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些同僚如何便宜,周正沒有讓人代班去登聞鼓的打算,擺了擺手。
姚童順連忙退出去,年底了,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正這邊看了眼這個排班表便繼續看着各種公文,他需要深入瞭解,絲毫不能錯漏。
雖然出了黃舜胄的事,但總體來說,周正在都察院還是相對清閒。
而另一邊,劉六轍迅速租下一個鋪子,作爲週記外設的牙行,讓府裡一個家丁臨時充任牙行老闆。
顧及池這個麻煩人物自然就被打發過去,這惹得顧及池大怒。
顧及池站在這牙行門口,臉色難看,怒氣衝衝的道:“周徵雲還真是自大,居然見都不見,就將我打發來見他府裡的家丁了!”
他身後站着兩個家丁,神色卻有些慌。自從他們家少爺知道周正也是閹黨後,沒了以往的忌憚,越發的不客氣起來。
顧及池難看的臉色忽然一變,喜色道:“不管了,反正現在都是一家人,周徵雲不會害我,你們兩個去,將兩個鋪子,一千兩銀子送進去,完了少爺帶你去尚秀樓好好玩他幾天!”
顧及池已經很久沒去青樓了,憋的難受,確定周正不會把他怎麼樣,頓時故態復萌,蠢蠢欲動,安耐不住。
兩個家丁欲言又止,顧及池一腳踢過去,道:“快去,本少爺沒空耽擱!”
兩個家丁只好進去,周府的家丁自然得到了劉六轍的交代,來者不拒,全數收下了。
待兩個家丁出來,顧及池就更加確信周正不會拿他怎麼樣,神清氣爽的一揮手,哈哈大笑道:“走,本少爺今天高興,你們想玩多久都行,本少爺請了!”
兩個家丁對視一眼,陪笑着,隨着顧及池向城東護城河邊的青樓走去。
陳別盧這個時候在週記,聽到劉六轍的話,神色微怔,道:“你是說,我們以後的往來,都走這家牙行?”
劉六轍雖然年紀小,卻有種宰相門前七品官的氣勢,揚着頭道:“這是我們家周御史的交代。”
陳別盧清瘦的臉上有一絲變化,旋即就笑道:“那我們就遵照周御史的意思辦。那,我們下訂的貨,什麼時候能好?”
陳別盧下訂了一萬兩,加上京城的銷售一直在持續增加,週記的生產原本跟不上,現在就更緊張了。
劉六轍估算一番,道:“五天,你們找好鏢局,到時候我們直接給他們送過去。”
陳別盧剛剛搭上週正的線,哪裡肯這樣蜻蜓點水的就走,故作思索的道:“我們正好有事,那我就多等五天,還請你們快一些。”
劉六轍剛收了人家三千兩,自然十分客氣,道:“嗯,你放心,五天內,一定準備好。”
陳別盧擡手,道:“那請代我多謝周御史。”
劉六轍也有樣學樣,跟着回禮。
陳別盧出了週記,轉向劉六轍說的那家牙行。
陳別盧身後的一個胥吏,有些不安的道:“吏書,這個周御史比黃舜胄難對付多了,我們是不是在與虎謀皮?”
陳別盧眼神裡有凝重之色,表情卻很輕鬆,道:“一來,他是監察湖州的監察御史,對我們有生殺大權,我們惹不起。二來,他背景深厚,我們需要倚重。這一點的防備十分正常,不用擔心,日後謹慎些就是。”
胥吏看着陳別盧的背影,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
陳別盧說的沒錯,監察御史的權力太大了,若是巡按地方,對地方生殺予奪,地方根本反抗不得。
即便周正不出京,在一些事情卡住湖州府,再或者,聯合衆多御史彈劾湖州府,湖州府上下絕對吃不消!
這個時候的言官,威力恐怖無邊,連那些內閣六部的閣臣,堂官都畏之如虎,何況小小的知府衙門?
陳別盧去了牙行,將與周正的約定一一在這裡落實,而後便回酒樓。
周正清閒的一天又要結束,他收拾好,踏出班房的時候,李恆秉恰好路過,他看了眼周正,語氣平靜和緩的道:“後天輪值登聞鼓,別忘了。”
說完,他就大步離去,沒有與周正交談的意思。
周正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頭皮一陣發麻。
周正暗吸一口氣,出了都察院。他先是去了週記,一番瞭解後,又去生產的院子檢查一番,最後轉回周府。
這基本上是周正新近養成的作息習慣,陪周清荔吃完飯,便關起門來,繼續看書練字,一直到深夜。
第三天,周正一踏入浙江道的廊廡,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正好出來,這個人看着周正的官服,揚着頭,俯視着道:“你就是周正?”
叫人名姓是極其忌諱的事情,不啻於詛人死,這個胖子居然張口就來。
周正看着他的官服,嗯了聲,道“寧波府胡清鄭?身體還好嗎?聽說很多同僚爲你準備了帛金?”
胡清鄭臉色微變,旋即冷哼一聲,道:“輪值登聞鼓,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周正沒理會胡清鄭這個老官僚的擺老資格,進了班房,準備一番,這纔出來。
姚童順跟過來,在他身後側,低聲道:“我跟你去吧。”
周正不在意,邁步走進院子,胡清鄭已經點好都察院的衙役等着了。
看到周正過來,胡清鄭又哼了聲,轉身向前走,道:“走!”
但是衙役們沒走,目光都看向周正。
周正這個正七品的監察御史,胡清鄭可以不在意,他們這些衙役怎敢不等?
胡清鄭察覺到,頓時冷着臉又哼了聲,不得不停下來等周正。
周正看着整整齊齊的十八個衙役,走上前,道:“走吧。”
衙役們動了,跟上週正。
不是他們聽周正的話,是胡清鄭已經走了幾步,周正再向前走,他們總不能不動吧?
這一幕看到胡清鄭眉頭倒豎,肚子裡怒氣上涌,小眼睛盯着周正,氣息急促,胸口不斷的起伏。
周正直接越過他,向前走去。
他們身後的衙役跟過來,胡清鄭不動,只能停在了他身後不遠。
胡清鄭看的鼻子一歪,一甩袖子,大聲道:“跟我走!”
說着,他挺着大肚子,腳步飛快,快速越過周正,一副領頭人模樣。
周正看着他疾如風,就刻意放慢腳步。
衙役們自然不能越過周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沒多久,胡清鄭回頭,就看到他與周正以及衙役們離他挺遠,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前面大搖大擺的威武霸氣,場面有些滑稽。
胡清鄭臉色鐵青,快步走回來,指着周正鼻子怒道:“周正,你故意跟我作對是吧!?”
還敢來!
周正神色不動,道:“我對您很尊敬,帛金會很豐厚。”
胡清鄭小眼睛睜的溜圓,鼻子氣喘吁吁,氣的是咬牙切齒,一臉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