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見義部的士兵,在門板、大車的掩護下,開始在城下鑿城牆,每名士兵,只要鑿出一塊磚石,可以返回休息,磚石扔到護城河。!
一名士兵回來,便有一名士兵頂,城牆下保持一個千戶的士兵。
高名衡雖然鬱悶,但總不能任由天命軍挖掘城牆,愚公移山,時間一長,城牆遲早要倒塌,有城牆護衛,天命軍都佔據着優勢,一旦城牆被毀,雙方在平地野戰,城內的明軍還不知到哪哭去。
他將周王朱恭枵懸賞的條件,再次重申一遍:出城斬殺賊寇軍一人,賞銀五十兩;城殺一賊,賞銀三十兩,射傷一人或磚石擊傷者,賞銀十兩。
因爲需要首級佐證,高名衡不知道有多少士兵能得到這些銀兩,或者說,朱恭枵開出的懸賞條件,有一些欺騙的成分,但情勢危急,他實在顧不了。
在高名衡的感召下,清真營的士兵率先站出來,清真營組建時間不長,但他們是高名衡的嫡系,是高名衡親自組建的,連軍官也是高名衡親自任命,幾乎相當於私兵,大敵當前,私兵自然要衝在最前線。
隨後,王府的承奉官曹坤、左長史李映春率領王府的八百勇士,也是登西城城頭參戰,城頭的人數越多,士兵膽子也越壯,箭矢、滾木、礌石等,都是照着天命軍的掩體砸出去。
城外天命軍的槍手們,也是不肯閒着,只有明軍露頭,無論是一羣人,還是一個人,都很難躲過步槍的射擊。
戰爭一直很膠着,天命軍的士兵,一撥向城頭放槍,一撥則是抓緊時間鑿開石牆,將石頭運走,丟入護城河。
城的明軍,一邊躲避着天命軍的子彈,一邊向城下放箭,或者拋出石塊、巨木,他們根本不敢露頭,基本都是躲在城牆後面,將石塊、巨木等從牆頭扔出來,能不能砸到天命軍的士兵,他們已經顧不得了。
但饒是如此,城下鑿牆的士兵,還是傷亡不輕,護衛在頭頂的木製掩體,時不時地被滾木礌石砸穿,或者直接坍塌了。
時間在延續,傷亡在增長。
劉見義發現,城牆下已經被挖出數個大洞,只要士兵們藏在洞內,即便沒有掩體,城的石塊也是砸不着。
高名衡同樣看到這一點,眉頭不僅深鎖起來,爲了消除城防的死角,從側面打擊牆角的敵兵,一般在建造城牆時,會設計了一種特殊的結構,是每隔一段距離,城牆向外突出一個方形,稱爲敵臺、墩臺,俗稱爲馬面,可惜開封的城牆,並沒有馬面這種結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流寇在牆洞裡逍遙。
推官黃澍自然明白高名衡的心思,戰鬥正在延續,一時根本無法改裝,但爲了安慰高名衡,便道:“大人,屬下立即召見城內的工匠,看看有什麼辦法,等到天黑後天命軍退兵,或許能製造出新的馬面。”
這種#馬面結構,豈是短時間可以完成的?但天命軍的威脅太大,死馬當活馬醫了,高名衡便讓黃澍先回去,召集工匠們商討一番。
太陽在遠山留下一道道赤紅的尾霞,混着慘淡的烏雲,膠着、掩映,彷彿不甘心退出今日之舞臺。
李自成在西城外觀戰了整整一日,士兵們雖然沒有破城,但進展順利,城牆挖出了六個大洞,正一點點向四面擴散,只要連成一片,沒準能將城牆拆了。
他擡頭看看西天,黑暗很快要來臨,士兵們已經戰鬥了一日,忙碌、勞累,卻又頂着傷亡的危險,他們畢竟是新兵,操訓也能一步一步來。
李自成讓何小米傳令撤兵,劉見義似乎意猶未盡,最好是要挑燈夜戰,但看了眼疲憊的士兵,終於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一揮手,讓督戰的士兵鳴金收兵。
高名衡終於等到了天命軍撤軍的信號,精神鬆弛下來,這才感覺到,渾身像散了架似的難受,他是官,一向在官衙清坐爲主,今日在城頭忙碌了一日,又頂着巨大的壓力,感覺到雙腿根本不是自己的。
親衛要扶他回去,高名衡擺擺手,他不能在士兵面前露出疲態,戰鬥纔是開始,主將決不能認慫。
回到城下的軍營,剛剛喝了口溫水,黃澍便跑過來,施禮問候之後,便道:“大人,有一名叫做張堅的書生,設計了一種懸樓……”
“懸樓?”高名衡連飯都不想吃,只想美美地睡一覺,哪有心思聽什麼懸樓的故事?
