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引子:夕陽西下,白都城內卻逐漸熱鬧起來,今天是花燈節,隨着大街上的五彩花燈逐漸點亮,人也越來越多,空氣中也瀰漫了歡樂的氣息。雪花應景般得漫天飄落,給這玄國的繁華國都換上了一襲白衣,真正應了白都這個名字。

而太傅府前此時卻一片忙亂,太傅夫人今天產下一女,一出生就命息微弱,太傅夫人因產後虛弱又受刺激,此時已經昏迷,幾個太醫早已忙做一團,母女均危在旦夕。

雲太傅此時悽然立於園中的古鬆前,雪花已落滿襟卻渾然不覺。

爲首的鄭太醫正躊躇是否如實相告,雲太傅爲當朝皇帝老師,年前又奉皇命成爲剛滿三歲的太子的老師,已是極盡隆寵,算來現在也是老來得女,不知道此時告知女嬰活不下去他是否能經得住這個打擊。

“夫人已無大礙,日後多加休養必能恢復,但是小小姐……”鄭太醫不敢說下去了。

“再去診治!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保住她!”雲太傅此時已經有些惱怒,口氣也不免急促,人卻已有些顫抖,伸手扶着古鬆呢喃道:”鳶兒,你瞧,名字剛剛爹爹都給你想好了,你卻………”

鄭太醫慢慢退下了,招手叫來管家吩咐道:”準備上好的棺木吧,你家小小姐恐怕過不了今晚了,你還是去勸勸你家老爺吧,讓他不要悲傷過度,注意以下自己的身體”

管家諾了一聲就下去操辦了,此時府裡亂作一團,雲老爺在雪地裡已經站了好一陣子了,管家雲德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匆匆行到府前,卻發現一個青衣白塵的道長立於門前,正向府裡端詳。

雲德頓時有點氣惱:“哪裡來的道士,街上現在熱鬧着呢,來這裡觀望什麼?”

青衣道士不答反問道:“你家可有初生嬰兒將逝?”

“你,少咒我們家小小姐。”說完想起自己正要去買棺木又不禁奇道:“你怎麼知道?”

“那就是了。”說着走入雲府,雲德想攔,卻看那道長已到了前院,看似緩緩地走,卻已離開百丈遠。邊走邊說朗聲說道:“鸞動九天,星象螢弱,可否請府裡的老爺與我一敘?“聲音並不洪亮,卻已是滿府人皆能耳聞。

語畢就見雲老爺匆忙由後院走來,臉色焦急得問道:“敢問道長可是青峰山的竹仙青竹道長?“

青衣道長禮貌得以躬,道:“不敢,可否將新生的小姐讓我瞧一下。“

雲老爺激動地嘆道:“鳶兒有救了0

青竹道長無奈得搖了搖頭,看了一眼丫鬟抱過來的女嬰,伸手在其胸前推入個一股真氣道:“小姐暫時不會有生命之憂,但是我想請雲老爺詳談。“

是夜,雲老爺同青竹道長徹夜長談,雲老爺清瘦的身影在屋裡踱了半宿,忽而嘆氣,忽而又搖頭,青竹道長也不催促,只是坐在藤椅上耐心等待着。

天還未亮,青竹道長便抱着一個女嬰離開了雲府,女嬰的胸前掛着雲老爺的祖傳玉佩。雪花依舊飄落,離去的腳印很快被淹沒又歸於一片純白。

轉天雲老爺即宣佈新生女兒亡,全府上下掛起了白凌,而云老爺卻久久得盯着南方,那個傳說中青峰山的方向。

冬去春來,花落花開,而青峰山上竹葉瀟瀟,鬱鬱蔥蔥。

此時悠揚的簫聲又在這片竹林裡迴盪起來,曲調溫淳舒緩,似有訴不盡的深情,又似有道不完的憂愁,整個竹林都沉浸在這婉轉的曲調中,微風都不忍撫過,怕擾了這一片世外桃源的寧靜,怕斷了這一曲動人心絃的簫聲。

“大師兄又吹簫啦,輕羽肯定在那裡,我現在就去找她…”話還沒說完,竹林中一座竹樓上飄然而下一個十五六的少年,衣訣翻飛,足尖輕輕一點已躍出數丈,直衝竹林西側飛去。

“弘雷莫去…”一個雪衣少女立於竹樓之上,聲音優雅卻有一絲急切。

急急呼聲剛過,那急躁少年卻已折了回來:“凝雪師姐莫不是又想聽完這一曲,我過會再去便是了,現在去肯定會看到輕羽那端端正正的傻樣子。”說完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呵呵傻笑起來。

“弘雷你進來,都這麼大了還這麼毛躁,輕羽那丫頭就被你帶壞了。“坐在竹椅上悠然喝茶的男子此時放下茶杯,衝着弘雷招手叫道。

弘雷不情願得噌到竹閣裡,低着頭不服氣得呢喃道:“輕羽還用我帶阿,已經夠瘋的了,我現在還安全的呆在着這裡就是萬幸。“

“奧?你們倆是不是又闖禍了?“二師兄凌雨此時已經微皺眉頭,大師兄心性清淡,練武之餘總喜歡坐看風聲雲起,吹簫撫琴,或臨窗潑墨,對世間的一切似都不在意,這幾個師弟師妹得生活起居也自然由自己負責了。

弘雷看說漏了嘴,也只有吐吐舌頭答道:“前個輕羽師妹聽說大師兄此次雲遊要回山,說要到山上捉只會跳舞的鳥送給大師兄呢,結果是找到了,卻沒想到那鳥兒如此兇狠,不過二師兄放心啦,輕羽不是被我安全得帶回來了嘛,嘻嘻,二師兄應誇獎我纔是。“

