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破酥包子
秀竹已折返回去,正好看到曲貴妃扇打三皇子一幕,走到宋太后身側,輕聲道,“曲貴妃倒是個教子頗嚴的。”
宋太后側眸拿起佛珠,一聲輕嗤,“曲氏教子嚴與不嚴,另當別論。只是老三,着實不是個東西。”
秀竹低了低眉,沒搭腔。
宋太后看向如濃墨般沉靜隱蔽的夜色,“若他還存有半分兄友弟恭、父子孝悌之心,也不該染指張氏。”
秀竹伸手恭恭敬敬地接過宋太后手中的佛珠,低頭將繩子緊了緊,“是,張大姑娘好歹是宗親,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雲、沸沸揚揚,丟的也是咱們皇家的臉面。”
宋太后笑着搖搖頭,“不止如此。”
宋太后眸色有些涼,“張氏先前是禮部擬上來,給老四備下的正妃人選。”
言盡於此,秀竹胸口一跳,好似大驚。
這是什麼意思!?
皇子擇妃,禮部擇人,在起碼一年前就開始動作,曲貴妃向來消息靈通,又是後宮當仁不讓的寵妃,三皇子不可能不知道張氏是給四皇子徐慨備下的正妃人選,就算張霽娘不是鐵板釘釘的秦王妃,卻也有可能啊!
“.您當真是忘了咱們姑娘是從哪兒出來的了!若要請管教嬤嬤,您便去‘時鮮’將鍾嬤嬤請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錢大家一起賺呀!”
此等醜聞,駭人聽聞!
往小了想,是三皇子品格低下、毫無綱常倫理,往大了想.
秀竹隱晦地看向宋太后,緊緊抿住嘴脣,不能往大了想,往大了想便有營私結黨、安插眼線之嫌!
事涉奪嫡鬥爭,就看聖人怎麼想了。
含釧不好意思笑了笑,認認真真吃起飯來。
薛老夫人聽得一拍大腿。
含釧吃了口破酥包子,被問了個沒頭沒腦,曹家要置業嗎?
“各有千秋吧。東郊林地產果子,香山田莊產糧食,各有各的好。鍾嬤嬤在兩處都有一塊兒不大的地,每年的租子和產出也足夠她吃穿嚼用了。”
秀竹不寒而慄。
經由小秋筍掌管的竈屋,已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兩廣推崇的紅糖崧糕、葉蒸糉、蜜汁叉燒腸粉.雲南的雞湯米粉、破酥包子.福建的肉燕、魚丸、花生湯加芋泥.
可謂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那可不一定。
誰見過,哪家當家主母不會打算盤的?
誰知含釧說起來頭頭是道,比她還知道得詳細些!
含釧“一二三”點挨個兒說完,見薛老夫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瓜,“.先前幫鍾嬤嬤打理她的地,很是下了些功夫去鑽研,看着看着便覺得有些意思——食材與食材之間總是相通的嘛!”
薛老夫人點了點頭,小姑娘自己爭氣,就免遭皮肉苦——她原是預備花大價錢從宮裡請個管教嬤嬤出來,好生給含釧集訓,免得等曹醒回來,該議親時被人挑出毛病。
只知道,張霽娘突發惡疾,中途被富康大長公主帶走了,連晚膳都沒有參加。
她這個念頭一起來,說給童嬤嬤聽,反倒被笑得不行。
這看似不平常,實則又透露出幾分平常——張霽娘也不知是怎麼了,從今年一開年便有些發瘋,瘋得頗爲令人髮指,既然是張霽娘,那麼她在龍華會上有些個奇奇怪怪的表現,那也平平常常的啦!
含釧等了兩天一夜都沒等來張霽娘身亡,富康大長公主府掛白花的消息,焦灼了一上午,吃飯的時候頗有些魂不守舍,被薛老夫人一筷子打在手背上。
龍華會的事兒,被皇家捂得好極了。
含釧埋着頭吃早膳。
含釧心虛地抿脣笑。
含釧張口就來庶務經!
薛老夫人又驚又喜!
這些東西,她本來預備着慢慢開始教來着!
薛老夫人舀了一顆彈彈的香香的魚丸,溫聲道,“釧兒是喜歡東郊的林地,還是香山的田莊呀?”
除卻幾位當事人,與含釧、左三娘,還有跟着含釧、左三孃的那幾個閉着眼睛、提着耳朵的傻憨憨,全都不知道。
薛老夫人在一旁看得認真。
“連喜怒不形於色的涵養都沒有,以後如何做當家主婦?”
薛老夫人笑起來,“是是是!咱們含釧往後必定是個優秀的當家主母!”
三皇子在明知張霽娘是秦王妃人選的前提下,仍與之苟合.
張霽娘有可能成爲他的弟妹呀!
別說,含釧的儀態行容是沒得挑的,掖庭出來的,宮裡蓋過戳認過的,自是沒什麼可指摘的。行路挺拔端正、言行大方溫和、吃飯速度不慢卻看上去很有食慾甚至比一般簪纓世家的姑娘瞧上去都好。
含釧想了想,鍾嬤嬤的吃穿嚼用和曹家的置業大概不可同日而語,添了一句,“只是香山的田莊很吃香的,幾乎都被世家大族瓜分完了,田莊子再遠得到通州去了。東郊的林地,倒是荒廢得多,一來種樹收成慢,不比種糧食,若是莊戶勤快點,一年兩收能做到,若是再聰明些,在田裡養點泥鰍、魚兒、螺螄,便可向京城的食肆兜售這些個秧田活物,也是個出路,林地卻沒這些好處,頂天了養兩隻跑山雞,還得養只狗去守着;二是林地不好栽種,懂種糧食的農戶多,精通種果子的莊頭少,挑人;三是”
狹隘了狹隘了!
着實是沒想到這一點!
既然小姑娘爲自己節約了錢,那請管教嬤嬤的錢始終要花出去才行。
秀竹眼看着宋太后將那碟笑口酥推開,知機地伸手將那盤糕點撤了下來。
總不能她嫁到哪兒,便將鍾嬤嬤背到哪兒吧?
說起當家主母這個話題,薛老夫人又想起前兩日在龍華會上張霽孃的那齣好戲——那個年輕的、不知輕重的小娘子,恐怕這一輩子都當不了當家主母了。
薛老夫人的猜想,半對,半不對。
張霽娘不是當不了,而是自己不想當,一門心思要做小。
張家,大長公主府,流水的大夫從門廊走,鐵打的門房面如死灰——這兩日,他着實被折磨得消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