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笑然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己身處在一間陌生的豪華房間,這讓她皺起了眉頭。
隨着輕微的開門聲,走進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說是熟悉,那是因爲她認識這個人,就是前一段時間突然消失的慎行,說她不認識,那是因爲此時此刻的慎行,雖然也是侍從的打扮,但是他身上的穿戴,顯然比他在夏侯府的時候要好看的多,衣料與佩飾都是上好的,整個人都變得不同。
慎行沒想到凌笑然已經醒了,特別是看到凌笑然坐在那裡,坦然的望着他,這讓慎行心裡一慌,下意識的躲避着凌笑然的視線,低聲問道:“淩小姐醒了?可有什麼不適?”心中的忐忑難以自制。
“這是哪兒?”凌笑然平靜的問道。
慎行想了想,還是回答道:“這是皇宮。”
“哦。”
慎行還以爲凌笑然會追問一些其他的問題,卻不想凌笑然是很自然的接受了,這讓他一愣。
不是凌笑然心態好,而是凌笑然知道皇宮這個地方可是天底下最殘酷也最豪華的牢籠,這裡沒有規則,也沒有條例,有的只有血腥與冷漠,只要你讓某一個人看着礙眼,那麼你的生命就到了盡頭。
慎行拍拍手,輕步走進來四個端着洗漱用具的侍從,很明顯這些人都是慎行的手下,他們不僅在穿戴上不如慎行,就是在言談舉止上也是隨時查看慎行的眼色。
“小姐,慎行服侍你洗漱吧。”慎行知道凌笑然現在更應該喝藥吃飯,可是他也知道凌笑然愛乾淨,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清清爽爽的,只有這樣,她纔有心思去做其他的事。
凌笑然輕笑出聲,“慎行大人,我可不敢當。”
“小姐,我,我……不不,慎行,慎行……”慎行急着想解釋,但是越慌越亂。
凌笑然不以爲意的擺擺手,甚至還帶着自嘲的笑容,“請恕小民眼拙,竟然沒有看出慎行大人的身份,還把慎行大人當侍從使用,這都是小民的錯。”作勢就要下牀給慎行行禮。
“小姐千萬不要!慎行怎麼敢當。”慎行忙阻止。
凌笑然也順勢坐了回去,只是笑望着慎行,“那麼慎行大人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小民能做到的一定會去做。”不能做到的,自然是打死不做。
慎行伺候凌笑然一段時間了,對她的性情習慣很是瞭解,自然能聽出她話中的含義,可是這些暫時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只是凌笑然冷冷的眼神,毫不掩飾的嘲諷,都已經讓他無地自容。
‘撲通’,慎行直接跪在凌笑然的牀邊,低垂着頭回答道:“慎行不敢。在慎行的心裡,小姐永遠都是慎行的主子。”
“慎行大人,你說笑了。”凌笑然這個時候已經收起了微彎的嘴角,聲音也變得冷硬無比。
慎行心裡一哆嗦,咬牙說道:“慎行是宮裡的侍衛官,慎行是根據上峰的指示到了夏侯府,後來又是陰差陽錯的到了小姐身邊伺候,慎行不敢說對小姐多麼忠心,畢竟小姐準備要離開夏侯府的事,那是慎行傳遞出去的消息,至於其他的,不管小姐是否相信,慎行沒有說出去半句。”
他早就知道在他的身份被拆穿的時候,他在凌笑然這邊定是再也沒有任何的位置,甚至還會被凌笑然嗤之以鼻,畢竟誰都不會原諒一個叛徒,一個貼近在身邊的叛徒,凌笑然更是。
可是,他沒有辦法,他的出身就決定了他的命運不在自己的手中,人間的喜怒哀樂早就與他無關,對於他來說,能活着就很不錯了,卻不想,在他遇到凌笑然之後,情不自禁的動了情,也就是因爲這樣,他開始對生活有了期盼,對未來有了貪念,就算是一次次的違背上峰的命令,他也無所謂,直到上峰給了他最後的通牒,偏偏這個時候凌笑然要拋下他遠走他鄉,他才慌了,這纔出賣了凌笑然。
他不止一次的在偷偷安慰自己,就算是他自己不說,還會有別人上報,再說了他也是想着藉此阻止凌笑然離去,只有凌笑然留下來,他纔有希望。
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無論他有什麼理由,都無法掩飾他出賣凌笑然的事實,更無法更改他的細作身份……
隨着凌笑然的沉默,慎行的心一片片變冷,眼中的光彩也消失不見了,整個人化作成了僵硬的石頭。
一旁的侍從從來沒見到過慎大人這個模樣,在他們的印象裡,慎行是個極其能幹的人,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慎行都會出色的完成任務,不管什麼樣的人,也都對慎行極其滿意,作爲慎行的手下,他們都感到十分的榮幸,卻想不到萬能的慎大人會這麼不受待見。
而這一次他們見到慎行對凌笑然不一般的柔順伺候,還以爲凌笑然很是難纏,或者說慎行是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可是這幾番話下來,再加上慎行的表現,明顯的就是慎行對眼前的女人有了異樣的情緒,這可是大忌啊!慎行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呢?
