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的交易重點——藥材之中,倒是有幾具虎骨,人蔘也有幾十根,都是體量巨大參齡長久的珍品,而且早已乾透,有些甚至都有我蟲蛀的痕跡,看來的確是沒有交易渠道的樣子。
熊膽麝香之類同樣稀少,熊掌更是沒有,鞭類也沒有。在章澤天的餚記開張之前,大文朝根本不流行什麼山珍野味,也沒有鹿鞭壯陽的說法,這些人不知道也不奇怪。
倒是有人拿出來一些珍珠和海蔘用來交易,看來這些人對於大文朝有交易價值的東西還是有所瞭解的。
章澤天忽然想起一事,他將呂宗廣叫過來,拿出一張他們收購物資的明細來給他看,問道:“會認字嗎?能不能看明白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呂宗廣看了一會,說道:“這是你們需求物資的交易價格表?我祖上倒是識字的,但是傳到我這裡,整個村子裡也只有包括我在內的三四個人還能認一點字。你這單子寫得簡單,還能看懂,如果深奧一點的書就不會看了。”
章澤天這單子上面列出了他們需要的所有特產,以及交易價格,價格是以碾好的糙米爲基準的,所有特產和章家高等提供的貨物都以可以交換的大米斤數作爲標價,倒是簡單明瞭,一目瞭然。這樣的單子章澤天印了不少,還爲所有東西配了圖畫,就連不識字的土著也能勉強看懂。
章澤天拿了一疊幾十張單子給呂宗廣,說道:“所有東西這上面都有明碼標價,不用擔心我們的人騙你們。每年夏天等大霧散去之後到封凍前,我們會有船到這裡與你們交易,其他時候要想交易,恐怕就要到島嶼東岸的最南端,找我們的商站了。我們明天就要啓程北上,這個送給你吧。”說話之間,將一盒火柴送給了呂宗廣,囑咐他讓族人提前準備貨物,以免到時候換不到足夠的東西。
對於這些大文官軍後裔,章澤天還是比較重視的。這些人到底是與他同族同種的同胞,他心中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如果可能的話,這些人很可能會是他在這一帶真正吸收爲自己人的第一批。
船隊繼續北行,庫葉島上的山脈越來越平緩,終於被平緩的丘陵所取代,只是那丘陵上面同樣生長着無邊無際的森林和荒草。這裡的冬天比島嶼南端更加寒冷,所以土地雖然平坦,卻同樣沒有什麼人煙。
章家船隊不知道的是,庫葉島位於鄂霍茨克海東南端,冬天時海面封凍,來自西伯利亞的西北風在沒有羣山遮擋的湖面上直吹到庫葉島北端,生存環境比起西邊大陸上隱藏在外興安嶺後面的黑龍江下游更加嚴酷得多。
隨着船隊北行,海峽越來越窄,海峽西岸的羣山從地平線上面漸漸升高,變得越來越清晰,直到有一天,終於看到海峽西岸彷彿已經近在眼前,肉眼都可以看到對岸一處突出的尖角,船隊就此轉向駛向對岸,改爲沿着大陸的海岸線行駛。又向北行駛了一百多公里之後,一個寬大的河口終於出現在眼前,黑龍江口到了。
這裡是商家商行的傳統貿易地點,章家船隊每年都會在春夏之交來一次,船隊裡面諸多商行中人都十分熟悉這裡。船隊很快進入河口,然後在河口北岸的一處河灣裡下錨停泊下來。
這裡的水深條件已經經過了多次測量,甚至就連基地的選址都已經提前在船上商量得差不多了,便是這處河灣的一處突出部附近。
只是船隊的衆人,包括章澤天也不知道,他們選定的這個位置,正是後世廟街所在的地方。
選擇這個位置建立堡壘,章家衆人是經過了多方面考慮的。
首先,這裡是章家多年的貿易點,而且也是他們的貿易重點人蔘、松子和皮毛的重要貨源地,在這裡建立商業據點相對來說更容易開拓貿易。
其次,就是出於安全考慮了。
這裡周邊山高林密,而且處於大江北岸,女真人若想進攻這裡,就要涉水,而涉水正是女真人最不擅長的作戰模式。
章澤天估計,對於他們的這個據點,女真人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此時女真人與大文朝開戰,國內缺乏的金屬、糧食布匹等物資無法自給自足,幾乎完全靠突厥與山西陝西一帶的走私貿易,而章家收購的這些山貨恰好是女真人可以用來貿易的幾種物資裡面份額最大的,是極爲重要的戰略物資,女真人是絕對不會看着自家挖他們的牆角的。
只要章家的堡壘建成,在江北依託地勢和火炮進行防守,女真人若沒有大部隊支撐,不付出重大代價是無法攻克這裡的。
只是現在的女真人與其說是一支軍隊,更像是一羣強盜。他們外出作戰是沒有多少後勤保障的,基本都是以戰養戰,把戰鬥繳獲——或者說是搶劫——作爲作戰物資的重要來源,甚至是惟一來源。
面對大文朝作戰時,這種辦法沒有問題,女真人只要攻入華夏人地盤,就能夠大肆搶掠,補充軍隊所需。
大文朝人煙稠密,人民富庶,他們很容易就能搶得盆滿鉢滿,能夠輕易支撐女真大軍長久作戰。但這裡可不是大文朝,附近的少數部族自己維生都困難,哪裡有多少東西供那些女真人來搶?根本無法支撐女真人的大軍長久作戰。
章澤天估計,女真人如果能夠派來千把人,把附近的土著部族掃蕩一圈,來隔絕他們的交易對象,就已經是很困難的事情了。至於直接進攻他們的堡壘,來的人少了肯定不行,如果來得人多了,後金那種約等於沒有的後勤體系也難以保障。而且後金的最主要敵人畢竟是南方的大文朝,其次是西方的突厥人,在極北方這種無關大局的地方,肯定不會投入重兵的。
對於女真的這種掃蕩,章澤天也有了初步的想法,那就是儘量將附近的部族都武裝起來,讓他們與女真人對抗。只要沒有大軍的威脅,女真人在這些部族面前也不一定能夠討到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