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同意媛媛姐的意思。黛安姐,別去張家受累了,有洪哥在咱家很快就能比張家強的,幹嘛非去幫外人呢?”齊睿猶豫了好一會才站起來,她很爲難。
從理上講,張媛媛的想法她非常贊同,大家都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多好;可是從情上講,黛安是她的大姐姐,小時候沒少幫忙,不支持她也不太像話。
實在拿捏不定主意,就想去看洪濤的眼神,可這個壞傢伙居然不擡頭。沒轍了,向理不向人吧,反正洪濤一直都是這麼倡導的,應該不會錯。
“你個小叛徒!”話音剛落,黛安就忍不住了,呲牙咧嘴的向齊睿發出了威脅。
“嗨、嗨、嗨,幹嘛呢?我剛纔白說啦,你這叫破壞民豬進程,警告一次啊,再有違犯立斬不饒!她們倆都說完了,下面就是你,你說說吧。”
黛安剛一張嘴,洪濤立馬就把臉轉過來了,先給了齊睿一個讚許的眼神,然後開始鎮壓反抗者。不光說,還有動作,照着黛安的大腿上就是一巴掌。
“偏心眼……你剛纔在車裡肯定嚇唬她們倆了,這我還說什麼啊,說了也是白說!我不幹,你這是作弊,我要求會議延期!”
黛安還怎麼說啊,本來指望齊睿和歐陽凡凡能支持自己,先獲得人數上的優勢,再和洪濤軟磨硬泡,爭取能贏得階段性勝利。
現在齊睿一反水,歐陽凡凡這種滿腦子都是鬼心眼的傢伙肯定得見風使舵,說不說就沒啥意義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讓這次會議流產,然後再私底下挨個串聯,說不定還有緩兒。
“嗨,我說你是讓豬油蒙了心吧,膽子大了啊,還敢咆哮公堂,真不把我當豆包是吧?來來來,有什麼本事你都使出來,咱倆比劃比劃,文的不成那就來武的!”
洪濤沒想到黛安這麼想去張家做臨時家長,這件事兒康莉前幾天也來電話講過了,是真的。
張家那些分支只此一次就被收服了,他們覺得跟着黛安幹比較有前途,一致同意讓黛安先代理家長的位置,什麼時候轉正到時候再開會決定。
其實潛臺詞就是看看黛安還有沒有能力帶着大家繼續發大財,有就轉正、沒有就罷免,怎麼合適怎麼來唄。
托馬斯在這件事兒上是主要幕後策劃者,雖然康莉沒有明確指出,但洪濤能從她的隻言片語中聽到這種意思。
張家那些分支這次之所以齊心擁戴黛安,除了確實耀眼的成績之外,這位老丈人的合縱連橫能力也是不可忽視的。
至於說康莉是什麼想法,她倒是表態了,原則上堅持張老太太的遺囑,但如果洪濤同意,她也願意投黛安一票。
聽聽這話講的,真是滑頭到家了,合算她那邊都不打算得罪,還講個屁原則啊。不過洪濤也能理解,她做爲一個外人在張家的地位有點尷尬,以前還能借着老太太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餘威壓制住家族分支。
現在有了托馬斯這個老狐狸分權,她的話就越來越沒份量了,於是也得好好琢磨琢磨該如何站隊,這是很明智的自保原則。
可關鍵問題是黛安去張家主事,真的有便宜可佔嗎?洪濤這些日子別看整天遊手好閒、聲色犬馬,其實腦子裡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私下裡也沒少給白女士打電話詢問張家的陳芝麻爛穀子。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如果不除掉托馬斯,黛安去了張家很可能就是個橡皮圖章。對外說着挺好聽,是這個大家族的家主,實際上誰家的主她也做不了,至少不經過一番大的人事改革,是別想把張家這些人制服。
原因很簡單,黛安在張家不是根基太薄,而是根本就沒根基,地位甚至都不如她那兩個廢物哥哥。大家族裡玩的是什麼?其實和社會上一摸一樣,只有四個字,利益和人脈。
黛安有人脈嗎?她從小就被老太太排除在家族產業之外,除了托馬斯之外可以說半個自己人都沒有,但敵人倒是至少有兩個,就是她的廢物大哥和二哥。
利益呢?她照樣沒有。想有也可以,自己就得不斷的往張家輸血,才能保住她的位置。可這樣做有意義嗎?對托馬斯而言很有意義,他就是想利用黛安來綁架自己。可是對自己而言,利益真的不太大。
