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拿着奶瓶回到臥室,看到靠在牀頭的女人,抱着孩子,微微一怔。
哐當……
手中的奶瓶掉落在地,楚楚趕緊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臉頰。
痛意襲來,這不是夢!
“雪梨!”
驚呼出聲,快步跑上前,來到牀邊看着眼前的女人,楚楚眼中的淚水霎時滑落。
“你總算是醒了!”
黑眸盯着眼前的女人,夏雪梨目光有些呆滯。
“你是誰?雪梨又是誰?”
身子一僵,楚楚心底咯噔一下,雪梨腦部損傷嚴重,她預想過很多很多可能,其中就有失憶這一說。
莫不是,真的失憶了?
“我是楚楚啊,雪梨是你,你叫夏雪梨,你還記得嗎?”
“夏……雪梨……”
親生呢喃,夏雪梨搖搖頭,腦子裡空空蕩蕩,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
垂下眸子,看着懷中的寶寶,夏雪梨微微勾脣。
“她叫什麼?”
“時初,夏時初……她是你的女兒。”
她的女兒?
眼底多了一絲複雜,夏雪梨看着懷中的時初,不知爲何眼中的淚水便滑落下來。
“真奇怪,心好痛。”
可是爲什麼心痛,她卻不知道。
夏雪梨醒來的消息叫人震驚,杜意擎欣喜若狂,趕忙請了威爾森他們過來做檢查。
經過一系列檢查後,對於失憶,要麼是因爲腦部淤血,或許會因爲淤血的散盡而找回回憶,但也可能是終身如此。
客廳中,杜意擎心底憂喜參半。
“那麼她的腿呢?”
威爾森聳聳肩。
“或許通過復健機有可能站立行走,但就目前的狀況來說,夏小姐需要輪椅。”
輪椅……杜意擎嘆了口氣。
“輪椅我也認了,只要她還活着,還能好好在活着,比什麼都強!”
即便是坐輪椅,他也會讓他的孫女過得比誰都快樂,身份比誰都高貴!
入夜。
夏雪梨因爲打了針早早的睡去,杜意擎將楚楚叫到了客廳,看着茫茫夜色,慢慢開口。
“楚楚丫頭,爺爺我求你點事。”
一聽是求,楚楚趕緊擺擺手。
“老爺子你看別這麼說,有事直說就是。”
杜意擎淡淡一笑。
“雪梨失憶了,雖然不知道還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但在她自己想起來之前,我希望……那些讓她痛苦的往事,都不要和她提起。”
楚楚自然能明白杜意擎的意思。
“那麼孩子呢?小時初的父親也不提嗎?”
“不提,雪梨經歷這些,不都是因爲那個男人。”
他不去找他,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但老天爺既然給了雪梨重來一次的機會,他絕不讓人傷害她!
“楚楚啊,我曾經無可奈何的送走了雪梨的父親,那種痛,一想起來都是錐心刺骨……雪梨還不容易挺過來了,讓她過的簡單一些,開心一些,就當她的人生重頭來過。”
深吸一口氣,楚楚點點頭,她知道老爺子和杜南笙一定不會傷害雪梨。
至於前塵往事,她不說,一切但憑天意。
“好,我什麼都不說,那麼雪梨問起孩子的父親……”
“就說,拯救世界去了。”
額……
原本沉悶的氣氛陡然變得不一樣。
楚楚忍不住嗤笑出聲。
“我還以爲你要說死了呢!”
杜意擎也笑着,“那可不行,萬一雪梨以後想起來了,不是得怪我。”
“行行行,騙小孩子的話,但願能騙過雪梨。”
m國的事宜收拾完畢,杜意擎定下了回國的時日,後天。
早上,夏雪梨抱着時初坐在輪椅上,楚楚在後面推着輪椅,三人在花園中散步。
“後天就要回國了,我可想念咱們家的生煎包了!”
夏雪梨淡淡一笑。
“有那麼好吃?”
“當然,等回去我帶你吃個夠!”
