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在泉州耽擱了一日,將海關、傳教和泉州大學的事,基本交代妥當,便帶着親兵奔向西南方向的鷺島。
鷺島原本有一座小型城池,叫廈門,意爲“國門之廈”,是大明左所的駐地,主要任務是防範海的敵人。
現在的鷺島,已經成了南海艦隊的主要基地。
李自成在周坤的接應下,渡過西港,帶着親兵登了鷺島。
鷺島長二十餘里,最寬的地方接近二十里,島不僅分佈着淡水湖,還有不少小山丘,都不是太高,東南角的洪濟山最高,主峰雲頂巖亦不過百丈,如果用心,都是可以開發的土地。
如果整個島都做爲南海艦隊的基地,實在太浪費了,而且島沒有百姓,軍隊實際要渡過西港,從北面的海滄半島才能得到補給。
鷺島只是南海艦隊的基地之一,整個南海艦隊,不可能都駐紮在鷺島,還有廣東,以及遲早要收回的臺灣島,都會有南海艦隊的基地。
如果在鷺島留下軍事用地,其餘的地方,安置一部分百姓,軍民分而居之,或許更適合鷺島的發展……
李自成極目四看,島的士兵不多,絕大多數士兵都在監船操訓。
看來,周坤並不着急搭建營房,它現在考慮的,恐怕還是接下來的戰鬥。
“周司令,戰鬥準備得怎麼樣了?”
“回皇,臣一直在準備戰鬥,”周坤有些猶豫,臉現出淡淡的愁容,“可是,南海艦隊剛剛來到大海,大海與長江不一樣……”
“害怕了?”李自成輕輕拍着周坤的膀子,笑道:“兄弟們的情緒怎麼樣?”
“兄弟們倒是沒想那麼多,都是正常參訓,”周坤道:“可是,臣對這次戰鬥……總感覺準備不足……”
“準備的確不足,”李自成點點頭,如果不是想看看南海艦隊入海的第一戰,這次突襲東番島的戰鬥,應該推遲半年,讓士兵們充分適應了大海之後,還要派出人手,摸清東番島荷蘭人的實力與活動規律,“這場戰鬥,的確有許多不可預知,不過,戰爭是戰爭,不可能每一場戰鬥,都是知己知彼,天命軍的兄弟,是從以弱勝強的戰鬥逐漸發展壯大的!”
“臣明白了!”
“當是一場遭遇戰吧,”李自成嘆道:“因爲不知道荷蘭人的海實力,朕才希望你們突襲東番島,從陸解決問題!”
“皇聖明,臣受教了!”
李自成擺擺手,他的心,總感覺這場戰鬥能贏,荷蘭人不過兩千人,還分散在東番島南北兩端,而南海艦隊的將士,達到十二個團三萬餘士兵,十五倍的人數優勢,又是突襲,如果不能獲勝,他都懷疑南海艦隊存在的必要了!
荷蘭人的火#槍具備優勢又怎麼樣,天黑看不清,火#槍的效力會大打折扣。
周坤思索片刻,道:“皇,如果拿下東番島,臣建議,南海艦隊便在東番島建立基地,加強對東番島的控制……”
“那是自然,現在陸軍還在南征,東番島只能交給南海艦隊了,”李自成道:“只有南海艦隊,才能掌控東南沿海的水域,東番島突出境外,正好可以掌控這一片水域。”
“皇,東番島駐紮多少士兵合適?”
“現在的南海艦隊,主要護衛福建、廣東,以及未來的東番島,將來還會向南方滲透,”李自成思索片刻,道:“暫時兩個團吧,南、北部各留下一個團,不過,戰艦需要集起來,加強操訓和對海域的巡視,目前主力戰艦太少,不能太過分散!”
“臣遵旨!”
“朕剛剛視察了鷺島,如果整個島做爲南海艦隊的基地,實在太過浪費,而且,島如果沒有百姓,得渡過西港運輸糧食補給,”李自成道:“等戰鬥結束後,你親自挑選出海軍用地,其餘的土地,朕將遷來部分百姓,在島開墾耕種,兄弟們平日至少能吃新鮮蔬菜。”
“皇聖明!”周坤自然明白,如果島全部駐紮着士兵,那麼糧食、蔬菜等,全部依靠運輸,如果島有百姓,有市集,士兵們可以直接在市集購買生活用品,“皇,臣初登鷺島的時候,已經觀察過了,西南方向,不僅有平地可以搭建營房,還有洪濟山阻擋海的風暴,只要將碼頭開發出來,便是最好的基地。”
“這麼說,西面的廈門城堡,你們用不?”
周坤搖頭,“廈門堡靠近西港,水道過於狹窄,不適合大型戰艦停靠……”
李自成原本預備將廈門堡交給南海艦隊,讓士兵們在堡內搭建營房,可以節約時間,如果南海艦隊暫時用不,那以現在的廈門堡爲心,安置部分百姓,廈門堡雖小,立縣應該不成問題吧?將來人口多了,可以擴建城池。
名稱不用想了,叫廈門縣。
縣城周圍的百姓,鼓勵他們種植各種蔬菜,成熟了出售給島的駐軍,這樣會自然形成一部分菜農。
島菜農與糧農雜居,既能滿足百姓的日常生活,也能爲士兵們生產一部分糧食,減少部分運輸……
李自成擡眼看了不遠處的廈門堡,道:“周司令,走,我們去堡內看看!”
