能不能換成領帶?”她小氣的不讓他穿成這樣出席晚宴,據說是局長千金的成人禮,那應該會去好多的小姑娘,萬一他一不小心就迷倒一片,她會很糾結的。
沈存希莞爾,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巧的鼻子,“吃醋了?”
“對啊,我恨不得往你臉上抹幾層黑炭,那樣就沒人會注意到你了。”宋依諾糾結的扯着他酒紅色的領結,其實她更想讓他別去宴會,但是這種應酬是必須的,否則以後辦事很麻煩。
“調皮。”沈存希放開她,他站直身體,摘了領結,拿起剛纔的領帶繫上,他彎腰,給了她一個纏綿緋惻的法式深吻,他說:“不要胡思亂想,我很快就回。”
宋依諾鳳眸迷離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不由得嘆了一聲,有一個萬人迷男朋友,壓力好大!
……
局長千金的成人禮操辦得很隆重,商界名流幾乎都到齊了,沈存希走進去,局長正與沈唐啓鴻及顏姿聊天。沈存希在衆人的目光裡打馬而過,來到局長面前,看到局長身旁溫婉可人的女孩,他溫聲道:“恭喜局長,我來遲了。”
局長笑眯眯地看着沈存希,說:“我剛纔還同你大哥大嫂說起你,你是咱們桐城最具前途與實力的企業家,是咱們桐城的驕傲。”
“局長拿我開涮呢,在前輩面前,是要折煞小輩了。”沈存希謙虛道,生意場上,越是風口浪尖的人,越要學會謙遜。
“老四太謙虛了,你當得起。”沈唐啓鴻看了一眼局長的眼神,然後給沈存希帶高帽子。
局長眼裡精光矍鑠,他看向身旁的女兒,從沈存希出現在他們身邊時,她眼裡掠過一抹驚豔,現實生活中竟然有比明星還長得好看的男人。再加上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霸道與強勢,那是一般明星都沒法具有的氣質。
簡直太帥了。
局長看見女兒眼裡的傾慕,他笑道:“存希,前幾個月聽說你離婚了,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再娶的打算?”
“唉。”提起這個話題,沈存希就唉聲嘆氣。
他一嘆氣,反而將局長的好奇心勾了起來,他與沈唐啓鴻相視一眼,連忙道:“這是怎麼了?”
沈存希瞧了局長千金一眼,似乎覺得有點難以啓齒了,但是到底還是勉爲其難道:“年輕的時候覺得自己身體棒,玩過頭了,現在腎不好,經常出入醫院。”
他雖然沒有言明,但是局長是精明人,頓時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剛結婚一年,就離婚,果然如外界傳言一般,他腎不好。
他剛興起的要作媒的打算,此刻也不得不因爲一句腎不好而打住,縱使沈存希前途再不可限量,他也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守活寡。他伸手拍了拍沈存希的肩膀,“年輕人,不可放縱啊。”
局長千金這纔回過味來,她年輕的臉龐頓時紅透了,不由得十分惋惜。
沈存希虛心受教,勉強逃過一劫。像這樣的桃花劫,直言拒絕會得罪局長,倒不如先承認自己“有病”,這樣除了不靠譜的父母,應該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女兒推進火坑。
幾人又聊了幾句,局長帶着寶貝女兒離開,給女兒舉辦成人禮,他只是想從這些社會精英里挑出一個佳婿,能幫他照顧女兒的後半生。
沈存希見局長離開,他向沈唐啓鴻和顏姿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去找薄慕年和郭玉。像這種宴政商兩界名流的宴會,薄慕年和郭玉一般都會出席。
找了一圈,他果然在露臺上找到了他們,他端着酒杯走過去,調侃道:“裡面美女如雲,你們躲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薄慕年和郭玉齊齊回過頭去,看到沈存希無比無騷的出現在這裡,薄慕年道:“宋依諾醒了?”
“嗯。”沈存希點了點頭,走進露臺。秋風蕭瑟,站在這裡已經能感覺到一點涼意了,他往薄慕年身後看了看,道:“大嫂沒和你一起來?”
“朋友重要!”薄慕年平淡的語氣裡,卻多了幾分濃濃的醋意。
沈存希秒懂,他看着薄慕年,一臉你也有今天的表情,他說:“老大,看來你還需要努力啊。”
“嗯,晚上回去就努力。”薄慕年冷着臉說這話時,莫名有種喜感,沈存希與郭玉相似一眼,忍俊不禁。
“老大,你的冷幽默越來越幽默了。”
三人在露臺上站了一會兒,郭玉看着沈存希,聲音清冷道:“小四,前幾天我聽到一件有趣的事,有人在查你家小六和宋依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