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愣愣地看着男人的動作,只到感覺到他微帶着涼意的指尖在自己腳踝上摩挲片刻又停在原處不動之後,這才面上有些發熱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好了。”
恰在這個時候,停下動作的張明軒也陡然收手擡頭向她看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乍一碰上,蘇晨便立即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慌忙把頭低了下來。
看到她的舉動,依舊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的張明軒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然後便聽到蘇晨將頭悶在胸口低聲向他說了一句謝謝之後,就伸手推開車門光着腳從車上飛快地跳了出去頭不回地奔向了校門。
此時的蘇晨覺得自己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臉上發熱心裡發慌,連腳都好像踩在棉花堆裡,整個人都輕飄飄地。在好不容易跑到校門口之後,她這纔有些猶豫在站在原地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身後,卻發現那個男人沒有像以前一樣在她一下車之後就甩給她一個車屁股毫不停留地離去,而是留在原地打開車窗看着她。
一看到張明軒坐在駕駛座上微蹙着眉頭定定地看向自己的樣子,蘇晨就忍不住揚起脣角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又向他揮了揮手。
遠遠望着那個站在夜色中像精靈一樣向自己露出燦爛笑容的女子,坐在車上的張明軒卻不由得皺了皺眉心。臉上淡漠的神色也在黑暗中變得冷冽起來,然後毫不猶豫在關上車窗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接近關門的時間了。看着蘇晨穿着一身禮服光着腳從校門口走過來,連向來對人都冷眼相待的舍管阿姨都禁不住擡頭多看了她兩眼。當然,回到寢室之後又免不了被楊菁菁和趙倩兩人拉着追問一番,蘇晨只得敷衍着說被同事邀請去參加了宴會。
這天晚上,睡着了的蘇晨又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被一羣模糊的怪影給圍在一塊雕刻着繁雜花紋的石板上,周圍所有的人都離她遠去,直到她被牀頭瘋狂響着的鬧鐘給徹底吵醒爲止。
楊菁菁和趙倩不知什麼時候都出去了,直到蘇晨收拾好了準備下樓去吃東西的時候纔看到已經多日不見的米闕提着熱水壺哼着小調從樓梯上輕快地走進來。
“蘇晨,你醒了?”
一看到站在宿舍門口的蘇晨,米闕就立即放下手裡的東西奔過來給了她一個熊抱。看着米闕那神清氣爽的樣子,蘇晨立即就猜她和大師兄兩人的關係肯定搞得差不多了,於是便斜眼瞟了瞟她故作哀怨地道:“唉,多日不見,愛妃看起來對我並不是十分想念啊,快點從實招來,是不是在外頭有人了?”
聽她這麼一說,米闕也不矯情,馬上便掏出手機把她和大師兄兩人的私房照爆給了蘇晨。看着照片裡笑得滿面桃花的兩個人,蘇晨立即不由得羨慕地點了點頭:“嗯,照得不錯,沒有把你臉大的缺點給暴露出來。”
“去你的,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米闕一邊笑着拿肘子頂了頂她一邊順手將手機收起來進了宿舍,過了一會兒才又探出腦袋來看着蘇晨道:“師兄說中秋節的時候他和幾個同學約好了去清水河那邊玩兩天,你要不要也跟我們一起去啊?”
聽米闕這麼一問,蘇晨這才猛然想起來。是啊,中秋節的時候楊菁菁和趙倩這兩個本市的肯定會回家去過。而去年的中秋節她就是和米闕一起過的,但米闕現在有了大師兄,那她到時候豈不成了孤家寡人了?心裡這麼一想,蘇晨便不由得望着米闕嘆了口氣,然後以袖掩面道:“唉,真是女大不鍾留啊。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棄我而去了!”
看着她那佯裝哀痛的模樣,米闕立即便‘噗’地一聲笑了道:“那就這麼定了,中秋節的時候你跟我們一起去清水河啊!”
正當她們倆一邊說一邊挽着手從宿舍門口往外走的時候,那邊楊菁菁卻突然哭着從樓梯上飛快地跑了過來,然後也沒顧上跟她們打招呼就直接衝進了寢室裡。
“這是怎麼了?昨天還好好的啊?”
看到她這幅樣子,蘇晨和米闕兩人立即面面相覷。然後便打消了去樓下吃東西的念頭,回到宿舍安慰起哭得一塌糊塗的楊萲菁菁起來。
ωωω ▪ттkan ▪c○ “菁菁,你這是怎麼了?”
