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墨瀾心裡猛地一震,再看向喬木時他已經又睡了過去。
他以爲自己已經不記得了,可是關於他的一切自己又怎麼會忘得掉。那個人,曾經擁了他在懷裡,用溫柔的不能再溫柔的語調在他耳邊低語,說的也是這句話——
“我真的好喜歡你,我的墨瀾!”
“是,屬下遵命!”
高墨瀾是臨時起意要走的,他不能給喬木留下什麼希望的念想,那隻會害了他。對他來說,除非朗月能再活過來,不然的話,他那顆已經如死灰般的心,該要如何才能重新燃起火焰。
喬木一回來就往高墨瀾的房間衝,結果裡邊沒人。他這才抓了個下人問蕭離山在哪,徑直過來找他問人來了。
“主上您要去哪裡,我們必須要保護您。”
心,沒來由的刺痛了一下。原來真的有一種傷,不管過去多長時間,都沒辦法癒合。
“你說了不會再丟下我一個人的,爲什麼要自己先走掉?”
“主上還有何吩咐?”
喬木不知道高墨瀾要去福州做什麼,但算算路程,半年時間來回綽綽有餘了。他不想就這麼把他爹辛苦打拼一生的成果付諸流水。反正這輩子他是打定主意跟着高墨瀾了,或許留着這份產業,到時候萬一高墨瀾需要個什麼財力支持的時候,自己也好幫得上忙。
喬木從蕭離山那借了匹馬就直往出城的方向奔。就算高墨瀾在他離開之後就馬上離開,到現在也不過三個時辰應該走不了多遠的,他跑快一點應該還是追得上的。
當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穿透樹林繁密的枝葉照到他臉上時,高墨瀾霍然睜開眼睛。他竟然在墓地裡睡了一夜!動了動痠麻的腿,高墨瀾這才注意到一件事,他身上蓋着喬木的衣服,但是喬木人卻不見了!
喬木大醉了一場,本來想等天亮了之後再去找高墨瀾的,沒想到他先來找自己了。想着昨晚竟然趁着醉意親了他,喬木只覺得一顆心突突的跳得厲害。看高墨瀾還睡得香甜,喬木脫下外裳輕輕披在他身上,爾後起身朝城裡去了。他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已經走了。”其中一名暗衛回答。
“不用你管,我一定會找到他!對了,借你一匹馬。”人都跑遠了,聲音卻順着風飄了過來。蕭離山無奈,雖然高墨瀾放了話,可是慕容橋一個有手有腳的大活人,他總不能用繩子綁着他不讓他到處跑吧。這可是他自己跑掉的,可不能怪他沒照顧好人。
“這主上!”那兩名暗衛沒想到高墨瀾會突然說走就走,他們就這樣回去不被蕭離山罵死纔怪。
“是。”
木木,對不起,原諒小師公暫時要留下你一個人,我不能帶着你一起去送死。
“主上他已經走了。”
手裡抓着衣服在周圍找了一圈沒有看到人影,高墨瀾朝虛空中打了個響指,立馬有兩名暗衛從天而降,跪在他面前。
“爹,娘,原諒孩兒不孝。我知道自己應該恨他,可是孩兒真的做不到。你們都走了,剩下我一個人,如果再失去了他,這個世上就真的再也沒有什麼是值得我留戀的了。爹,娘,茵茵,請你們原諒我!”
“我去找他!”喬木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跑了。
“請主上贖罪,屬下的職責是保護主上的安危,所以”
喬木找到喬叔的時候,喬叔差點沒哭着跪倒在他面前,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老爺。喬木把他扶了起來,仔細說了自己這次的來意之後,喬叔答應一定盡力幫他。切說這會。
“誒,主上叫你等他回來,你上哪裡找他去啊?”“小師公?”喬木在附近找了一圈沒有人,心急火燎的又跑回了蕭離山那裡。
喬木氣得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高墨瀾竟然又騙他,他明明昨晚才答應了自己不會再丟下他一個人的,竟然轉眼就食言了。
兩名暗衛對視着無辜的看了對方一眼。
“行了,你們回去吧。”
從喬木的爺爺開始,慕容家就是三代單傳,所以喬木也沒有叔叔伯伯。他知道他爹一向信任喬叔,一定會把一部分地契放在他這裡。果然,喬叔領着他進了一個小密室,顫悠悠抱出一個檀木盒子,裡邊就是慕容家僅剩的財產。
“屬下告退!”話落,人已經不見了。
官府自然是找不出什麼證據來證明這是一起謀殺的,草草的結了案說是廚房意外着火引發了慘劇。喬木也無意去找他們申辯。只是慕容府雖然燒了,慕容家的產業還是在的。喬木知道慕容家的規矩一向是重要文契分開放,於是他找到了在慕容家當差了三十年的老管家喬叔。
“去哪裡了,走了多長時間?”
