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答應赴楊家的宴請的消息迅速傳遍應天府,並迅速擴張,傳向附近的蘇揚等地。
楊家最爲激動,一聽到消息,從早到晚的在忙。
楊家的生意迅速得到了很多的訂單,原本的生意糾葛陡然消失,楊家的大門前車水馬龍。
不止是商人,一些當官的也忽然登門,熱情無比,口口聲聲都是‘楊老弟’,彷彿多年的老友。
楊家真的熱鬧,哪怕已經退居二線的楊湖一也不得不出來,忙忙碌碌。
宴席的前一天晚上,楊家衆人在開會。
楊四激動無比,道:“爹,三叔,我剛剛統計了,我們的麻煩全沒了,這兩天的收入,堪比我們去年一年了。”
秦尤這會兒也神色激動,道:“真是沒想到,徵西伯的能量居然這麼大,一個宴請而已居然有這麼大的作用。”
其他掌櫃也紛紛說話:“是我們太狹隘了,一直以來都想跟官府保持距離,現在才明白,我們是離不開的。”
“該有的距離還得有,但該有的靠山也得要。徵西伯這件事,我們要慎重的看。”
“哎哎,這些是後話,眼下,咱們要辦好這個宴請。現在這個宴請可不是普通的宴席,咱們得拿出點東西來了。”
“不錯不錯,這個是要害。咱們借了徵西伯的光,要是不拿出點東西,就算徵西伯不計較,我們今天吃下的,得十倍百倍的吐回去……”
“那,該怎麼辦?明天就是宴請了,現在是否有些來不及了?”
一干掌櫃走顧右盼的議論紛紛,七嘴八舌,說什麼都有,卻沒有具體的辦法。
楊湖一與楊湖致對視一眼,兩人眼神交錯,彷彿有什麼事情被定下來。
等衆掌櫃聲音漸低,楊湖一神色威嚴,拿出了大東家的身份,沉聲道:“楊某會聯絡諸位同行,以楊家做出表率。第一,向朝廷捐銀二十萬,緩解國庫空虛,是捐,不是借。第二,捐地十萬畝,以支持朝廷變法。第三,楊家所有產業,一律使用新幣。第四,我楊家將在明天,發佈公告,全力支持朝廷變法,造福於民。”
衆人聽着,神色立變。
先不說捐錢捐地這些,單說發佈公告,支持朝廷變法,必然會被羣起而攻之,那些反對變法的,在南直隸大有人在,連南直隸巡撫都頭疼,何況他們一個小小商人?
廳裡靜了好一陣子,一個掌櫃道:“東家,這件事非同小可,還得慎重啊。”
“是啊東家,咱們宴請徵西伯沒問題,但沒必要這麼徹底吧?徵西伯,也不是不倒的靠山啊。”
“不如就前面的,後面的公告,我們收了吧,私底下與徵西伯說,也是一樣的……”
衆人再次爭吵起來,剛纔得利興奮的情緒已蕩然無存。
楊湖一敲了敲柺杖,壓住廳裡的吵鬧聲,淡淡道:“這件事,好處壞處,你們都看得到。壞處,就是一朝徵西伯倒,我們楊家跟着倒。好處就是,徵西伯如日中天,我們楊家靠上去至少在未來五年,必然飛天騰達,甚至是富可敵國!在座的諸位,也一樣,”
衆人頓時冷靜,認真的思索。
這是一個兩難,他們都是‘本分’的生意人,不希望與官府牽扯過多,尤其是與當朝權貴,他們希望保持一種隱秘的關係,既能享受好處,日後也避免被牽累。
眼見東家下定決心,豪賭一次,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皆是猶豫不決。
秦尤這個時候站出來,沉聲道:“東家既然要賭,那我們就賭一次!賭贏了,爲子孫立下基業,賭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從頭再來就是!”
衆人一怔,想起了這位東家當初帶他們打下楊家偌大基業的過往。
“好,那就賭一次!”
“賭!”
“也不會有多可怕的結果,咱們藏一手,不會禍及子孫!”
“說什麼禍及子孫!我們不過是商人,那些大人物再怎麼樣,無非就是要我們的銀子,還能把我們怎麼樣?”
“賭!”
七八個大掌櫃,紛紛吆喝起來。
楊湖一見如此,面帶微笑,道:“那沒什麼可說的了,準備吧!”
“好,走走!”
一羣人站起來,大步向外面走去。
要捐地捐銀,用新幣,他們要對做很多事情。
留在廳裡的,就只有楊湖一,楊湖致,以及楊湖一的兩個養子,楊三,楊四。
楊湖一深吸一口氣,拄着柺杖站起來,道:“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咱們搏一搏,博他個一世榮華富貴!”
其他人呼吸急促接連握拳,雙眸灼灼。
周正而今權傾朝野,大權在握,靠上他,絕對能搏一搏,博出個前所未有的榮華富貴!
周正坐鎮南直隸巡撫衙門,一面爲呂大器排憂解難,一面梳理着各種事情,深入瞭解變法遇到的問題與困難。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六轍從外面進來,道:“二少爺,還有小半時辰。”
周正唔的一聲,道:“那就走吧。”
合起手裡的奏本,放下筆,周正起身,道:“先去船上坐一會兒。”
這是計劃好的,劉六轍應着,前去安排。
很快,周正一行人就上了一條花船,在秦淮河上飄飄蕩蕩。
他身前坐着戶部侍郎胡江禾,以及周氏票號南直隸掌櫃沈雲暢。
胡江禾看着外面花船,鶯歌燕舞,詩酒唱和,搖頭道:“秦淮河天下聞名,哪怕闖賊攻破京城,這裡也沒有半刻停息,當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啊……”
周正瞥了他一眼,道:“關商女什麼事情?沒有買賣,哪來的殺害。”
胡江禾一怔,好一陣子纔有所明悟,道:“大人說的是。商女未必是不知,那些聽曲的人肯定知道,只是醉生夢死,不自省罷了。”
沈雲暢默不作聲,謹守本分。
周正看着不遠處的一條花船,道:“上面是冒闢疆,侯方域等人?”
劉六轍伸頭看了一眼,道:“是他們。他們回到南直隸後,整日的抨擊朝廷,身邊聚集了一大批人。”
胡江禾眉頭皺了皺,面色冷漠。
這幫人,着實不像話,在京城搞風搞雨,科舉舞弊,賣官鬻爵,行賄受賄,還有臉抨擊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