蘇晨和米闕一樣不明緣由,所以只能站在門邊看着楊菁菁一邊抽抽搭搭地抹眼淚,一邊慌亂地收拾着東西。
聽蘇晨這麼一問,楊菁菁立即哽了兩下,這才斷斷續續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之前我不是跟你們提過我弟進的那個暑期補習班嗎?那個班裡統共十個男生,現在補習結束纔不到半個月,居然就莫名其妙死了五個,而且死之前個個都說有什麼人要來找他們報仇,還發燒說胡話,症狀跟禽流感很相像。上次死的那個以前跟我弟就玩得很好,不料他才死了兩天,我弟身上也突然出現了跟他一樣的症狀……”
一聽楊菁菁的話,蘇晨心裡就忍不住‘咯噔’一聲,看向她的眼睛也瞪得越來越大。
“現在,那個補習班裡的家長們都說這個班的學生肯定是被什麼邪門的東西給盯上了,我媽剛纔跟我打電話急得都哭了起來,說讓我趕緊回去看看我弟弟,說不定這次就是最後一面了……”
楊菁菁一邊說一邊哭,平時挺活潑一個女孩子現在無助得就跟個被人拋棄的小媳婦兒似的,髮絲蓬亂,眼睛又紅又腫。
就在蘇晨愣愣地看着她時,站在她身邊的米闕卻突然拿手肘頂了她一把,然後把目光向門外瞟了瞟。蘇晨立即會意,跟在她身後一起出了寢室,走到了外面的陽臺邊。
“我說,這事兒你應該能幫忙吧?”
一聽米闕這話,蘇晨這才猛然醒悟過來。對呀,她可以找張明軒幫忙的啊!無論是犯了什麼樣的錯,一個才十多歲的小孩子總有改過自新的機會,總不能看着他們一個個都這樣莫名其妙地死掉吧!
但是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之後,蘇晨又有些爲難地望着米闕道:“幫忙是可以呀,但我們總不能這麼直接跟菁菁明說吧?萬一……”
萬一她以後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自己,萬一她從此就失去了這個朋友呢?
後面這些話蘇晨當雖然沒有明說出來,但米闕在看着她愣了片刻之後便立即會過意來,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有我在呢!不管其他人怎麼看待你,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聽米闕這麼一說,蘇晨立即感激地看着她笑了笑,然後兩人才轉身回到宿舍,打算以陪楊菁菁回家的名義和她一起去回去會會那個盯上暑期補習班的邪門東西。
張明軒接到蘇晨電話的時候,正好是在開車去上班的路上。當聽到電話那頭的女人又爲了幫助朋友而給自己找了一堆麻煩事的時候,男人的眉頭不由得又微微皺了皺,正考慮着要怎麼勸她罷手的時候,卻聽到那邊的女人用從未有過的近似哀求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好麼?”
一聽她這語氣,張明軒的眉心便不由得皺得更緊,一邊調轉車頭向T大的方向駛去一邊不聲不響地掛斷了電話。
直到聽到手機裡傳來一陣忙音之後,蘇晨這纔有些詫異地將電話從耳邊拿了下來,然後一臉無辜地看向米闕。
“他好像沒答應!”
“什麼?他居然不答應?!”
米闕一邊不可置疑地嚷嚷起來一邊開始憤憤地在宿舍裡指天戳地:“看來長得太帥的男人果然不能隨便相信。當初剛認識他的時候我還覺得他這個人還可以,就是太冷漠了點兒,現在看來他的人品也很值得懷疑……”
看到米闕一幅憤憤不平的樣子,蘇晨只能乾笑着站在原地看了看已經哭得像個花臉貓似的楊菁菁,正想着要不要三個人一起改搭公車回去的時候,她裝在牛仔褲袋裡的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
一看手機屏幕上面那個隨着音樂不斷閃爍着的‘張’字時,蘇晨先前落到了谷底的心便猛然又向上一提,然後才手忙腳亂地按下了接聽鍵。
“出來。”
簡短的兩個字剛從電話裡一傳到蘇晨耳邊,那邊的男人便又‘滴’地一聲掛斷了電話,直到拿着手機在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之後,蘇晨才猛然反應過來,然後招呼楊菁菁和米闕趕緊拿好東西下樓。
等三人來到校門口的時候,張明軒的車已經穩穩地停在了對面馬路上的樹蔭下。蘇晨一邊有些忐忑地在牛仔褲上擦了擦手心裡的汗,一邊帶着米闕和楊菁菁穿過馬路向那輛黑色的奧迪車走去。
因爲張明軒的高冷,所以米闕和楊菁菁這兩個平時都喜歡鬧騰的女生明顯有些被他給凍着了。於是在車子開出老遠之後事也沒個吱聲的,只有楊菁菁抑制不住的抽噎聲在衆人耳邊斷斷續續的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