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洋害羞地撓了撓頭髮,“是麼,過了個冬天變白了吧。”
“哈哈,小正太小白臉小萌男。”
“什麼啊,我是籃球少年。”
小冬捂着嘴大笑起來,“少年還是騷年?”
這時,屋裡的溫美若聽說小冬回來了,趕緊走了出來,小冬看到她,收起了大笑,轉而是淡淡的微笑,“伯母好。”還是跟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一樣,她深深地彎腰鞠了一個躬。
溫美若聽着彆扭極了,聽小冬叫媽彆扭,叫伯母更彆扭,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吃飯了嗎?”
小冬感覺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重,鼻子也是酸酸的,她抿了一下嘴,輕聲說:“在飛機上吃的。”怎麼聽着像哽咽似的,不就是這個總是嫌棄她的前婆婆問了一句話有沒有吃飯麼。
溫美若的眼睛紅紅的,但現在這麼多人,大家都在看着,她說:“葉洋,帶小冬去樓上,小雨和你小爺爺都在樓上,下面亂。”
“好,小冬,走吧。”
“嗯。”她低着頭,偶爾擡起頭來接觸到溫美若的眼光,那都是很和善的。跟着葉洋往樓上走,她想,葉柯沒騙她,看溫美若的語氣和眼神,他們的態度確實不一樣了,可是葉柯爲什麼還要跟齊思嘉訂婚?
葉洋邊走邊問:“小冬,悉尼的生活怎麼樣?”
葉洋的問話打斷了她的思緒,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她仰起頭,笑着說:“很平淡,也很充實。”
“有沒有老外追你?”
小冬一臉苦惱地說:“沒有啊,他們都當我是小學生,唉。”
“哈哈哈哈,你別這麼實誠好不,你應該說追你的人排滿大街,那我小叔就緊張死了。”
“誰要他緊張了,他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葉雨探出頭來叫她,“小冬,你終於來了,爸都等急了。”
小冬心裡一陣緊張,“他……身體還好嗎?”
“你見見不就知道了麼,走吧,他在書房。”
推開書房的門,看到坐在輪椅上的葉明,小冬的眼淚馬上流了出來,他以前很高大的,站在窗口能遮住半壁陽光,現在陽光全部從他身後照射進來,她都看不清他,看到的全是白花花的光。
“爸,小冬回來了,你有話就跟她說,我們先出去了,哥來了我會讓他過來的。”葉雨推着葉洋走出門外,順手關上了門。
葉明推着輪椅往前移,什麼都可以適應,他慢慢習慣了用輪椅代步,“丫頭,你回來了啊。”
這一句丫頭,聽得她淚流不止,她點頭如搗蒜,悶聲不語,叫爸叫不出口,叫伯父太心酸。
“過來。”
小冬蹲在他的跟前,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膝蓋,又馬上縮回去。
葉明笑笑說:“你用力點我或許能感覺到。”
小冬“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您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嗎?我還是比較習慣你罵我兇我。”
“傻丫頭,哪還有人習慣被罵的?”
“我啊,小時候大媽對我好一點就是讓我當大姐的代罪羔羊,小學初中老師對我好一點就是要我爸出錢贊助學校,到了大學,同學們對我好是因爲葉柯,到了您這裡,你們對我好是要我生孩子,生不出來就翻臉,您動不動就家罰家罰,我真想把那根柺杖劈了當柴燒。我就是捱罵的命,這世上連生我養我的人都對我不好,誰都不要我,你們都不要我,你還趕我走,我生氣。”哭着哭着,眼淚鼻涕一大把,止都止不住。
“我就是捱罵的命,這世上連生我養我的人都對我不好,誰都不要我,你們都不要我,你還趕我走,我生氣。”哭着哭着,小冬眼淚鼻涕一大把,止都止不住。
這時,葉柯上來了,站在書房的門口就聽到裡面有小冬的哭聲,他輕輕地開了門,就站在門邊看着,聽着。
葉明擡頭看了葉柯一眼,不吭聲,他心裡被小冬的哭訴鬧得很糾結,“丫頭,我有趕你走嗎?不是你自己走的嗎?”
小冬伸手抹了一下鼻涕,“我再不走你就要趕了,你啊,老愛發脾氣,發起脾氣來太可怕了,葉柯就是隨了您,你們不發脾氣的時候都挺好的,發起脾氣來誰都攔不住。你說你要是不這麼容易動怒,血壓會飆高嗎?會腦溢血嗎?本來就是退休在家修養着,您倒好,修養修養也會腦溢血,這都什麼事兒啊,還叫人擔心死。”哭着哭着,她自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一個噴嚏打出來,眼淚鼻涕口水全噴出來,她是又無助又羞愧,“……您這有抽紙嗎?”
葉明忍不住笑了起來,本來被她說得心頭熱熱的,最後這個噴嚏把他逗得哈哈大笑,“在牀頭櫃上。”
小冬起身走過去,趕緊抽了紙巾擦鼻涕,一回頭,看見葉柯已經在門裡了,她微慍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進來也不敲門?”