凌雨聽得臉色都綠了,氣道:“你倆居然想去捉那舞鳳,那是神獸。不過你剛纔說的那話卻是很對,你能活着站在我面前已是萬幸。“

弘雷撇撇嘴,不以爲然得說:“神獸?一般嘛,還不是被輕羽拔了幾根羽毛,還說回頭做幾根羽毛簪子給大家呢,………“

還沒等弘雷洋洋得意得把話說完,凌雨已經恨道:“那丫頭太瘋了,不能再讓你倆胡鬧下去了,我一定要找師傅說說,她也該下山歷練一番了,十四歲了還什麼都不懂,世間十四歲的女子都可以嫁人了1

“哈哈,二師兄你想啊,輕羽嫁誰啊,誰敢娶啊,咱們這幾個師兄弟都快被她禍害死了,師傅現在見了她手都一直捋着鬍鬚,也是被輕羽研究他的鬍鬚研究怕了,哈哈………”弘雷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差滿地打滾了。

凌雨低頭不語,沉思着怎麼將這個未開化的師妹教導成一個端莊典雅的淑女。

而凝雪自始至終都未插一言,只是默默注視着竹林的深處,凝神聽着這悠揚的簫聲,如癡如醉。

竹林瀑布遙相望,回崖沓障凌蒼茫。

在這一幅竹林瀑布美景中,一個如詩如畫般優雅的男子坐在瀑布前的高石上,悠然得吹着簫,一個綠羅裙的少女斜依在男子身旁,微閉着眼睛,瀑布淋下來水滴打溼了他們的衣衫,少女的臉上似也罩了一層霧氣,長長的睫毛上粘着水珠,男子低眉凝望着慵懶的少女,久久得看着那彎彎的細眉,長長的睫毛,粉紅的臉袋,小巧的嘴巴,鼻子時不時皺起,像是不滿這紛飛的水滴。男子無聲得笑了,笑聲在喉嚨裡浮起,無聲的消失在嘴裡,只帶彎了嘴角,卻浸入了心裡。簫聲依舊悠揚,卻好似添進了濃濃的笑意,激起了陣陣春風,吹動了身後的竹葉,沙沙聲和着簫聲,像是一曲蝶戀花。

“啊嚏…”少女皺着鼻子突然打了個噴嚏,緊接着噌得坐直身子不滿得嚷道:“肯定弘雷師兄又說我壞話了,幻風師兄,弘雷他老欺負我,以後你下山遊玩的時候不要給他帶那麼好的禮物了,給羽兒帶雙份就好了。”

簫聲嘎然而止,幻風寵膩着摸着少女的腦袋說道:“羽兒是被瀑布打溼染了風寒了吧?”說着一隻手就搭在了少女的脈上。

“羽兒哪有那麼嬌弱,肯定是弘雷那臭小子背地裡說我壞話了。今個早晨比武輸給了我還不服氣,追了我一天了,虧得跟幻風師兄躲在這裡,不然被他叨叨死。“輕羽還是輕靠着幻風,忽閃着大眼睛,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

“羽兒沒有一次完整得聽完我這首曲子…“幻風輕嘆了聲,忽又道:”羽兒明年是不是要及笄了?“

“嗯,是吧,書上是這麼說來着,十五歲就及笄了,還有笄禮呢。是不是要像凝雪師姐那樣,那羽兒想快點及笄,記得你們都送凝雪師姐禮物了,那我想要師傅那盞暖玉琉璃壺,這樣我就可以去採四季的花泡茶喝,恩,還有二師兄的那把白摺扇,我倒不是喜歡,就是看他大冬天的也扇來扇去,我看着冷,還有三師姐的那個白木蘭玉脂簪,師姐戴着好像仙子啊,不過估計我戴就不好看了,弘雷老說我是個瘋丫頭…“說到這裡,輕羽自己也沮喪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能像凝雪師姐那樣美麗啊,每次看到凝雪師姐都感覺到她的一舉一動就像那雪花飄落,動時雪飄,靜時雪落,那纔是真真正正的仙子。

幻風被輕羽的話逗得笑了起來,手卻不自覺得撫上了那柔美的臉龐,滿足得說道:“其實我們的羽兒是很美的,很美很美……。”

輕羽有點害羞得低下了頭,師兄的手指修長,乾淨得不沾染一絲塵埃,輕輕地撫過臉龐,冰涼的手指觸到自己溫潤的臉,帶起一陣酥麻的感覺,就像………輕羽突然眉頭一揚,高興得說:“幻風師兄的手好像羽毛1

幻風手指一頓,被輕羽這個天馬行空的比喻弄得一頭霧水,滿臉詫異地看着她。

輕羽獻寶似得從懷裡掏出幾根羽毛,笑着說:“呶,就是這些羽毛,撫到羽兒臉上跟師兄的手指一個感覺。”

幻風聽了手指戀戀不捨得收了回來,暗道自己失態,頓覺有點尷尬。待看清那些羽毛又訝然得張大了嘴巴,醞釀了半天要說的話,碰上輕羽那純真的笑臉又頓時無影無蹤,最終只好搖頭道:“罷了罷了,凌雨知道了肯定又要說一大堆話了。羽兒你還是快些收起來吧。”

“嗯,我要做幾個簪子,待做完了我再給凌雨師兄送一支去。恩,及笄之後我也可以戴各種簪子了呢。”輕羽撥弄着羽毛,幻想自己及笄後戴羽毛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