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奶汁脆皮鴿
含釧被奶湯潑了一身,濃郁香醇的味道掛在衣裳和頭髮上。
小雙兒朝前一邁,跟支竄天猴似的,一下子就躥了出去。
含釧一把拽住小雙兒命運的後脖頸,往回一拉扯,再神色淡淡地抹了把臉,側眸淡定地向隔壁桌的客人發問,“.您覺得今兒個的奶汁脆皮鴿好吃嗎?”
這食客是位老客了,遞了張絲巾絹帕給含釧,笑了笑,“某在‘時鮮’吃了一年多,從未吃過不好吃的菜品。”
含釧笑着拱手作了個揖,以示感謝,又昂首,提高了聲量問道,“諸位食客,若還有覺得今兒個的奶汁脆皮鴿清湯寡水,湯稀味淡的,請吱個聲兒,兒爲賠罪免去您今兒個所有餐食費用,且送您限期五十次的餐食抵用牌!”
無人應答。
不可能有人應答。
奶汁脆皮鴿,是“時鮮”新春的招牌菜,白爺爺都點過頭的菜式,無論是鴿子酥炸程度,還是奶汁調理的過程,皆是含釧一手一腳親自敲定烹飪的。
爲了這道菜,含釧特意尋了新的銅鑼炭,起火快、火勢旺,用半鍋的寬油將小小嫩嫩的乳鴿迅速炸成焦黃色,鴿皮酥脆爽口,鴿肉鮮嫩多汁,一咬下去便如同咬開了被酥脆的、充滿油脂的鴿子皮包裹住的藏在肉質裡的肉汁。
富康大長公主做得出來
她做得出來.
夢裡,徐慨待張氏只有客氣尊敬,沒有親暱溫存,每逢初一十五,富康大長公主便要來秦王府坐一坐,與徐慨說很長一番話
孫女婿的家務事,她都敢不計較流言蜚語地插手,如今出面給張氏撐面子報仇,又有何不可爲!?
她來鬧什麼事兒?
爲張氏興師問罪而來?
再一打聽,英國公府的張三郎、勇毅侯府的裴七郎,還有京兆尹的六品武官,甚至連山茅書院教書的年輕舉子都與這食肆掌櫃的相交不淺。前兩個可是爲了這小蹄子當衆起過爭執的,後者更是死得不明不白!
還有就在隔壁的秦王府,據說那位冷麪冷腸的秦王殿下日日來此處用膳。
富康大長公主站起身來,月華裙裙襬摩挲在地上沙沙作響,走到含釧跟前,看含釧的眼神如同看一隻螻蟻,“本宮避世許久,如今出門,方不知這天下竟是爾等賤民的天下了?”
含釧笑了笑,看着那老婦人,“您覺得‘時鮮’的菜式不合您口味,那咱也不強求,衆口難調說的便是這個道理——您再不吃便是,又或是覺得今兒個的菜不值當您給的銀子,您心疼銀子,您便直說,您繞些個彎彎繞,若是砸了碗碟,還得賠更多的銀子,您豈不是更心疼?”
張氏!
什麼也沒打聽到。
你可以說我人長得醜,你卻不能說我的奶汁脆皮鴿不好吃!
含釧回過眼神,渾身上下都黏膩膩的,目光與神情卻無比清朗,越過那個當做走狗的婆子,直接望向婆子背後的主人,語聲不卑不亢,“兒不知您的來路,見您身穿織花緞,頭頂白玉簪,想來是一位家世顯赫的人物。您吃過的見過的,必定是頭一份.”
她派了人來盯梢,不到兩天,她的人瞎了一雙眼跌跌撞撞回來了。
本宮?
含釧蹙了眉頭。
不掉價嗎!?
不對。
婆子想上前,又畏懼含釧手裡拿着的茶壺。
“放肆!”婆子捂住左臉,“堂堂偌大的府邸,怎會缺你這幾兩銀子!”
就憑藉這張臉蛋,便可爲所欲爲了!?
這是張氏常常掛在嘴上的祖母,富康大長公主!
熟悉的人?
含釧一邊說,一邊衝隔壁桌的食客笑了笑,探過身,舉起每桌都配發的銀質茶壺,揭開茶壺蓋子,口中說着話,手上漫不經心地朝上一揚!
熱燙的茶湯迎面朝那婆子潑去!
那婆子躲閃得快,水星子濺到左臉和耳朵上,一下子就被燙紅了!
婆子捂着臉“吱哇”亂叫。
反倒被人摁在枯井裡,拿一雙匕首毀了一雙眼睛。
含釧腦子飛快運轉,她身量不矮,這老婦人同她一般高,圓眼睛、小方臉、顴骨有些高
等等!
奶汁更是“時鮮”的拿手,湯汁裡煮融化掉的肘子、雞、骨頭,崔二拿着銅勺一點一點濾過撈出,再用淨布將湯放在檐下濾上一整天后製成。
這個小賤蹄子個性之強,倒在她意料之外。她查了這小蹄子的來歷,平民出身的良家子,五歲進宮闈,在掖庭膳房當差,去年蒙恩出宮,開了個小食肆,生意做得挺好,很多人願意來捧場,許多官場上的重臣和功勳世家的兒郎都是這食肆的常客。
這小蹄子不簡單。
如今見到真人,富康大長公主心頭一哂,又是個靠臉上位的賤人!
含釧笑着賠了個不是,“.哎呀!手上沾了您潑過來的奶汁兒,手上一滑,這不就,一不小心把茶湯灑您臉上了嗎?”
她來作什麼?!
仗着自己長了張面容姣好的臉,一個玲瓏有致的身段,就能將這羣有眼無珠的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了?!
小雙兒連連點頭。
就像那個小賤人!
那個引誘阿段的小賤人!
“既不缺銀子,那就請您付了餐食費,外加被您府上的婆子摔碎的這隻瓷盤,總計三兩五錢銀子。”含釧再一笑,眼神直視那老婦人,頓了頓,側身吩咐小雙兒,“這位食客吃不慣‘時鮮’的餐食,往後便不用再將她放進來了。”
她總覺得這老婦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可一時間又說不出什麼名堂。
富康大長公主擡頭望向含釧,眉目凜冽。
理清楚來人身份,含釧努力讓自己呼吸變得平緩,強迫自己不要後退。
富康大長公主給人的壓迫感太過強烈,含釧不由自主身形向後傾倒。
富康大長公主很滿意這小蹄子示弱的閃躲,抿脣笑了笑,嗓音蒼老低沉,“打狗尚且還要看主人,本宮府上的人,你說潑茶湯便潑茶湯,這是未將本宮看在眼裡?”
富康大長公主說話聲音越發低,笑道,“多少年了,本宮未曾親自動手打.”
富康大長公主的手高高舉起,伴着風,朝着含釧的臉蛋直直扇下!
話音還未落,那隻氣勢洶洶的手卻被人牢牢握在半空!
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