最麻煩的還是托馬斯,他好歹也是黛安的親爹,對這個女兒不能說太好,可是也不太壞。只要他不蹦出來真刀真槍的和自己打擂臺,自己還就真不好對付他。
太尼瑪賊了,這才叫一箭三雕的陽謀呢,既在女兒面前買了好、又能逼着自己給他當碎催、最後還把張家慢慢整合成他的勢力範圍。
但真要說托馬斯有多壞、多不是東西吧,洪濤也不太信。這個老頭是吃虧吃怕了,誰都信不過,總想把權利抓到手裡才放心。
他這麼折騰,最終目的還是想把張家的控制權留給外孫女洪安娜。從這一點上講托馬斯折騰了半天,都是在爲自己服務呢。等他一踹腿,能帶走的也僅僅是一副棺材而已。
對了,不是說托馬斯還有一個私生子嘛,難道托馬斯在張家掌權之後不會把家產留給那個兒子?洪濤甚至都沒動腦子琢磨這件事兒,因爲他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一個大家族,家長只是董事長,各家家主就是董事。想坐穩董事長的寶座,說白了還得諸位董事捧場才成。一旦大家覺得你不能帶領家族前進,分分鐘會把你踢下去。
所以說不是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能忽悠全體董事同意,弄一個狗屁不懂的人來當家長。除非托馬斯老年癡呆、喪失了理智,否則是不會動這種心思的。這麼做不僅不會對他那個私生子有半分好處,還是害人害己的昏招兒。
但洪濤想明白了,不意味着黛安也能考慮周全,她現在正在意氣風發的浪尖上。人一飛起來吧,眼睛就老往遠處看,尤其是沒怎麼飛起來過的人,猛一上天,兩眼根本就不夠用的。
看雲、看天、看遼闊大地、看日月星辰,可就是想不起來看看肚皮下面、屁股後面有沒有冒着淡淡的煙霧,現在的黛安就是處於這種狀態中。
她是成功過、失敗過、也風光過,可層次真不一樣。小小的香港、較封閉的國內,只能算一個小湖泊,在這裡你就算把船開飛起來,那也還是個湖泊,與在大海里行舟完全不是一個層面。
藉着次貸危機的契機,黛安不僅進入了大海,還真的飛了起來。在她的身後有自己指引方向、有馮家、吉達、白家、歐陽家和張家提供充足的燃料和彈藥,她纔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甚至能和國際知名的大基金、大財團對壘而不落下風。
但成功的同時也讓她失去了部分判斷力,如果自己和那些幫手繼續站在她背後依舊沒有什麼麻煩,可問題是自己和其它幾家人憑什麼全心全意的去支持她在張家坐穩位置呢?反過來講,張家又能爲大家提供什麼樣的利益呢?答案是屁也沒有,大家基本等於白幫忙。
這時候就麻煩了,黛安身後的這些助力一撤離,她立馬就會原形畢露,該飛不起來還是飛不起來。因爲她還沒長好羽毛呢,頂多可以藉着目前的高度滑翔一段距離,最終還得落地。
現在問題又來了,讓她去經歷這麼一個起飛、翱翔、落地的過程,有沒有意義呢。理論上講應該是有的,可洪濤覺得沒必要去張家漲這份歷練,那樣又耗費時間又浪費金錢,還很容易墜毀,得不償失。
想歷練自己就能給她提供更大、更好的平臺,事實上自己也一直打算這麼做,可惜她現在心高氣傲,不太沉得下心聽自己講,就算聽了也不一定會理解。
打個比方吧,現在的黛安就是一支剛剛獲得聯賽冠軍的黑馬球隊經理,還是一匹突然竄出來的大黑馬,一路上擊敗了N支強隊登頂,正在接受各方的讚譽。
現在如果有人站出來說這個冠軍是蒙的,有各種各樣天時、地利、人和的助力和偶然性,不是一個至實歸的冠軍,你猜她會是什麼反應?
百分之九十九會很不愛聽、更不會去琢磨其中的道理、還會以爲你是在故意貶低她的能力,搞不好還得對你有意見,懷疑你是出於某種目的故意這樣講的。
這可不是洪濤的無端揣測,而是人性。絕大部分人都會有這種反應,黛安好像也不算人中龍鳳,所以她這樣想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到了這時候,你話裡是否有道理她就不會去關注了,這就叫先入爲主。只要她認定你在貶低她,就會產生慣性思維,越琢磨你就越可恨。然後你以後再說類似的話,她就會全部當做毒液,很傷感情,趕巧了甚至會反目成仇。
這就是洪濤爲什麼不能和黛安把這些事兒掰開了、揉碎了慢慢分析的原因,他不想冒這個險,不想失去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