黃澍似乎沒有注意到高名衡的臉色,卻是興致勃勃地道:“懸樓是用很厚的木板製成,跨度可以是三個或者五個垛口,突出到城牆之外,裡面能夠容納十個人,這樣的懸樓,連炮火都能夠抵擋,裡面的士兵可以直接向下拋木石,或是直接放箭,打擊城牆腳下鑿挖的天命軍。”
“懸樓?你是說懸樓是懸掛在城牆之外?”高名衡終於聽出來了,下午讓黃澍回去設計馬面的事,此時早已忘了,也沒指望着能成功,沒想到黃澍真能鼓搗出來。
“是呀,懸樓突出在城外,即便天命軍的士兵藏在挖出的牆洞,也可以發起攻擊!”黃澍詳細介紹了懸樓的結構,以及在明日的戰鬥所能發揮的作用。
高名衡仔細聽着彙報,不時開口詢問一句,甚至還主張將普通木板換成更爲堅實的柏木,以提高懸樓的抗擊打能力。
等到兩人協商得差不多了,高名衡的肚子纔有了飢餓的感覺,“黃大人,立即召集城內所有的工匠,連夜趕製,能趕製多少是多少,對了,那個張堅,賞銀五十兩!”
一夜的寒吹霜露,早已將血腥氣完全湮滅,開封城的西城門外,雖是人影稀疏,但氣氛卻是異常凝重。
天命軍的遊騎發現,西城頭,一夜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但究竟是什麼變化,一時卻看不出,經過仔細甄別,最後纔是發現,城頭向外伸出懸樓,一共五十具。
懸樓突出在城外,一看便知道,這是爲了對付牆角下的敵兵,如果天命軍繼續從城牆鑿挖石塊,必定遭到更嚴重的打擊!
遊騎不敢怠慢,立即將訊息報告李自成。
李自成也是覺得怪,城頭爲何一夜之間出現了大量的懸樓?他顧不早飯,親自帶着親兵前去查探。
果然如遊騎所說,城頭懸掛着一個個木籠子,木籠子長短不一,或兩三個垛口,或三五個垛口,裡面藏着士兵。
李自成心明白,這些懸樓,一定爲了對付鑿挖牆磚的天命軍士兵,但明軍能在一夜之間趕製五十個懸樓,城內的工匠人數一定不少,不知道懸樓是誰設計的。
不用靠近,李自成知道,懸樓外面一定包裹着厚厚的木板,步槍的子彈根本穿不透,要想打掉懸樓,只能依靠山地炮了。
他遠遠觀看着懸樓,心思索不定,這些懸樓,真的可以阻擋天命軍的步伐嗎?
回到西關的大營,劉見義正在吃早飯,看到李自成,忙道:“大都督,啥時開始攻城?兄弟們很快可以出發了。”
“別急,先吃好早飯!”李自成拍拍他的膀子,轉身去了,拐過大營的間,行至右邊的第四營駐地,讓李績將第四營所有的炮兵集起來。
李績以爲大都督要猛攻開封城,心十分高興,等到所有的炮兵都集過來,李自成卻是詢問他們:“如果以城頭的懸樓爲目標,擊懸樓的把握有多大?”
“懸樓?”炮手們都是不解。
“奧,像一隻木箱,不過普通的木箱大得多,長度達到兩三個城牆的垛口。”李自成將開封城頭出現的懸樓,詳細說了。
炮兵們還是無法確定,只有實地觀察,心纔會有數。
李自成也不多言,讓炮兵們早飯後,擡着二十門山地炮去城下,劉見義部的士兵,也是跟着去了。
開封城高五丈,懸樓雖然不小,但在五丈的高空,看去女人常用的木箱還小,向這種懸樓開炮,炮兵們都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只是微皺着眉頭,誰也不敢說話。
“試試吧,正好能積累一些經驗,”李自成知道,用山地炮打這樣的懸樓,實在是難爲這些炮兵了,“你們先挑選一兩個大些的懸樓,集炮火試試,如果可行,再逐一打掉懸樓!”
二十門山地炮,向前推進至城牆千步的地方,目標集於間一個較大的懸樓,但懸樓掛在五丈的高空,又是在城牆之外,只有直接命懸樓,纔會有效果。
從地面看去,懸樓實在太小了,位置又不好,二十枚開花彈射出去,竟是連懸樓的木板都沒有碰到,
李自成只得放棄了,但劉見義不肯放棄,城牆下已經挖出了不少磚石,一個個大洞,從數百外都可以看到,難道兄弟們昨日付出的血汗,這麼白費了?
劉見義向李自成要求,先用火炮攻擊城頭,只要將城頭的明軍壓制住,他的屬下,便可以靠近城牆,繼續鑿挖磚石。
李自成雖然不抱着多少希望,但還是支持了劉見義的意見。
不過,從懸樓拋出的磚石、重木,以及時不時射出的冷箭,劉見義部傷亡太大了,到已時,李自成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第一次攻擊開封城,這麼結束了,劉見義面顯惱怒,牛金星心忐忑,李自成的臉,卻是平靜如水,既然法不奏效,那還是採用正法,用攻城的器械,直接強攻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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