這段日子以來,他最大的變化就是感性的一面被無限擴大,看着小冬哭成這樣,他心裡也難受,“邋遢鬼,我進自己家的書房還需要敲門?”
“邋遢鬼說誰呢?”
“說你。”話才一出口,葉柯就意識到中計了。
葉明又笑了起來,“好了好了,小冬難得回家,你就不要取笑她了。”
回家?小冬怔怔地看着葉明,把心裡琢磨的話支支吾吾地說出來:“我哪有……回家,我跟葉柯已經沒有關係了,上海就沒有我的家。”她的聲音輕得很,還發着抖,自卑到塵埃裡去了。她一低頭,豆大的眼淚又直直地掛了下來。
葉柯走上前一步,她後退一步,怎麼都不肯被他碰到。葉明和溫美若的態度是她沒有想到的,所以這麼大哭也是她沒有想到的,從未想過要挑戰葉明的權威,即便他現在半身不遂。
葉明嘆了口氣,有些話有些事只能由葉柯自己去做,但他也明白,葉柯不是不做,而是不能做。“丫頭啊,很多事情都不要看表面,別太苦了自己的心,你們若有緣還能走到一起,我們當爸媽的不會再反對,你們若是無緣再續,我們也只能惋惜一下。你們都還年輕,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現在多經歷一些事情對你們以後的人生會有很大的幫助。我還有沒幾年好活了,說不定哪天一睡又醒不來,我只是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們都開開心心的,至少不要讓我看到你們有遺憾。”
“爸……”葉柯的聲音有些沙啞,從來沒有聽到父親說過這麼感性的話,在他的印象中,父親就是絕對的威嚴,絕對的權勢,絕對的崇高,他對父親是又敬又畏的。
葉明笑着點點頭,“兒子,我明白你的壓力,等把這可毒牙拔掉,你就去做想做的事情。”
小冬看了看葉柯,疑惑地問:“毒牙?你蛀牙了?”太搞笑了,這麼大的人竟然還會蛀牙,不對啊,他不愛吃甜食,又那麼愛乾淨,從來都沒有聽他說有蛀牙啊。
葉柯故意逗她,“是啊,我蛀牙了,你不在我的牙都蛀了。”
“說笑呢,你蛀牙關我什麼事。”
“沒人幫我舔牙齒啊。”
“……”小冬頓時滿臉漲紅,可惡的老男人啊,這是在誰的面前啊,正經點好嗎,“我……我去找小雨了。”說完,她都沒敢看葉明,急急地跑了出去。
葉明:“看你,還逗她。”
葉柯笑了笑:“她回來,我高興。”
“對了,齊振南在下面?”
“可不是麼,剛纔齊思嘉看到小冬又鬧了,齊振南一直在惺惺作態又訓了思嘉一頓,唯恐天下不亂,思嘉估計還在樓下哭着。”
“唉,我們這邊越亂,對他來說越有利啊,葉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悉尼那邊要盯緊。”
“會的爸,你放心,現在小冬回到我們身邊,我一點後顧之憂都沒有。”
葉明欣慰地點點頭。
葉雨的房間裡,小冬正在試穿伴娘禮服,每一件小禮服都是那麼的合身,她都不知道到底穿哪件。
“這件好,這件也好。”葉雨笑着指了指,“那件也不錯,你身上穿着的這件也挺好的,看不來啊,你小小身板還是挺有料的。”
小冬拉了拉領口,下巴一挑,“那是,我現在天天喝新鮮的牛奶,喝啥補啥。”她故意挺起胸在葉雨面前,“看看看看,是不是比以前大?”
“目測一下……好像是比以前大了。”
“真的?哈哈哈哈,太好了,真的嗎,你沒騙我?”
葉雨有些無語,直接來了一句:“你再大也大不過我。”
這時,房門被敲響了,小冬跑去開門,“是你啊,這回可算記得敲門了。”
葉柯往裡面看了看,“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大什麼小?”
小冬連忙搖頭又搖手,“沒有沒有……哦,我們在說婚紗比較大,比較沉,要找兩個花童拎拖尾。”
葉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小抹胸的白色禮服,中間一根紅色的腰帶,很簡單的款式,大方又秀氣,“這件不錯,就這件吧。”
“呦,哥,你都沒看小冬穿其他的,你就幫她定了?”
葉柯隨意地把身體靠在門框上,一挑眉毛,說:“這件不會搶你的風頭啊,不過,她怎麼都搶不了你的風頭。”
這話把葉雨逗樂了,但是把小冬惹毛了,“這位先森,請問你來新娘子的房間有什麼事情嗎?借衣服請到隔壁男士衣帽間,借粉餅請到樓下齊思嘉小姐處,借錢請掏自己口袋,借廁所……”她往廁所的方向看了看,又轉回頭來,“女生房間廁所,不外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