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幾個男子走來施禮,冽塵清淨一笑,也是雙手合十回禮。
他一身白衣清淨出塵,身在碧空金寺的映襯之下,更是似乎不染人世煙塵。本就清貴的氣質,更顯聖潔。這份獨特的氣場,使得那幾個施禮的男子心中更是油然而生景仰之意。
傣家人篤信佛教,幾乎全民都是佛教信衆。小男孩更是在七八歲的時候都要出家三五年的時間,家裡人吹吹打打歡慶地送孩子去寺廟。只有出家當過僧人的傣家男孩才被認爲是有教化的,受到了佛祖的庇護,可以長大成材。所以在這裡大家的禮節都是佛家禮儀。
“辛苦你們,久等了。”冽塵嗓音寧和。
“殿下……”那幾個男子眼中已是含了淚,“終於等到殿下歸來,不枉屬下們一片執着之心。”
“辛苦你們了。”冽塵回禮,跟隨僧侶和那幾個人一起走入寺廟去。
僧侶給冽塵奉茶,並向茶水裡投擲了冰塊。茶水的溫度急速冷卻下來,成了地地道道的“冰茶”。冽塵握着一掌心的冰涼,忍不住露出孩子氣的微笑,“我想起小學的時候,做過一個實驗叫‘茶缸出汗’。老師要我們每個人帶了個搪瓷杯子,裡頭就是給倒了冰水,然後我們就都驚奇地看見一滴滴水珠神奇地出現在了杯子的外壁上,真的就像是茶缸在出汗了!”
初次見面,這位神秘的殿下竟然表現出這樣童真可愛的一面,那幾個男子都是相對一笑。
遇見的人是這樣可愛的大男孩,總歸比遇見一位老謀深算的首領要更讓人心裡舒服些。
拉翁起身向冽塵再度行禮,這纔開口,“殿下,您上次派人送回來的額新型藥品,我們已經破解了配方,可以仿製。”
“哦?”冽塵眸子裡光芒一閃,“幹得好!”
冽塵修長的手指滑過“出汗”了的杯子外壁,眸光彷彿也跟着茶一起冰冷下來,“我記得從前見的人,不是你。”
剛剛還天真無邪笑得像個大孩子,隨即便冰冷地說出這樣的話。縱是刀尖上行走多年的拉翁,也不由得一抖。
這位殿下果然是恩威難測。
“罌粟馬上就要收割了,大哥不放心,要親自看着,所以這才讓屬下前來拜望殿下。”拉翁說着有點紅了紅臉,“屬下久仰殿下威名,卻一直緣慳一面,所以這次屬下也是主動跟大哥申請,希望能來面見殿下。”
“這樣啊。”冽塵再度緩緩浮起笑意來,緩緩起身走到拉翁身邊去,卻出其不意猛地伸手扣住拉翁的咽喉,另一隻手拍在拉翁的腰上!
突發的狀況讓拉翁帶來的幾個兄弟都懵了,扎着雙手起身,不敢輕舉妄動,又不能坐視不管。
冽塵修長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收緊,他冷冷看着拉翁的眼珠不斷向外凸,“你叫拉翁,是麼?既然真的這樣想見我,又怎麼會不明白我的規矩?來見我還帶着傢伙來……拉翁,你擺明了不將我江冽塵放在眼裡!”
拉翁被掐得都要背過氣去了!
想他堂堂槍林彈雨裡頭混過來的傣邦二號人物,竟然一個照面之間就被這個斯文俊美的年輕人給輕易扣住咽喉!這是,這是幾乎不可想象的!
可是再不可想象的事情,這位殿下真的做到了。所以就越加證明,這位殿下絕不是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這樣斯文秀氣!
最恐怖的動物其實是笑面虎;咬人的狗不露牙……所以越是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反倒越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
拉翁心都顫顫起來,趕緊示意求饒。
冽塵冷冷一笑,緩緩鬆開手指。猛然獲得自由竄進咽喉裡的空氣激得拉翁震天價咳嗽起來,彷彿想將嗓子和五臟六腑一同咳出來似的。
冽塵則又清清靜靜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修長的手指再度捧起那杯冰茶。冰茶裡的冰塊剛剛融化,這種介於溶解點的溫度最適合飲用,最會讓人產生爽的感覺。冽塵含笑將杯子裡的冰茶一仰而下。
時間的拿捏,剛剛好。不早不晚。
等冽塵的冰茶喝完,拉翁那邊也終於恢復了正常。作爲用槍老手的他,雖然沒有將槍拔出來,可是卻也知道就在剛剛那電光火石之間,殿下的手只是輕輕拍了拍他腰裡的配槍,可是他的槍栓已經被卸了下來!