“好。”
從頭至尾,夏雪梨沒有提及孩子的父親,對於一覺醒來有的這個孩子,她相信是她的孩子,因爲那種從心底涌上來想要保護她的感覺,不會作假。
至於別的。
她不過問,不關心。
她只要知道,她有爺爺叫杜意擎,有大哥叫杜南笙,有最好的朋友叫楚楚,還有一個女兒,叫時初。
就夠了。
兩日後專機從m國起飛朝着金城而去。
看着外面厚厚的雲層,夏雪梨面色清冷。
心底還有個隱隱作痛的心結,她不知道是誰,也想不起是何事。
如果是辜負……
她只能說,此生抱歉,流年不相見。
……
四年後。
金城五洲商會大廈前,一輛加長版的汽車停下,從車上下來的女人一頭齊耳短髮,巴掌大的小臉絕美動人,一套黑色套裝絲毫不顯老氣,更添了幾分成熟的優雅從容。
跟在她身後的女人面色清冷,眼底透着生人勿近的殺機。
“二小姐,老佛爺說今天的會議務必小心。”
微微勾脣,女人明亮的黑眸中多了一絲玩味。
“怕什麼?我夏雪梨可不是吃素的。”
擡步向前,小小的身影卻好似帶着叫人無法忽視的光環。
走上電梯,眼見電梯門就要關閉,突然一隻手擋在了門前,電梯門再度開啓,入眼的男人一張臉說不出的冷峻,特別是一雙帶着寒冰的眸子叫人過目難忘。
夏雪梨往旁邊站了一點,男人緩步進來後,立在了夏雪梨一旁。
從電梯的反光的門上,她能看出男人身形高大,她立在他身邊竟只到肩膀。
還有他身上淡淡的木香……總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可轉眸一瞧他那張凍死人的臉,夏雪梨趕緊將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摒除。
電梯停在八樓,叮咚一聲,電梯門開啓,男人沒有動作。
夏雪梨心領神會,勾着脣角微微點頭後率先走下電梯。
雖然凍死人,但好像還有點紳士……
看着前面快步離去的女人,男人清冷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微微收緊的雙手,帶着極致的隱忍。
她……
果真不記得他了。
“邵爺,我們該走了。”
壓下心底的痛色,邵戎軒擡步往前走去。
偌大的會議室裡,巨大的圓桌座無虛席,而最前端的三個位置上,除了夏雪梨極爲年輕,另外兩個皆和杜意擎的歲數相差無幾。
“你爺爺還好嗎?”
夏雪梨微笑着點點頭。
“託徐老的福,我爺爺身體好多了。”
徐老笑着,眼底多了一絲沉色。
“那就好啊,這五洲商會必定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三位決斷理事,還是要德高望重的才能服衆。”
“徐老這話我不敢苟同。”
夏雪梨說着,目光落在了另一邊的老頭子身上。
“我聽說傅老已經有意向舉薦尉遲先生來接替他的位置,那麼這常任決斷理事的三個席位,到時候可就有兩個都是年輕人了。”
徐老面色一沉,瞥了一眼笑而不語的傅老,冷冷一笑。
“那這麼說是該我們這些老骨頭退居二線了?”
“不是。”
微微擡手,身後不遠處的女人立即上前,將一個靜美的鼻菸壺放到了徐老面前。
“這是前些天拍賣所得,我知道徐老一心爲了商會操勞,沒有閒工夫大老遠去拍賣會,於是就幫您拍了下來,還請徐老笑納。”
看着眼前的鼻菸壺,徐老眼底多了一絲沉色,說什麼他沒有閒工夫……這個杜家丫頭,想必是知道了他們徐家近來財政危機,所以拍下這鼻菸壺藉機討好。
這個丫頭……年紀輕輕但人情世故卻看得極爲通透。
“那怎麼好意思呢……”
“徐老千萬別推遲,這麼好的東西,這要在我手裡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當初是爺爺囑咐她一定記得拍下這件康熙年間的鼻菸壺,說是徐老鬼最喜好這一口。
所以一個億她眼都沒眨就甩了出去!
拿起鼻菸壺端詳了一番,徐老點點頭。
“好啊,這可是極爲難得的珍品!雪梨你有心了!”
脣角的狡黠一閃而過,然即便是一閃而過的神情,卻還是不點不漏的落在了不遠處的兩個男人眼底。
會議開始,無非就是如何互通資源貿易,如何與國際上其他幾個商會爭取到更多的項目資金。
會議中也有人對杜家這兩年佔用資源太多表示不滿,皆被夏雪梨一句話懟了回去。
“價高者得,怪我咯?”
言外之意,杜家有錢,姐任性!
噗呲……
安靜的會議室,一聲嗤笑,惹得人紛紛側目。
一見是尉遲家那位吊兒郎當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小少爺,皆是難掩眼底的失望。
以往出席會議的都是尉遲家的大少尉遲畏,今年也不知道怎地,竟然派尉遲煊來這麼重要的大會。
見衆人看了過來,尉遲煊聳聳肩,俊逸的臉上依舊吊兒郎當。
“人家美女說的不錯啊,沒錢還想要資源平等,你當五洲商會是你爸啊,要啥都給?”
剛剛抱怨的幾人被諷刺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再多說一句。
夏雪梨清清嗓子,忍住想要爆笑的衝動,趕緊起身。
“玩笑啊,剛剛開玩笑的,杜氏集團旗下新項目已在籌備中,在場的各位想要合作的都有機會,我們是一個商會的夥伴,有錢當然是一起賺!”
不遠處冷着眸子裡的男人,脣角多了一絲弧度。
打一巴掌再給顆棗,幾年不見,這個女人變聰明瞭。