最後還是侍從們看不下去了,走到慎行身邊,悄聲提醒道:“慎大人,淩小姐身子弱,湯藥早已經準備好了,你看,是不是應該先服侍淩小姐喝藥?”
雖然他們不知道凌笑然是什麼人,可是上面說了要他們用心伺候,自然他們就要全力以赴,也就是因爲這樣,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慎行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現在不是考慮自己的時候,更應該想想如何照顧凌笑然這纔是重要的事。
慎行抹了一把臉,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些,“小姐,還是讓慎行服侍你吧。”
凌笑然那避開慎行的碰觸,“我擔不起。”
“小姐……”凌笑然的拒絕讓慎行感到很受傷。
凌笑然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了,更是有些愚蠢,她早就知道慎行不是一般人,更猜測到慎行是細作的身份,只不過是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才容忍他到現在,現在一切都曝光了,慎行背後的皇家主子,也只是讓凌笑然微微感到驚訝罷了,但是這也不是她不能理解的,畢竟夏侯英的身份擺在那裡,皇家若是對她全然的信任,這也是不可能的,而她被牽連其中,那就是慎行說的陰差陽錯,她也只能是無奈的接受,只不過這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讓他們伺候吧,畢竟你現在的身份不同,再讓你做這些,不合適。”凌笑然的語氣好轉了一點點。
慎行收起自己的悲傷,忙說:“不,不不,慎行求之不得。”
凌笑然這纔不再堅持,在這裡,就算是她選擇不用任何人伺候,也怕是不合規矩的,換做是別人來監視自己,還不如讓曾經熟悉的人留在身邊,況且慎行還表現出友好懺悔的模樣,不管是真是假,這算是好的,總比讓她在這個時候重新認識一個陌生人要好得多。
慎行見到凌笑然不再拒絕,心裡歡喜異常,忙挽起衣袖,小心的攙扶着凌笑然下牀,然後伺候她洗漱,就算是其他侍從想要接手,慎行也不同意,在他下意識裡,就不想凌笑然與任何男子有過接觸,以前的時候在夏侯府,凌笑然是主,他是僕,凌笑然還有明媒正娶的夫君,他根本沒有任何的資格說什麼,要求什麼,現在,他的地位提升了,凌笑然的地位下降了一點點,在慎行的心裡,覺得他們的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更不用說這是在皇宮裡,慎行覺得這是在他的底盤,這更讓他覺得他可以獨自一人霸佔凌笑然了……
凌笑然卻沒有想這麼多,在她看來,慎行畢竟是伺候過她的,自然對她的習慣很是熟悉,不用她廢話,就可以得到全心的照顧,所以凌笑然默許了慎行的存在,只是想着讓自己儘快調養好身體,只有身體好了,纔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
京城郊外的農莊
夏侯英因爲夏侯翔,夏侯怡的打擊太大,引起了舊傷,凌笑然顧及到她的身體,也知道她繼續在夏侯府待着,只會影響到她的恢復,所以才勸說她來到這裡養傷,自然羅巖是跟隨在她身邊。
在他們出發前,凌笑然就告訴過羅巖,到了農莊什麼都不要理,更不要打聽京城的事,爲了夏侯英,羅巖自然是答應。
直到這一天,羅巖收到了喬渝的親筆信,這才知道京城發生的一切,凌笑然經歷了生死劫,夏侯睿現在也是情況危急,喬渝是想着讓羅巖在照顧好夏侯英的情況下,悄悄地回京一趟,只是爲了他快要保不住夏侯睿了。
羅巖沉了沉,想着夏侯英這段時間,身體已經調養的七七八八,就算是夏侯英從來沒有問過京城的事,他也知道夏侯英還是擔心的,與其讓她暗中懸心,還不如直接告訴她,想着她現在的身體也應該是承受得住。
夏侯英看了喬渝的信,皺着眉頭,直接下令,“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