“這我就不知道了,主上他行蹤不定,我哪裡猜得到他要去哪裡?”
“我知道了,我會的。喬叔我走了,一切就拜託給你了!”
“我該拿你怎麼辦?”低頭凝視在他懷裡睡過去的喬木,高墨瀾頭一次覺得自己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三個月?三天都不行!
喬叔年輕的時候差點餓死在路邊,是慕容德把他帶了回來,不但給他飯吃供他衣穿,後來還幫他娶了一門親。喬叔一直留在慕容家當管家,說是要報答慕容德的恩情。半年前喬叔正式退了休,慕容德特意在城郊給他置辦了一套舒適的宅子給他養老。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才逃過了這一劫。zVXC。
他把衣服留在了墓地裡,這才轉身往出城的方向走了。
“不必了,回去告訴蕭離山,我這就走了。”
“什麼爲什麼?”高墨瀾裝傻。
“走吧。”
“什麼?怎麼不早叫醒我!”
“我現在後悔了,我不想再帶着你這個拖油瓶了。我都已經告訴了你在杭州等我三個月,三個月後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你這樣跟過來是要做什麼?”
“還有疑問?!”高墨瀾不耐的看了他們一眼。就算還有話說也被他這一眼給嚇回去了,兩名暗衛同時俯首應命。
“對了,主上說了,叫你在杭州等他三個月,三個月之後他自會回來找你。”
“小師公呢?”蕭離山才從兩名暗衛那裡聽說高墨瀾已經走了的消息,既然高墨瀾發了話,那這意思就是若是慕容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蕭離山可脫不了干係。正想着是不是要派幾個人出去找找已經兩天不見人影的慕容家的大公子,沒想到他自己倒是跑回來了。
“往西南方向走的,已經快有兩個時辰了。”
再裝作沒看見已經是不可能了。高墨瀾索性晃晃悠悠的騎過去,見着喬木也不打招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了。
“爲什麼?”喬木黑着一張臉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走了?走去哪兒了?”
“喬叔,謝謝你。”
“如果慕容公子回去找我的話,告訴他在杭州等我三個月,三個月後我自會回來找他。”
從喬叔家出來,已經距他離開墓地快要三個時辰了。喬木怕高墨瀾醒了找不到人,急急忙忙的趕了回去,豈料除了自己的那件外裳還留在原地以外,哪裡還有高墨瀾的身影。
“少爺,您不接管嗎?”
“喬叔,恐怕要麻煩您重新出山了。”
“不了,我還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這裡的房契地契,能收回多少鋪子就收回多少吧。拿一部分錢賠給那些在慕容家當差的傭人們的家人。剩下的你幫我先照顧着,我頂多半年就會回來。如果半年之後我還沒有回來的話,你就去城西的翡翠山莊找蕭離山蕭莊主。”
“少爺,您萬事保重啊。慕容家就剩您這麼點血脈了。”
高墨瀾其實比他料想得走得還慢一些。他先繞去城裡買了匹馬纔出城,怕喬木會追上來,他還特意沒走官道,專挑了羊腸小道走。沒想到才走出不到五里地,赫然看見一身黑衣滿臉怒容的喬木正站在他必經的前路上等着他。
“少爺,你放心吧,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一定幫您守住慕容家的產業。”
“朗月,教教我,我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這麼多年了,高墨瀾第一次敢把深藏在心底的那個名字喊出來。他怕自己撐不住,只要一念及燕朗月的名字,一想到自己再怎麼喊都不會再有人迴應他,他就有種衝動就想隨他去了。
“等等。”那倆人正待離去,卻又被他這一轉折給留下了。
喬木去了哪裡?他醒了之後竟然發現自己正躺在高墨瀾的腿上。原來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還以爲是自己在做夢。從高墨瀾嘴裡聽到了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卻並沒有讓他好過多少。渾渾噩噩的在慕容徳夫婦的墓前跪了兩日,他一直動搖的心也終於有了決定。
“人呢?”
“爲什麼突然這樣對我,就因爲我跟你說了我喜歡你?還是因爲我親了你?”
“閉嘴!別以爲我不能殺你就不會打你。”
“好啊,除非你今天就把我打死,否則我就是爬,也要跟着你!墨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