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又莫名其妙地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狀態,偏生這時候那單千峰被戾氣所染,再加上過度融合本相,從而失去了理智,見人就想殺,所以姜炎沒得辦法,只好準備用自己搏命的絕招去跟單千峰拼一拼了。
眼看着雙眼中滿布血絲的單千峰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姜炎把手中奔雷劍攥了又攥,再擡頭望望對方高大數丈的本相,不由得心生一股無力感。
忽然,那單千峰好像出什麼問題了……
一縷一縷肉眼可見的靈氣透過單千峰的本相,不斷地向他的身體中匯聚過去,還不到片刻的功夫,那單千峰身體中所散發出的靈氣光芒就已經達到了刺眼奪目的地步,叫人無法直視。
隨着靈氣的不停注入,單千峰的身體也開始被靈氣撐得脹大起來,轉眼間就跟個圓滾滾的皮球似的,還沒等姜炎做出什麼反應,猛聽“嘭”的一聲,然後就是被濺了滿臉的鮮血肉糜……
姜炎抹了抹臉,眉頭也跟着挑了一挑,心中不禁想道:這是怎麼個意思,剛剛還所向披靡的單千峰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炸了,而且還炸的連點渣子也沒剩下……
想到這裡,姜炎自然滿是慶幸,如果那單千峰能夠再多撐一會兒,恐怕就得把自己拉着墊背了,要怪就怪單千峰他自己,不加節制地去跟本相融合,最後活生生被靈氣給撐炸了,這種死法倒也算是稀奇……
驚訝也好、僥倖也罷,這些都可以暫且按下不提,姜炎此刻最最關心的還是阿蠻的狀況,打從剛纔單千峰要對他痛下殺手的時候,阿蠻就陷入了失神的狀態之中,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了。
阿蠻的狀況很不好。
雖然他早就已經失去了理智,變作了一個徹頭徹尾、滿腦子復仇慾望的怪物,但在被單千峰的本相攥在手中時,阿蠻的拼命掙扎居然激發了他身體中潛藏着的獸性,——那是兇獸檮杌的靈魂殘留在他身體中最後的東西,除此之外,與檮杌有關的所有一切都被阿蠻體內的戾氣給同化了。
那一點一點,可以說是正在復甦的獸性,是屬於檮杌的,而獸性的復甦,也就可以看成檮杌的重生,他重生在阿蠻體內無窮無盡的戾氣當中,並且正在以兇悍的姿態想要強佔阿蠻的身體。
生死攸關,阿蠻那被深埋在心底的自我終於產生了迴光返照樣的反應,竟然克服了心中已經趨近於白熱化的復仇慾望,暫時性地恢復了清醒。
清醒之後的阿蠻所面臨的最大威脅就是體內的檮杌,不過此檮杌並非彼檮杌,這個檮杌不是與豆子相伴時的那個,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兇獸檮杌。
檮杌的靈魂都已經於阿蠻融爲一體了,所以重生在阿蠻體內的只是一具檮杌的軀殼,爲戾氣所驅使,是一頭徹徹底底的野獸,崇尚血腥與殺戮。
於是現在阿蠻的體內就亂成一鍋粥了,他的本心被複仇的*點燃,使他滿心只想要屠盡白虎山莊,而嗜血狂暴的檮杌在他體內重生後,非但沒有助長阿蠻繼續復仇的念頭,反倒是使得陷入瘋狂的阿蠻重獲那麼一絲的清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估計是沒人能夠說得清楚了。
阿蠻身體里正在發生的劇變,對於別人來說可能無關緊要,可是對於阿蠻來說,這分明就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而且很可能就是最後一根。
“這是哪裡啊……”
阿蠻跌跌撞撞地行走一片迷濛的黑暗當中,上下、左右、前後全都是如此,沒有一點光亮,除了阿蠻自己之外,好像整個世界都已經不存在了。
朝着所謂的“前方”跑了不知道多久,久到阿蠻有些累了,他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向四周看了一看,結果包圍着自己的還是無盡且深邃的黑暗,這讓阿蠻漸漸感到了一股無力,接着便是氣餒。
“不行,自己不能就此停下……”
阿蠻咬緊了牙關,他已經越來越能感覺到命運的來襲,那是一種強烈的使命感,阿蠻知道自己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做,那些事情,就是自己必須去完成的使命。
猛虎當道。
忽然的,阿蠻面前的一大團黑暗慢慢扭曲在了一起,然後變作了一頭皮毛黑黃相間的惡虎,睜着一對兇光亂射的虎目,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檮杌?”
阿蠻是識得檮杌的,但檮杌的肉身不是徹底毀了嗎,靈魂也已經被自己體內的戾氣所同化,那擋在眼前的是誰?
