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牀鋪上的聲音，錢罐對程烽介紹說。
“他叫翟傑。我們都叫他大師。你今天見過吧？”
豈止見過？程烽對他印象頗深。
翟傑是個慵懶的胖子，而且今天上午上課遲到了，下午又遲到。
同學們老說，他永遠遲到。
爲了顯得親近，程烽入鄉隨俗地叫了翟傑的外號：“大師，你在哪個社團？”
“我學御獸，但是也沒覺醒。”
“聽說幾乎沒人覺醒表演術，你爲什麼覺得它最強？”
大師很懶，不愛動，捧着一本小說，躺在牀上像一尊臥佛，語速也慢條斯理：“越難覺醒的異能，大概率越強，事實也證明，幾個老師中間，老羅最強。”
大師口中的老羅，名叫羅安道，教歷史，兼任表演社團老師。
因爲靈犀集團撥給六區的教育金很少，學校沒那麼多師資，所以社團老師也教課，比如班主任王瑛教國文，同時兼任御獸社團的老師。
“大師，你聽誰說老羅最強？”錢罐問。
“這幾年，爲什麼上三區的非凡者，來咱們學校搗亂的越來越少？”大師解釋道，“我聽人說，就是因爲老羅太猛，有一次，他把一個虛偶人物都快打報廢了。”
一般有機械義肢的舊民，都不是非凡者的對手，但學校有不少覺醒異能的老師，所以治安相對更好，可老羅居然把一個虛偶人物打報廢，錢罐都沒聽說過。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說？”錢罐驚道。
“你沒聽說的事多了。”
“你就吹吧。”錢罐不信。
“王八蛋騙你。我聽宿管科張大爺說的。”
程烽沒說話，但忽然不敢再小覷羅老師，又對錶演術充滿了好奇。
“大師，既然表演術厲害，你爲什麼不學？”程烽問。
“表演術再厲害，不能覺醒也白搭。我有自知之明。御獸術最簡單。”
大師這話不假。
有些普通人也能馴服簡單的動物，所以覺醒御獸術的人的確最多。
沉默片刻。三人沒再繼續這個問題。
宿舍中間，橫穿一根長長的粗鐵絲。學生們洗了衣服，一般掛着上面晾曬，可現在整整齊齊掛滿一排沒洗過的髒襪子，隱隱散發着惡臭。
錢罐指着那排襪子說：“大師，你這些襪子該洗啦，太臭。”
大師不動如山：“有兩雙沒幹，等幹了，就不臭了。”
“還是洗洗吧，外面冷，沒法開窗戶透氣。”
“懶得動，其實不用洗，等襪子幹了，我翻過來就能穿。”
錢罐最後說出真實目的：“我晚上正好洗衣服，我幫你洗襪子，你給我5塊錢。”
“行。我給你5塊。”大師爽快答應，囑咐了一句，“你給我洗乾淨點。”
“放心吧，哪次沒給你洗乾淨？”錢罐笑呵呵。
程烽都驚了。
爲了賺錢，寧願屈尊幫同學洗襪子，這種人真不常見。
看到程烽的驚愕，錢罐笑道：“靠勞動賺錢，不丟人，你要給錢，我也給你洗。”
大師終於翻了一個身，探頭往下說：“對，程烽，他什麼錢都賺，洗襪子、洗衣服、打熱水、疊被子、輪值打掃衛生，你不想幹的，只要給他錢，很好使。”
錢罐也不覺得沒面子，還主動推銷自己說：“沒錯，老程，我就是咱們宿舍的小時工，但是收費啊。你將來有事直管說話，別不好意。”
程烽尷尬笑着，點點頭。
還不熟，他還真不好意思使喚同學。
這倆室友，一個懶得要命，一個視財如命，都是奇葩。
這時，一個很精神的長髮男生，拿着籃球，走進宿舍。
“老魏回來了。”錢罐說。
