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濤在內心中,其實是很看好祖氏兄弟的,要不然也不會讓這兩個如喪家之犬的遼東逃軍堂而皇之的當上山寨的二、三當家,實在是這兩人的軍事能力的確有幾把刷子。他倆在遼東,曾經是赫赫有名的關寧鐵騎之一,在吳三桂軍中當過兵,祖天賜更是做到過千總的位置,算是小有地位,可惜在瀋陽之戰中被上司陷害,背了黑鍋,生活在瀋陽城中的家人也在此戰中被滅門,兄弟二人不願等死,趁亂逃入山海關,一路南行,直到跑到了洪澤湖上,遇到了王濤,才安頓下來。
故而祖氏兄弟的武功,王濤是很清楚的,真較起真來,十個王濤也弄不過一個祖天賜,所以一上手,王濤就先趁人不備,紮了祖天賜一矛,本想趁機上個連招,要了祖天賜的命,卻沒想到這東北漢子如此彪悍,竟然生生的將矛杆折斷,那噴出的血柱還障礙了自己的視線,將本已施展開的攻勢一下卡住了。
祖天賜面色雖然變白,手上力氣身體反應卻沒有削弱,手掌一翻,將折斷的矛杆隨手一丟,狼牙棒換到右手,杵在地上瞪着兩眼衝萬濤厲聲道:“大當家的,這一矛半腔血,可不是我祖天賜薄情,而是你無義。你我兄弟情誼就此斬斷,大家生死各安天命罷!”
王濤哈哈大笑,恨聲道:“去你媽的,說得好聽,到這地步還來這套,你他媽傻了吧?”
話音未落,手中長劍如落英紛飛,捲起漫天劍花,似一道銀色長蛇,寒光閃閃的刺向祖天賜,隱藏在劍光背後的臉,滿面猙獰,滔天的恨意夾雜在刺出去的長劍中,將劍勢徒增數倍。
而王濤腳下步伐輕盈,腳尖點地一掠即過,身法在空中變換了幾個方位,虛虛實實的,讓對手無法琢磨,這一套劍法是他畢生一直練習不休的,最是精湛,死於劍下的鏢客官兵,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對陣單挑,敵人往往在一片劍影中還沒看清長劍刺來的真正方位,就已經中了招。
此刻祖天賜中矛受傷,行動不便,對於這種飄逸的劍法,正是很難閃躲的時候,王濤很有自信,這一劍刺出,劍尖顫動,藏了好幾個變化,肯定能破了祖天賜的喉嚨。
祖天賜的傷口似乎比他口中說的要嚴重得多,他連腳步都無法邁開,怔怔的立在原地,看着疾如閃電般迎面而來的長劍,反應很慢,那劍尖離他的身體只有數尺之遙了,他手中的狼牙棒才緩緩提起,慢的要命的揮了起來。
王濤冷笑一聲,腳下連續點地,身形一晃,整個人就換了一個身位,長劍去勢不減依然直直的對着祖天賜的喉嚨,而祖天賜的狼牙棒,卻對着長劍原來的軌跡繼續揮了過去,這麼一來,狼牙棒是無法磕開長劍的。
王濤已經放棄劍招的變化了,留着後手是多餘的,所有的力量完全可以集中在一擊上,劍勢如霹靂般迅捷。他已然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祖天賜變成一具屍體了,那樣的話,王濤憤怒的內心纔會稍稍平靜一點。
祖天賜似乎沒有留意到王濤的身形變化,他的狼牙棒仍然保持着揮動的趨勢,劃了一個弧線,照着他預定的方向,砸了過去,只是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單手揮出的狼牙棒,竟然和別人雙手揮出的一樣迅猛,瞬間就劃過王濤身法變化產生的距離,砸向撲過來的王濤。而王濤吃驚的發現,自己如果繼續這樣刺過去,說不定先中招的會是自己。
“動作怎麼會這麼快?他不是受傷了嗎?”王濤腦海中炸起這麼一個念頭,匆忙之間,他的招式已經用老,無法再有變化,連閃躲也做不到,情急之下,王濤將長劍急收,護在身前。
“鐺!”
一聲金屬撞擊的脆響,瘮人心魄,王濤手中的長劍被砸得彎曲成一張弓飛向天空,眨眼間就無影無蹤。
他的身子在狼牙棒的衝擊之下,震得飛起,倒退出去好幾步,然後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而祖天賜仍然好整以待的站在原地沒動,狼牙棒又收回身邊,杵在地上,看他的樣子,好像剛剛打出去的是一隻棒球,他是一個打出了全壘打的明星擊球手,很輕鬆的看着擲球手沮喪的表情。
重兵器和輕兵器硬碰硬的下場,簡直和雞蛋與石頭的碰撞差不多,不論拿着雞蛋的手力量有多大,該吃虧的,還是要吃虧。
祖天賜沉穩的朝前走了一步,王濤驚叫起來,費勁的爬動着,朝後挪了一步。
他感到自己的左手已經提不起來了,剛纔招架那一棒的時候,長劍脫手,自己身子沒有躲開,被狼牙棒掃了一下,左手臂的整根骨頭已經斷了。
“大當家的,我早就對你說過,打仗對陣,那些花哨招式是沒用的,我們廝殺漢子,靠的就是力氣和速度,你那套劍法,只能殺殺庸手,碰上我這樣的,那就不行了。”祖天賜緩緩說着,又朝前走了一步:“看吧,你總是不聽,着了道兒了吧?”
王濤咬着牙,拼命往後縮去,他的四周,潮水般的涌上一羣水賊,將他護在當中,衆人七手八腳把他扶起。王濤忍着劇痛站了起來,口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去,半邊身子都無法直起來。
王濤受傷,對他這一邊的水賊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廝殺中的水賊們頓時驚慌起來,土匪本是烏合之衆,打仗砍人就靠一股氣,主將一倒,好似抽去了骨頭,立刻沒了鬥志,一窩蜂般的向後退去。
王濤被幾個親信小頭目護在中間,攙扶着連滾帶爬的跑在潰兵之中,他手臂受重傷,神智倒還清楚,口中連聲叫道:“快上山,快上山!據險守衛,只要撐到外圍的兄弟們來到,還不砍死祖家兩個兔崽子!”
小頭目們一邊帶着王濤後退,一邊喝罵着身邊的水賊回去頂住,還揮刀砍了幾個跑得快的,在死亡的壓力下,一些水賊不得不掉頭走了幾步,但一看到肩膀上插着半截長矛渾身浴血像殺神一樣大踏步衝過來的祖天賜的時候,腿就軟了,要麼“撲通”跪下求饒,要麼掉頭就跑,還繞着彎兒跑,繞開了王濤等一衆人。
這麼一來,王濤身邊除了十幾個親信的人以外,居然形成了一圈真空,自己的人四散而逃,後面祖天賜等人緊追不捨,整個場面就像全島的人在追殺他們十幾人一樣。
山崗下面血流成河,廝殺聲響成一片。山崗上小廟門口的李廷玉和王歡卻看得舒心得很,瞧見王濤等人似喪家之犬一樣朝山上爬來,兩人將手中茶杯放下,緩步走了出去。
“這羣傻蛋,居然還朝山上跑,不知道我們是臥底嗎?”王歡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