“是,皇,”周坤邁步前,道:“廈門堡應該駐紮着一個千戶的士兵,實際不過六七百人,他們已經向南海艦隊投降了,因爲四面環水也跑不掉,暫時留在堡內……”
“六七百?”李自成笑笑,這麼大的島,才六七百百姓,實在太少了,看來必須向島移民。
廈門堡位於鷺島西北部,靠近西港的渡口,是一個方形的軍堡,周長不過六裡,做爲縣城,實在太小了。
不過,現在的廈門縣,人口太少,也是縣城的雛形,只有一個簡易的縣衙,連機構都不用健全。
李自成和周坤東東門進入廈門堡,堡內西面是軍營,間是一片空地,應該是士兵的操訓場,操訓場的東面,亦有一些房屋,顯然是民房。
難道堡內原先便有百姓?
李自成正疑惑的時候,卻看到一名老者從東面的茅屋走出來,老者年齡不小,似乎六旬的樣子,但精神卻是很好,腰不彎背不駝!
老者回身看了眼李自成與周坤,眼神並沒有吃驚,而是自顧向前走去。
這老者一定是有故事的人,絕對不是普通的百姓!這是李自成的一種感覺,如果是普通的百姓,看到自己的親兵,眼神即便沒有恐懼,也該有一絲驚訝。
周坤淡淡地道:“皇,此人原先是大明的高官……”
“高官?”
“此人叫曾櫻,據說原先出任過山東布政使、登萊巡撫……”
果然不是普通的百姓!不過,流落到這樣的荒島,應該是被罷官的吧?或許還曾有過牢獄之災,否則,布政使、巡撫級別的人,怎會居住在這樣的茅屋?
周坤笑道:“據堡內的士兵們說,此人雖然數次被大明朝廷罷官,但官聲還是不錯的,據說出任過常州知府,留任六年,深受地方百姓愛戴,後來,在福建爲官,遭到東廠的誣陷,朝廷欲逮捕入京,當時的福建巡撫沈猶龍、巡按張肯堂,都是摺子力保,更有不少百姓爲其擊鼓鳴冤……”
奧,如果爲官至這種程度,應該是一名清廉的官員,可惜,年齡太大了……李自成忽地心一動,曾櫻既然隱居於廈門堡,不如請其出山,擔任廈門知縣,曾櫻雖然年老,但廈門不過是二十里的小縣,人口不過數千……
“周司令先回去,朕要親自召見曾櫻,午叨擾你一頓午飯了!”
“臣遵旨!”
李自成着親兵將曾櫻請至南海艦隊的臨時營帳,加周坤,三人邊吃邊談。
曾櫻聽說李自成是華夏的皇,倒是有些驚愕,遲疑片刻,終是行了參拜大禮。
李自成哈哈大笑,讓曾櫻起身,“曾先生,朕的這些水軍如何?”
曾櫻亦官出生、不識軍務爲由,拒絕評說,在周坤的一再要求下,方道:“小人觀看了兩日,南海艦隊,與大明的福建水師的確有些不同。”
“請先生指教!”
“其一,戰艦不同,似乎速度更快;其二,士兵玩命地操訓,不像左所的士兵,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只會欺負百姓。這兩點足以顯示新朝的氣象……”
李自成道:“難道南海艦隊,沒有什麼不足之處?”
“不足之處?”曾櫻略一思索,道:“似乎士兵們不太熟悉大海的風浪,這或許是他們玩命操訓的原因吧?”
“士兵們剛剛從長江進入大海,的確是不太適應海的風浪,需要時間操訓,”李自成向曾櫻一拱手,道:“南海艦隊將在鷺島長期駐紮,先生亦是隱居於此,不知先生是否有意,在此監督南海艦隊的將士們?”
“監督?”曾櫻一愣,道:“小人只是識得幾個字而已,如何能監督華夏的士兵……”
“先生手的筆,便是監督的武器,”李自成笑道:“朕打算將廈門堡設爲廈門縣,再遷移部分百姓過來,與南海艦隊砸島共同生活……”
“皇的意思,是讓百姓爲南海艦隊的士兵生產蔬菜和糧食?”
“果然瞞不住先生的眼光,”李自成道:“先生是否屈,出任這廈門知縣一職?”
“小人離開官場,心意已冷,只想在此安度晚年……”
“朕知道,小小的廈門知縣,實在委屈了先生,”李自成再次拱手,道:“然而,百姓與士兵同居荒島,如果不是有威望之人,很難彈壓士兵,保護駐地的百姓!”
“……”
李自成又道:“先生可知,朕爲何組建南海艦隊?南海艦隊爲何駐紮於此等荒島?”
“小人不知!”
“爲了東南沿海的安寧,”李自成向帳外望去,可惜,軍帳遮擋了東面的大海,“西洋人的戰艦,已經來到華夏的沿海,如果華夏沒有強大的海軍,沿海的百姓,只能任人宰割,”嘆口氣道:“受苦的都是百姓呀……”
曾櫻心一動,卻還是沒有答覆。
李自成幽幽地道:“先生不是一向愛民如子嗎?難道忍心看着百姓受苦?”
“西洋人雖然來到東南沿海,但他們至少爲了貿易,如果華夏開了海禁……”
“華夏一定會開海禁,但不是西洋人的逼迫,如果屈服於西洋人的堅船大炮,沿海的百姓還有活路嗎?”李自成知道,海貿易的事,很難與這些官員們清楚,便道:“像北疆,難道開了貿易,滿清韃子會停止劫掠華夏的百姓嗎?朕只要穩定了南疆,才能騰出手來,徹底將滿清韃子趕回長白山……”
曾櫻原本還有些輕視李自成,或者說,他的心,對華夏國和李自成是有牴觸的,但聽了李自成關於北疆和南疆的論述,心方纔明白,開國之君,心終究裝着百姓……
他緩緩離座,跪伏於地,“小人願意領受廈門知縣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