拉翁本來被憋得豬肝色脹紅的臉,瞬間變得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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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塵面上卻雲淡風輕,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坐啊,都站着幹什麼?”
那幾個手下還都正準備往下坐,可是拉翁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殿下,屬下知罪了!”
“知罪就好。”冽塵依舊在笑,可惜那笑卻一絲都沒進了眼底。
自打他到了泰國就第一時間發出信號要傣邦的人過來見面。可是拉翁始終躲在暗處,沒有輕易出來,反倒是一路跟蹤了冽塵數日,觀察冽塵的一舉一動。
拉翁此人雖然沒有諾幫那樣縝密,不過卻也不是謹慎。他們畢竟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每多活一天靠的都是毒蛇一般的警覺,所以拉翁對這個素未謀面的殿下,也是藏着考察之心的。
“見面的時間拖了又拖,見面的地點也改了五次……”冽塵放下空了的杯子,挑眉望拉翁,“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
拉翁又是一哆嗦,“殿下,屬下知罪!”
拉翁自以爲自己乾的也算小心謹慎了,還以爲冽塵一定不會發現,哪裡能想到原來這一切早就被冽塵給窺破!
“這個世上呢,防人之心自然不可無……可是你要分對誰!”冽塵緩緩再攥回那個空了的杯子,“以下犯上,心懷二心……拉翁啊,你該知道這是個什麼處分!”
冽塵說着猛地擡手,將手上的杯子摔碎在面前的石板之上!
“啪!”地一聲,玻璃碎片四散飛開。
縱然平素殺人不眨眼的拉翁,此時看見滿地棱角尖銳的玻璃碎片也不由得白了臉。可是他倒也沒含糊,以膝前行,直接跪上了那些玻璃碎片!
縱然膝蓋處的皮肉薄,所以流血不是很多,但是那被玻璃棱角直接刺進的感覺也是痛入心扉!
拉翁的手下全都驚得瞪大了眼睛。誰也沒敢想到殿下第一次見面,竟然就使出這麼狠的處分!
拉翁強忍疼痛跪向冽塵,“殿下,屬下日後若再敢心有二心,便如此杯!”
冽塵卻彷彿絲毫不爲所動,清冽的眸子只輕輕一轉,“那就起來吧。”沒有一句客套的安撫,更沒一絲虛假的安慰。
“這傷不重,只是比較麻煩。待會兒醫生給你處理皮肉裡頭的玻璃碎屑的時候要費一番功夫,可能會讓你比較疼。”冽塵清清冷冷地簡述,“小懲大誡。你們都回去吧。下次我再要見你們的時候,再通知你們。2月份的罌粟收割我會親自過去。”
冽塵說完淡然起身,身形飄逸走出寺廟去。一身白衣不染塵埃。
那幾個手下看冽塵的背影走遠了,這才撲到拉翁身邊去,“殿下他,好狠啊!二當家的,我們真替您鳴不平。”
“滾!都閉上你們的臭嘴!”拉翁一個耳光甩過去,“能成大事的人,哪個能不狠?能當我們傣邦之王的,不狠行嗎?!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有狠絕才能取勝!”
拉翁回頭望着冽塵背影消失的方向,緩緩笑起來,“我開始還擔心他只是個白面書生,不堪大用;如今我終於放心了!跟着這樣的主子,我們也纔敢放心大膽!”
在雄性動物的邏輯裡,從來都是強者爲王。所以征服他們的最好辦法,不是請客送禮,更不是虛頭巴腦,而必須是強力,是更冷靜的頭腦與更快的拳頭!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人羣裡的每個人都有羣體角色。拉翁曾經當慣了那個“發號施令者”,所以要想當比他更高一等級的“發號施令者”,就要首先直接擊敗他,讓他甘願交出手裡的話語權,自願俯首稱臣。那麼這個羣體裡的角色等級纔會得以重新構建。
冽塵自然是深諳此道。
走出寺廟,冽塵平靜地又坐上一輛帶車廂的載人摩托車,突突突地被它拉着離開寺廟。第一次會面,一切都比他想象的要順利一些。輕鬆之下,他不由得放縱自己出了會兒神——在已經隔了國境的中國,他的妞一切可還好?
知道他走,她是不是會躲起來大哭一場?
想到此,方纔那個狠絕冷冽的男子,竟然已經,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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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更到這裡,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