進門這個帥氣的男生就是魏陽。
程烽在教室見過，而且這一整天，聽到他名字好幾次，知道他覺醒了四象術，不禁高看他一眼，主動招呼道：“魏陽，你好。”
魏陽很高冷地看他一眼，點點頭，算是做了迴應。
或許，因爲剛纔收了程烽的諮詢費，但有些問題沒解釋清楚，本着收費負責的原則，錢罐對魏陽說：“老魏，你給他講講四象術，我剛纔說不清楚。”
“講了也沒用，四象術，不是誰都能覺醒。”
這話很高傲，壓根沒考慮程烽的感受。
程烽原以爲，魏陽是故意給他下馬威，但他又走到錢罐桌前，瞅了眼錢罐尚未完成的符咒，辛辣點評道：“畫的什麼破玩意兒，你這水平，想覺醒符咒術，困難。”
原來，魏陽驕傲自戀慣了，對誰都一樣，沒有刻意針對程烽。
當然，這也很討厭。
大師在上鋪，慢慢悠悠說：“老魏，你懂符咒術？”
魏陽單手拎起錢罐的符咒，展示說：“先不說這符咒有沒有法力，你們說美不美吧，線條歪歪扭扭，該粗不粗，該細不細，它能有法力就見鬼了。任何異能，它首先得美。”
“切~~~~”大師笑着起鬨。
“真能扯。異能跟美有什麼關係？”
錢罐一把將自己的符咒搶過來。
“你們還別不信。”魏陽繼續自信道，“就拿有價值的文物來說吧，你可以不理解它，但如果它有價值，一眼望去，它一定很美，只有美的東西纔有能量。異能，道理一樣。”
忽然間，程烽感覺這話多少有點道理。
美，未必是漂亮，可能是神秘。
但，一定可以吸引人，有種神奇的氣場。
遠古洪荒時期的異能巫術，它的表現形式也經過千錘百煉，必然應該美。
魏陽覺醒的是四象術，居然對符咒術也有見解。
他確實自戀，但有自戀的資本。
錢罐笑着認慫，捧着魏陽說：“老魏什麼都懂，你學符咒術肯定也能覺醒。”
“符咒術戰力太弱，有點出息的誰學那個？”魏陽嘴太賤，無幾情商。
錢罐還是沒生氣：“不能拿你的標準要求我們，世上能跟你拼天賦的人不多。”
“也是。”這話多少有點反諷的意思，可魏陽覺得當之無愧。
就這麼自信。他拂了拂新燙的髮型。
學校不提倡男學生留長髮，但魏陽不僅留，還經常換髮型。
老師也不管，人家每次考試都是全班第一，年級前三，學文科的，數學還不比理科班的尖子差，體育也拔尖，校籃球隊主力控球后衛，彈跳驚人，可以輕易摸到籃板。
人還長得帥，暗戀他的女同學，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
“什麼味兒？臭烘烘的。”魏陽突然說。
“大師的襪子。”錢罐指了指頭頂，“我待會兒……”
錢罐話沒說完，只見魏陽單掌一揮……
一道小火焰從他掌心躥出，直接把大師的襪子全部燒焦。
他使的是四象術中的烈焰之法。
收起異能之後，魏陽很酷地說：“跟你說多少次了，臭襪子別亂掛。你不嫌臭，別人受不了。不給你點教訓，你不會改。”
大師在上鋪坐了起來，雖然責備，但語氣依舊慢悠悠：“老魏，過了啊。”
錢雲峰沒錢掙了，他反而更心疼：“魏陽，你太欺負人了吧，我話都沒說完，我待會兒幫大師洗，你看這鬧的，全燒焦了。”
魏陽沒搭理他們，拿起臉盆，出門去了公用盥洗間。
四象術，果然霸道……
程烽也看出來了……
這三個室友……
錢罐，賤。
大師，懶。
魏陽，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