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總督面對數不盡的林立墓碑,大雨越發磅礴,交織且稠密。
將領和警長們溼漉漉的昂首站立。
科西站在哪裡,背對着所有人,“我出生於科西島貴族家庭,但我從來不認爲我生來就比其餘人優越。”
“17歲有幸進入艾爾西陸軍軍校學習,那時的我在堅硬粗糙的木牀上挑燈夜讀,認真學完了相關的軍事課程。”
“24歲奉命參加荒原戰役,1000人深入敵後,那一次戰役身中兩彈,和死神擦肩而過。”
“25歲破格提升爲中將,部隊在荒原再建奇功,以5000人之力擊潰四萬部落軍隊,晉升上將兼威爾總督。”
…………
他注視着林立的墓碑,眼角似有晶瑩,但和雨水混合,分辨不出痕跡。
“你們只看到殲敵數字,卻沒感受到缺糧少彈的絕望,也沒關注被打殘不成建制的軍團。”
“我們在一望無際的荒野迷茫,彷徨。”
“部落的騎兵多似蝗蟲,黑壓壓,遮天蔽日。”
他一點點低下身,將助手遞來的鮮花放在墓碑前。
“但我沒有放棄,我堅持,我咬牙堅持,三天後,援軍到來,合力擊垮荒原部落。”
“整整三天,糧食匱乏,精神緊繃,隨時提防着部落騎牆衝鋒和滿天的箭雨。”
“戰役結束後全員虛脫,再也站不起來,無數軍人勝利後興奮的死去,或是想休息一下,閉上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有人得到食物後漲死,有人的喉嚨因脫水永久變啞,命運如此熾熱,生靈無法承載。”
…………
雨越下越大,甚至遮住提燈的亮光,影子因雨消失。
“即使如此,我依然不放棄。”
“我們絕不能喪失信念,那是一種力量,也是路標,是支撐整個軍隊不垮的支柱。”
“從軍三十年,奇蹟總髮生在絕境。”
他脫下禮帽,任由雨水的滴落,水滴打溼蒼髮。
“當無盡的黃沙掩埋希望,當綿延的陰雨澆滅時代的火炬,當厄運吞噬所有的堅守。”
“我們依然不退縮,向前,撕裂命運。”
像着林立的墓碑,深鞠一躬,諸位將領齊鞠躬,肅穆而莊重。
總督轉身向外走去,“記住,艾爾西帝國軍鋒從未有過敗績,也不可以有敗績!”
“紀元的輝煌總要給後人留下回憶,個人的悲劇不能釀成整個民族的悲劇。”
“如果因爲我們的退縮使輜重運不到拉西高地,我們就是民族的罪人!”
“難道要讓個人的錯誤成爲時代的錯誤嗎?不可以!”
…………
“夏爾暫任警督,去加爾中將那拿銘牌,加爾中將統管輜重調運,準備撤離威爾,確保萬無一失。”
…………
磅礴的雨中,車輛遠去。
加爾走來,將銘牌遞到夏爾手中,一同向外走去。
迷惑的夏爾道出疑問,“軍隊爲什麼撤出威爾港?”
加爾中將臉色沉重,“北麥肯兩萬人偏師在溼地全殲我軍4000餘軍隊,僅需五天,抵達城郊。”
雨中的冷風灌入加爾脖領,他縮縮脖子,“上級命令我們帶上所有輜重支援拉西高地。”
“科西總督同樣贊同,理由是主力海軍被福瑞斯帝國艦隊纏住,如果海岸出現北麥肯戰艦炮轟軍營,海陸夾攻,軍隊就會面臨崩潰。”
“如果你看過城區圖,就明白死守是守不住威爾的。”
夏爾稍微記得拉西高地,“前往拉西高地大約有4000公里,如此遠的距離我們怎麼去?”
加爾的皮靴每一次踩踏都會濺起水花,“火車能幫助走完大半的路程,拉西高地附近鐵路被炸斷。”
“但有幾百里路還是得用腳一步步走。”
夏爾隨手接過一位警長遞來的雨傘,頷首示意,“新訓練的軍隊如何走過漫長的距離,他們不會譁變嗎?”
“不知道,聽天由命吧。”
加爾登上馬車,馬蹄和吊鈴相接,馬車輪廓在雨中遠去。
夏爾望向天穹,雨小了,變得淅淅瀝瀝。
目前有兩件事,第一,找阿芙拉要保管物,通過氣息和陌客信徒交接。
第二,警督權限提高,可以調閱更多檔案,他需要更多的資料。
………………
下城區。
雨勢漸小。
兩位風衣蹲在破舊屋檐下,納藉着透出窗戶的微光閱讀着報紙。
參加完下城葬禮的二人在避雨,或者說,在準備行動。
德的表情依舊不善,蒼白的臉上瀰漫着麻木。
“德,爲什麼,爲什麼還要找軍火?”
“喪鐘不是說了嗎?艾爾西軍隊帶來的是殺戮和毀壞,既然有脊樑,爲什麼還像奴隸一樣跪着。”
“爲什麼還要找軍火?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愛這個國家,我不願意軍火位置暴露,那是最後的希望,嗚,嗚嗚”納丟下報紙,捂住臉龐,跪在地上痛苦抽泣。
德蒼白的臉上夾雜着陰蟄,“如果找不到軍火,明天屍體就被丟進大海。”
抓住納的衣領,瘋狂搖擺,“我們必須找!不找就會死!”
二人在掙扎與扭打,“不!我寧可默默地死去,我也不出賣國家!”
“ 不!納,你瘋了!這是我們的宿命,我們無法逃脫!”
“去他的宿命!”
德一把將納按在地上,緊緊掐住納的脖子,止住納的掙扎。
“宿命無法逃脫,同樣蒼白無力!”
“你忘了我們這些年怎麼活下來的,不就是靠着救濟會的神奇力量!”
“哪怕力量顯得邪惡,但畢竟拯救我們無數次!”
“怎麼活下去!靠着你的一腔熱血嗎,如果是那樣,我們早變成下城區的屍體,被吞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我求求你清醒一點!”
“納,我求求你!”
“我們沒有能力和僱主討價還價!”
“求求你,清醒清醒!”
納在拼命掙扎,“不,我寧可死!”
“放開我!”
納的牙齦由於巨大的咬合滲血,猛地脫開束縛,從風衣內掏出匕首,指向德。
“滾,我沒有你這個朋友!我不認識你,賣國者!”
“就你!”德輕蔑的笑了!“哈哈哈!”
縮身一撲,迅速滾落至屋檐下,從包布處抽出長劍。
耍個絢麗的劍花,“來吧,今日分勝負,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