沒有回答。
重生之後的檮杌只是軀殼而已,並沒有什麼神智,所以面對着阿蠻的問話,他根本不作迴應,直接就是一爪子撓向了阿蠻。
阿蠻閃身疾躲,——在阿蠻的印象當中,那檮杌可是四凶之一,連魔教的火雲邪神在他手中都討不到好,自己又哪裡會是檮杌的對手。
結果卻出乎阿蠻的意料,他輕而易舉地就躲過了檮杌的攻擊。
檮杌的攻勢如風,阿蠻的身形似電,幾個回合下來,阿蠻發現其實不是檮杌的實力不夠強,而是自己的實力達到了空前的高度,——甚至能夠戲耍四凶之一的檮杌。
一拳打在了檮杌的臉上,阿蠻輕輕鬆鬆地就將對方的巨虎身軀擊得倒飛出去,儘管檮杌只是在半空當中轉了個圈就平穩落下,看上去並沒有受什麼傷,可阿蠻這連十分之一的力氣都沒用呢……
“這裡是……是我的身體當中?”
阿蠻擡頭四下張望,沒錯了,原來飄蕩在自己身體周圍的黑幕都是由戾氣所化,難怪自己無論如何也跑不出去呢,這是在自己的身體當中,現在看來,所謂的“自己”,恐怕也只是阿蠻的自我意識罷了。
“停下!”
看着檮杌又準備朝自己衝過來,阿蠻伸手往前一擋,從四周的黑幕當中登時涌出無數的戾氣觸手,瞬間結成了一道道鎖鏈,將那檮杌來了個五花大綁,叫他再也動彈不得。
“好傢伙,還真是在自己的身體裡……”
阿蠻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頗有些不敢置信,——以前自己也曾經陷入過昏迷,爲什麼之前都沒有進入到自己的身體當中,意識只是停留在識海而已,這一次是怎麼了?
就這麼一低頭,阿蠻突然愣住了。
胸口的那一個“蠻”字可以說是從小陪着他長大的了,之後在南殿當中被朱雀殘魂下了封印,那“蠻”字的一週便有了一圈火精組成的火焰,再到後來被冷劍改進封印……反正甭管怎麼說,自己的胸口總歸是有些東西的,但是現在呢,空空如也。
阿蠻看着自己的左邊胸口,心說那上面的封印哪去了?
“那古體‘蠻’字本身就是一個封印,”有一個聲音突然從阿蠻的背後響起,“在你剜去朱雀留下的封印之時,‘蠻’字封印也被你一併剜去了。”
“誰?”
阿蠻警惕地一轉身,按說這裡是他身體的內部,有什麼狀況他都能夠第一時間發覺,所以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着實嚇了阿蠻一大跳。
首先引入眼簾的是一對猩紅色的眸子,然後……然後就沒了。
待得正前方的那一片黑暗扭動了幾下之後,阿蠻這才發現那裡並不是只有一對眼眸而已,只不過與自己相對而立的那人,渾身的皮膚都是黑黢黢的,與周圍的黑暗已經融成了一體,很難分辨出來。
“你是誰?”
阿蠻看那人的面貌有幾分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可是自己想了半天,卻始終沒辦法將對方跟某個名字掛起鉤來……
“我是南阿蠻。”
那人的一句話剛出口,阿蠻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是南阿蠻,那我又是誰?”
一邊搖頭笑着,阿蠻一邊看着對方,可看來看去,阿蠻是越看對方越眼熟,最後心裡一咯噔,心說:該不會真是我吧,那我又是誰?
“沒錯,我就是你,而你卻不是我,你是你自己。”
那人好像能夠看穿阿蠻的心思,不等阿蠻開口去問,他已經給出了阿蠻想要的答案。
“你是我而我不是你,這是什麼意思?”
阿蠻皺起了眉頭,心想這是怎麼個說法,一般人不都會說“我就是你,而你也是我”嗎,怎麼這傢伙不按套路出牌呢……
“我是活在封印當中的你。”
阿蠻看不清楚那人在說這話時的表情,卻可以從對方說話時的語氣來判斷,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滿身心的都是疲倦。
“活在封印當中的我?”
對方越說,阿蠻就越覺得不知所謂,自己什麼時候被封印了,要是真被封印的話,自己又怎麼會不知道,難不成是對方騙自己?
“你如果不相信,那我可以讓你看,你看……”
說着話,那人就朝着阿蠻伸出了一隻手,同時緩步走來,阿蠻看着對方的動作,並沒有感覺受到威脅,所以乾脆將眼睛一閉,準備接受了。
“妖孽,還不快快受死!”
阿蠻也就是剛閉上眼睛,便被一聲響若雷霆的大喊給驚得渾身一顫,再睜開眼的時候,面前已經站了許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