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一過,乾清宮的旨意就接連下發。
第一道,就是追思先帝,改元‘安和’,並向上天祈求大明和清,風調雨順。
第二道,就是下旨變法,詔令內閣以及天下臣民支持,革除弊政,中興大明。
第三道,就是託政務於內閣,全權處置國內外大小事宜,暫停朝議等大會。
第四道,就是追功,大肆封賞去年以來的功臣,包括周正在內,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賞賜,不管是名是利,遠勝過小氣摳搜的崇禎。
周正的班房內,姚童順在敘茶,道:“大人,第四道,是皇上改的。”
周正嗯了一聲,道:“都準備好了?”
姚童順放下茶壺,道:“吏部那邊沒問題了,孫侍郎很快會主持吏部關乎考覈一塊,李日宣不會干預。戶部那邊,高尚書已經準備了一千萬白銀,委託了南直隸的八家大商戶,組建‘土地管理司’,已經在着手了。”
周正聽着,靜靜的思索了一會兒,道:“告訴三司,東廠,錦衣衛,跟進配合。”
姚童順道:“是。兵部那邊,也已經到位了。”
所謂的‘到位’,是十三省總兵已經抵達制定位置駐紮,穩固地方。
周正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道:“制定一個計劃表,我要去南直隸走一趟。”
姚童順一怔,旋即道:“大人,建虜那邊,應該快來了。”
周正眉頭一皺,道:“那就推遲一點吧,先請戶部侍郎走一趟。”
姚童順記下,道:“元輔那邊,給了西北賑災二十萬,由陳演去。”
周正不意外,擺了擺手,道:“不用管他們,咱們專心我們的事情。”
姚童順擡手,躬身告退出去。
內閣這邊,看似風波不動,六部,都察院則大動作連連。
首先是吏部發出邸報,更新了吏部新的考覈標準,要求各級官員沉心用事,專心於‘民生’,並且制定了嚴格的考覈明細,落實責任到人頭,一個個降罰十分清楚與嚴苛。
這邸報一出,整個京城就炸開了,不知道多少人叫苦連天,一時間謠言滿天飛。
更是除了一個‘一言錯,管帽落;一步錯,牢獄坐’兒歌,在滿京城的傳播。
隨後,戶部丟出重磅炸彈,令京城窒息。
戶部發出蓋有玉璽,內閣首輔大印的邸報,邸報明確指出了大明的問題根本在‘土地’,將着力改革,計劃用三年時間,收購天下六成以上的土地,由戶部管理,租給百姓,並禁止交易。
這個邸報一出,偌大的京城一時間竟沒有半點聲音,因爲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樣反應!
接着,刑部發出邸報,加大對匪患等的治理,垂直管理地方的緝捕。
隨之,是都察院,都察院十三道監察御史再次復位,將要交叉迅速地方,嚴厲打擊貪腐,不作爲,潛規則等官場現象。
兵部,工部,禮部等迅速跟進,一道道邸報發出,傳遍京城,而後通傳天下。
各省巡撫,總督是早就知道這些的,他們之前已經在制定收購的土地的範圍,多少以及預計的時間。
周氏票號現在不差錢,幾千萬的現銀,無數的資產沒有處理,可以說極其的財大氣粗。
有銀子的支持,各地的巡撫是甩開膀子幹,豪氣干雲,躊躇滿志。
‘逆案’並沒有結束,真有頭鐵的,三司以及錦衣衛,東廠直接拿下,乾脆利落。
一邊是糖一邊是大棒,周正坐鎮京城,揮舞的整個大明生風。
正月沒過,京城裡就壓力如山。
不止地方上叫苦連天,不知道多少人紛紛辭官,更有些人公然跳出來反對變法,引經據典,脫不開‘祖制’二字,卻也令很多人無法反駁,有些理虧。
收購田畝一事,也遇到了抵制,田畝,向來是最重要的私產,誰人願意賣給朝廷?哪怕是活不下來的百姓,也是賣給鄉里,熟知的士紳!
可以說,周正的‘變法’,除了兵改還有些,其他的都遭遇了強有力的抵制。
這會兒,錢謙益就坐在周延儒的班房裡,面沉如水的道:“元輔,京城,南直隸也是沸沸揚揚,百姓攜家相哭,士紳道路以目,這變法,弊大於利啊。”
周延儒神色不動,神情平淡。
錢謙益繼續說道:“下官總覽古今,變法之圖,鮮有裨益,事後無不被推翻,皆是虛耗國力,於國於民無益啊……”
周延儒見錢謙益一副憂國憂民模樣,淡淡道:“這些話,你怎麼不去找徵西伯說?”
錢謙益眼神尷尬一閃,道:“元輔是總攬朝政的總理大臣,此事,終究是須元輔點頭的。”
周延儒神情漠然,道:“你覺得,我能說服得了徵西伯?還是你以爲,我與他鬥起來,於你有好處?”
錢謙益臉色微變,連忙道:“元輔,下官絕無此意!”
周延儒冷哼一聲,道:“我不管你是什麼目的,變法是朝廷的態度,在外面,你要堅定的表達出來,你若是三心二意,或者打什麼別的主意,別管我不念同鄉之誼!”
錢謙益的面沉如水變成了豬肝色,他原本以爲,隨着周正的推進,觸及到了周延儒這麼多的利益,周延儒不應該無動於衷,起碼要表達一下存在,制約一下週正纔是。
周延儒,這是什麼意思?
錢謙益帶着豬肝色的滿心疑問走了,範文景送他出門,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搖頭。
只有範文景纔會明白周延儒的態度爲什麼會是這樣——除了與周正‘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還有交換!
這一次的追功,周正並沒有加封國公,主要就是交易。周正不加公國,換取周延儒在變法的‘沉默’。
沉默,就是支持!
與此同時,在京外的新兵營中,周正見到了黃臺吉的第四子,葉布舒。以及護送他來的多爾袞。
之所以是葉布舒,因爲他前面的三個哥哥,全都死了。
按理說,他最有資格繼承黃臺吉的滿清皇帝位,偏偏他的母妃身份卑微,在瀋陽皇宮不受重視。加上建虜人沒有嫡長制,使他變得可有可無,成了最佳的質子。
十四歲的少年,白白淨淨,也有些畏畏縮縮。
周正不在意他,目光落在多爾袞臉上。
這是一個很是堅毅的人,從臉角就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